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监控警报的那一刻,万辞就猜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进去了。

    地上掉落着江修临的外套和毛毯,他身上只剩下那套病号服。

    万辞压在他身上,江修临无法回头,也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很慌,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样的万辞,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十五年前医院那晚,想要把他掐死在病床上的少女。

    万辞俯下身子,在男人耳旁低语:“害怕吗?”

    这满墙的照片,就是她一直以来深藏于地底见不得光的秘密。

    江修临紧张到低喘,他不敢回头看,害怕看到密密麻麻的照片,更害怕和万辞那双要吃人的眼眸对上。

    他从来不知道,万辞内心深处对他的拥有和掌控,是如此偏执疯狂,让人胆战心惊。

    此刻,这个曾经创造了两人温馨回忆的公寓,变得恐怖而阴森。

    这里的每个角落,每片空间,甚至每个分子,都写满了一个名字。

    ——江修临。

    见他不回答,万辞便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这些天,为什么躲着我?”

    江修临瞪着她,脸上满是倔强。

    两人靠的很近,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看到万辞眼里的血丝。

    她眼里的烈火似是要喷涌而出,活像一只等待残食啃噬猎物的野狼。

    万辞早已失去耐心,如今她也不再继续伪装,于是便强硬抓起男人的头发,逼迫他扭过头,用力仰着脖子,和他接了一个凶狠霸道的吻。

    江修临显然十分抵抗,他拒绝和万辞有这样的接触。

    但以跪趴在床上的姿势,他根本无法撼动万辞分毫。

    瞥见江修临紧紧皱起眉头,无一不在诉说着抗拒,万辞这些天以来所有的隐忍和怒火,都在这一刻泻闸而出。

    她狠狠咬住江修临的下唇,男人想躲,又被她拽回来,吻得更深,疯了一般攥取他的氧气,有种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狠劲儿。

    头皮被扯得发疼,江修临禁不住湿了眼眶。

    好痛。

    两人唇齿之间宛如交战对峙的精兵,兵戈铁马,刀戎相向,血焰纷飞。

    床褥经过这番动作,早已凌乱不堪。

    江修临无处可逃,病号服被扯掉两颗扣子,胸襟直接敞开一片,寒意瞬间灌进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只能一只手撑住床,另一只手用力推拒着万辞。

    万辞眸中冷光一闪,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人摁压在床上。

    江修临被万辞翻过身,目光不可避免地和她对视。

    他终于看清了身上人的表情。

    阴冷,贪婪,眼中裹挟着狂风暴雨,未知的深处暗流涌动,目光紧紧锁定住他,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咬死。

    江修临唇上沾了血,衬的双唇越发艳丽。

    他拢紧了身上的衣服,一边往后退,一边颤声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万辞抹了抹唇上的血,在下颌上划出一抹淡淡的血痕,妖冶糜丽。

    她跪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江修临,一点也没有被发现的慌张。

    “是。”万辞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江修临眼中的恐慌逐渐蔓延,他缩到了墙角,就像见到了猫的老鼠,恨不得现在就出来个洞,好让他钻进去。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吗?”

    男人声音发抖,他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万辞低眸瞥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抓住他的脚踝,不由分说把人往面前拖。

    江修临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现在很混乱,这里绝不是安全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绝对不会打开这扇门。

    万辞不给他任何机会,她力道大的出奇,江修临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被人轻易拖拽宰割,然后剁成肉块。

    忽然,江修临浑身一怔。

    万辞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根绳子,将他双手都给捆了起来。

    江修临瞳孔骤然一缩,还没挣脱开,万辞又单手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副手铐,将他严严实实铐在了床头。

    江修临吓呆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万辞,恐惧到声音都变了调:“万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做完这一切,万辞像是才满意了似的,坐在床边欣赏着江修临的模样。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像江修临这种不安分的家伙,就应该老老实实锁在屋里,永远也别想出去。

    江修临都要哭了,床头的手铐被他挣得吱吱作响。

    “我求你了万辞,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有点怕……”

    万辞充耳不闻。

    她抬手抚摸上江修临的脸颊,仔仔细细地从眉骨摸到下巴,再到喉结,顺着锁骨划下去,一路流连。

    江修临抖得更加厉害了。

    万辞眼里倒映着男人苍白无助的面孔,淡漠的眼眸深处微微一闪。

    她捡起地上江修临的外套和毯子,一件一件叠好放在床头,又把床上的被子铺开,给江修临盖上。

    身上的寒意被柔软的被子隔绝开,也安抚了江修临颤动的心。

    “害怕吗?”万辞轻声开口,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语气空洞平淡。

    她坐在床边,侧眸盯着江修临的脸。

    “我每天都来这里,上面的每张照片,都是你的过去。”

    “自己的脸就有那么可怕吗?”

