六点半,江修临终于结束拍摄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

    听到车响,万炀初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心里记挂着下午万辞说的话,兴奋叫着:“哥!姑姑说让你回头带我出——”

    少年嘴里的话在看到江修临身后的陌生男人时戛然而止。

    江修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姑姑说什么?”

    万炀初穿着拖鞋站在门口,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身旁穿着麻棕色大衣的男人。

    跟天生独具混血高级感的浓颜系美人江修临站在一起,任何人都会黯然失色。

    然而,那个男人却异常出挑显眼。

    他面如冠玉,身型修长,气质温润浅淡,一双狭长的黑色眼眸像是嵌了珍珠,深处覆着薄薄的凉意,使他看上去温柔又理性。

    万炀初心想,他姑姑常说江修临是花孔雀,那他旁边的男人就是素白软玉,净透温和。在明亮艳丽的江修临旁边,白玉以一股别样的柔纯出势,引目夺姿。

    双方第一次见面,都有些诧异。

    望着眼前穿着拖鞋和驼色羊绒衫的少年,温以冰微微一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孩儿头发软软的,肤色带着一股病态的白,但人却异常健康活跃,大眼睛来亮晶晶的,看向他时,好奇的表情活像个小精灵。

    裸露在外的纤细脚踝足以看出他尚且年幼,身量比其他人要稍逊一些。

    从盈城回来后,万辞养他跟养猫似的,又长肉又长个。

    相比以前,万炀初身子骨结实了不少,小小的脸上满是单纯可爱。

    温以冰是第一次来北纪玺府,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万辞,反而是她养在身边的小侄子。

    被男人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万炀初忍不住脸色一红,赶紧低头,夹紧拖鞋跑了回去。

    “欸?这家伙搞什么?”江修临奇怪地咕哝一句,可万炀初跑进去后便再没出来,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觉得奇怪,但也只能作罢。

    温以冰笑笑,没说话。

    江修临紧着眼前事,随即招呼兄弟进门。

    第一次来访,温以冰十分客气,将手里的礼物递过去,管家微笑接下,迎客入门。

    万辞换了身衣服,因为腿脚不便,她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扶着墙,走的很慢。

    万炀初正要去帮忙,一个身影已经比他更快地冲过去了。

    江修临咋咋呼呼的,一手揽住万辞的腰,一手牵住她另一只手,急道:“我的老天,你怎么都不让人过来搀着你,一会儿摔了怎么办?”

    这人一靠近她,万辞就觉得自己耳边的噪音瞬间高了几十分贝,吵得脑袋都疼。

    “少说些话你是会死吗?”

    被训了之后,江修临就会委屈兮兮地闭上嘴,然后瘪着脸,一副“尽管你的话令我伤心但我还是想挨着你”的表情,搀扶着她往客厅那边走。

    这样的场景一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遍,江修临兴冲冲过去,然后被冷脸的万辞嫌弃,最后两人一个噘着嘴的送一个冷着眼的出门,万炀初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坐下后,江修临兴致昂扬地给她介绍起温以冰来。

    “万辞,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温以冰,我在D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前段时间他的跃太生物科技公司刚搬迁回国,今天是我邀请他来的。”

    跃太生物科技?

    万辞挑了挑眉,原来那位掀起制药界不小风浪的海归精英就是他啊。

    见到陌生面孔的男人,她表情淡淡的,说不上欢迎,也看不出疏离,只礼貌地点了个头,客套道:“不好意思,温先生,让你见笑了。”

    江修临又转过来,给温以冰介绍万辞,只是刻意避开了两人的关系,只提及她事业上的成就。

    温以冰早就对这位华尔街传奇有过耳闻,头一回见面,态度自是恭敬无比:“万总,久仰。”

    他在外见多识广,和万辞攀谈起业界形势来也是游刃有余,只不过他今天来并不是为了公司上的事,只是单纯过来应江修临的约来北纪玺府见识一番,顺便拜访一下大名鼎鼎的纪恒董事长,因此几人只是彼此简单闲聊了几句。

    万辞一向欣赏德才兼备之人,对温以冰不凡的谈吐以及极佳的修养甚有好感,对他公司所涉猎的领域也是非常感兴趣。

    饭后,两人简单交换了下名片,并当场加了联系方式。

    万炀初听不懂他们成年人之间的话题,只能带着作业坐在一旁绞尽脑汁。

    老猫蹲在一边,像是个监工的老师。圆溜溜的眼睛扫向白花花的试卷,猫脸露出了丝丝迷茫。

    看不懂思密达。

    江修临瞥到他,终于想起来进门那会儿,万炀初似乎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于是他凑过去,低声问道:“炀初,你在门口那会儿要跟我说什么?”