    江修临的脸色越发苍白。

    万辞端起一旁的文件夹,慢条斯理地说:“你恐怕不知道,我当初找不到你人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恐惧一万倍。”

    “所以,我把照片贴满整面墙。”

    这样,就能营造一个他存在于这里的事实。

    以慰藉自己动荡不安的内心。

    江修临眼见万辞把里面的担保协议拿出来,翻了几翻后,便毫不犹豫地撕成了两半。

    “你做什么!”

    江修临失声叫了起来,床头也因为他的动作开始晃动。

    他踢掉被子,想下床去阻止万辞。

    手腕在他的剧烈挣扎下磨破了皮,江修临差点把床头拆了,可那手铐却结实的紧,怎么也扯不断。

    江修临真急了,怒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疯了是吗?!”

    万辞偏过头来,“是,我是疯了。”

    从再见到这个男人开始,她邪恶的念头就没有一天消止过。

    擅自消失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万辞总是想,不如就把江修临的腿砍掉,让他这辈子哪都去不了,只能依靠在自己身边生活。

    一个人痛苦的下限,是他曾拥有过的上限。

    当体会过平凡的滋味,就不会甘于屈居人下。

    父亲去世后,万辞总是很恍惚。

    生命是如此脆弱,但她却偏偏苟活到现在。

    她只想真正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头到脚都刻满她的印记,以此来证明,她不是一片只能随风飘摇任人推拒排斥的浮萍。

    而如果在一个人的灵魂里打上她的烙印,那么他这辈子就只能是她的囚徒。

    不论爱还是恨,都与她万辞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她想将江修临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这个念头最初开始萌芽的时候,万辞正躺在江修临的床上,身下血流不止,腹痛难忍,后背被石块硌出一道口子,冷汗直冒。

    江修临急的跑出去给她倒水。

    万辞将脸埋进被子里,鼻尖充斥着暖和的青柠香味。

    和江修临身上的一模一样,而且更加浓郁勾人。

    她可能早就疯了。

    万辞当时就在想,如果这个味道能成为她未来生活的一部分该多好。

    可是跟着她,不知会遭遇多少的危险。

    那么,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把他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她能找到的地方。

    万辞将合同碎片扔进垃圾桶,转头看着床上踹掉了被子,斜躺着,因为手被拷住,即便露出一截劲腰也没法给自己扯好衣服的男人。

    “我不需要你插手我的任何事,”她黑沉的目光掩去了怒容,“你们海科再有钱,赌上纪恒,也是不够赔的。”

    “可我相信,只要你有了那五百亿,就一定能翻身!”江修临叫道。

    他执着地对万辞说:“没有那些钱,你不一定会输。可有了,你就一定会赢。所以我敢给你担保,哪怕再来五百亿,我也敢。”

    万辞平静地看着江修临,似是被这些话所触动。

    但即便真的会输的彻底,她也不愿意把江家搭进来。

    牵扯的越多,牵连的也就越多。

    “你就当……”江修临咬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低吼道:“你就当这是我对万叔叔的赔罪好吗?”

    “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万辞。”他卑微恳求道。

    万辞眼神瞬间变了。

    “是江华安跟你说的?”

    江修临的眼泪汹涌而出,他对上万辞的眼睛,表情无限悲伤。

    恐怕不只是江华安说的那么简单。

    万辞目光扫到地上摊开的日记本,身躯明显僵了一下。

    那一刻,她脑子里炸开了花。

    好半晌,她才望着江修临,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都记起来了?”

    江修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如果我那天下去看看,万叔叔他就——”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万辞狠狠打断了他,怒火再次被点燃:“非要把不相关的责任往你自己身上揽,这么滥好人,世上每天死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你自责到去死?”

    万辞发了狠,唾骂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人!”

    万坚山这事,是万辞心里的一根刺,哪怕是担责,她也决不允许出现第二个跟她抢的人。

    江修临索性全摊开来了,“对,我就是贱!”

    他抬头,眼眶红红的,蓝色眼睛浸满了水雾:“从初中撒谎靠近你开始,我就已经贱的不能再贱了。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高看过我自己?哪怕我失忆了,不也是你说什么我就是什么吗?”

    “若是我想不起来以前,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可我全都记起来了,也知道我当时在医院,和你就隔了三层楼!三层楼!一条命!你要我拿什么面对你?我恨不得代替万叔叔去死!”

    如果他当时及时赶到,万坚山就不会因为钱不够做不了手术,万辞也不会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在所有人的指责声中漂泊长大,最后被全家人恨之入骨。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横在他们之间,江修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这个坎。

    一想到这些,他就愧对万辞,愧对万坚山。

    他根本没有脸出现在万辞面前。

    江修临抑制不住地流下眼泪,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

    他是间接害死万坚山的凶手。

    这个事实让他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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