    万炀初正咬着笔杆头疼卷子最后那道物理大题呢,就听见耳旁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想起姑姑今天答应自己的,他很快又生龙活虎来,扑闪着大眼睛看向江修临:“哥,姑姑说让你这周末带我出去玩。”

    原本是打算跟姑姑要和朋友出去玩的机会的,但是万辞不放心他们几个快要高考的学生自己出门,只松口让江修临带他出去逛逛。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满足,打打游戏看看电影,吃喝玩乐逛上一天,基本就搞定了。更别提江修临鬼点子多,肯定能让万炀初玩尽兴。

    然而,江修临听完却有些为难,“周末我要随剧组去A市拍摄,下周才会回来。”

    “啊……”万炀初垂下脑袋,两根支棱起来的长耳朵仿佛也耷拉下去了,语气里难掩失落,“那怎么办嘛,姑姑工作忙,你也有事……”

    原本满怀期待的出游忽然变成了泡影,万炀初情绪十分低迷,就连手里的卷子也做不下去了。

    江修临实在抱歉,“对不起啊炀初,那个,我跟郑哥打电话问问能不能把我的戏份调个时间……”

    “要不,我带他去吧。”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看向了走来的男人。

    万炀初有些呆滞,还保持着手拿笔的姿势僵在原地。

    温以冰走到他身边,朝他微微一笑,“刚好我周末有时间。”

    江修临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要不以冰你带他出去玩玩,这孩子可听话了,不会给你惹事的。”

    说罢,他还扭头看向呆呆不动的万炀初,高兴道:“怎么样怎么样?”

    万炀初僵硬地扭了扭脖子,先是在温以冰的脸上扫过一眼,然后又移开看了看他姑父,眨了两下眼睛,嘴仿佛不是自己了的一样,张开说话都费力。

    见状,温以冰只能稍显遗憾地笑道:“看样子,小家伙是不愿意呢。”

    万炀初一惊,“不是!”

    “嗯?”温以冰挑眉,眼梢微抬,肉眼可见地又愉悦起来:“真的吗?我还以为是我长得太吓人了,你不愿意搭理我呢。”

    万炀初哪里经得起这种打趣,扭过头去,磕磕巴巴道:“哪……哪有,哥哥你才不吓人呢。”

    江修临见两人相处还算合得来,于是便放心地将万侄子交给了温以冰。

    因着万辞要上楼处理工作,他赶忙站起来,匆匆解释了两句便跑过去搀送万辞。

    这下,客厅里就只剩下笑眯眯的温以冰,和红了脸心跳剧烈的万炀初,以及,蜷成蜗牛卷睡在万炀初卷子上的老狸花猫。

    晚上,送走了温以冰,江修临收到万辞的微信消息。

    【洗完澡后,来我卧室一趟。】

    这句话可堪比一颗原子弹,直接在江修临脑子里炸开,层层叠叠灼烧的热浪直接将他吞没,理智也熏得一干二净。

    在北纪玺府的这一年多,他从来没进去过万辞的卧室。唯一一次还是在盈城钟老师的家里,但也仅仅只有那一个晚上。

    自万辞说他晚上睡相不好让她腿疼之后,江修临是一点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平日里万辞心情好,就会赏他几个亲亲,江修临自以为很满足了,可直到看到这句话,脑子才轰然作响。

    等等!

    万辞没事不会突然跟他说这个,难道是他又做了什么惹她不快了?

    江修临脑门冒出一层冷汗……

    该不会是他今天邀请温以冰来家里让她不舒服了吧?

    万辞不喜欢有人打扰,就算是工作也只限于公司和应酬,从来不邀活人踏足这里。

    除了他和万炀初,还有出于雇佣工作短暂来到这里的武藤,这座别墅从来就没接待过任何客人。

    江修临隐隐觉出不对,刚才的兴奋早已被惊惧冲刷干净。

    晚上,他洗完澡,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敲开万辞的卧室。

    感应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口,江修临深吸一口气,拖鞋踩在欧洲进口羊绒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万辞的卧室很大,他一进来,就看到屋内亮着柔和的暖光灯。青色窗帘拉的紧实,隔绝了落地窗外的景色。

    天花板像是通了夜色,浩瀚绮丽的银河闪在头顶。

    一只巨大的蓝色羊驼骑行板凳靠在窗台,呆萌的嘴脸正面对着进来的人,半搭着眼皮嚼着嘴里的草,慵懒而又可爱。

    万辞刚吹完头发,正坐在沙发上,身后倚着一个毛绒绒仓鼠抱枕。

    整个房间,干净宽敞,也柔软温馨。

    江修临恍然发现,不论是盈城,还是北纪玺府,万辞的卧室风格都与她这个人所显露出来的气质截然不同。

    瞥见他,万辞坐姿更加松散,长发披散在肩头,眼里反射出星空顶的白色银河,看不清真实面容。

    她朝他勾了勾手。

    江修临心里一哆嗦,紧张过度,竟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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