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芒带着姜黎的身体浮在半空,阵法骤然崩塌,巨大的树冠从阵眼处出现。

    直到整个树冠将秘境覆盖,姜黎脚尖轻点身体落下,看着眼前巨树轻声唤出了它的名字。

    “日中无景,呼而无响,是为...通天建木。”

    姜黎看着眼前巨树想到了落尘中所述的神树建木——上通天地,下接阴阳。

    姜黎回忆起曾在落尘中看到的介绍:传闻建木每一片树叶都是一方小世界,它与九幽一样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于三界的神物。

    最重要的是,在人族最初出现在三界时,建木是人族与灵族之间沟通的桥梁,后来建木不知为何消失,灵族才开始被称作“神”。

    姜黎看向头顶,每一片树叶都流光溢彩仿佛覆盖着不同法则。

    她仔细回想落尘中对建木的描述,望向那些承载一方世界的树叶:“秋落春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树叶汲取养分需要通过树干......”

    姜黎将手缓缓伸出抚摸树干,眉心浓烈的翠绿与每一片树叶中迸发出的生命气息将姜黎包裹在内。

    禁地外,斗篷男子走到无妄面前:“她今日不会出来了。”

    “我等她。”

    男子骤然挥出一道灵力,无妄抬手去却挡依旧被打退了几步。

    “凭你如今的修为,等在这里毫无意义。”

    无妄稳住身形看向男子,冷冷道:“你有办法?”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往他怀里甩了个卷轴:“我知你心中有怨,若是无事可随我来听个故事。”

    无妄看了眼手中卷轴,默默跟上了男子。

    “上古时期,天道意外预知到了一个不受控制的变数。

    天道的存在就是为了抹去这些变数维持一方小世界的稳定,于是天道衍生出一抹灵智前去抹杀这个变数。

    大概这就是所谓宿命,他来的太巧,见到一只正于幽州化形失败即将溃散的‘灵’。

    幽州乃是三界最接近魔渊的地方,灵气与魔气杂乱不堪,从未有‘灵’在此处化形,可偏偏这个‘灵’因他的到来不仅在幽州化形成一个少年,还是随九幽草诞世,那是与三界一同出现的天地至宝之一,阴阳双花,同时盛开之时可通生死轮回。

    这是他无法干涉的,身为天道意识化形,非秩序崩塌不可插手世间之事,否则日日锥心刺骨,夜夜万蚁噬心,越是看似超然于秩序之外的人越会被束缚,这不仅是世间法则,更是因为弱者亦需要被重视,他们有自己的宿命。

    所以即便这个少年未来不受控制,他亦是只可旁观。

    渐渐的他每日除了找小兽们玩就是跟在这个‘灵’身边,寻找抹杀他的契机。

    由于种种限制,看着他因生于幽州沾染了魔气双眼瞳孔变红被人族厌恶;看着他因无人信仰灵力低微;看着他因某些人族的贪欲万劫不复。

    “一个灵根被魔气侵蚀的灵也配做神?”

    “恶心,别用你那肮脏的红色眼睛看我!”

    这种话从这个弱小的‘灵’出现时便开始出现,渐渐地话语从充满恶意的厌恶到满是贪欲地故意诋毁。

    “一个幽州出来的灵也配成神?”

    “九幽草乃神物,传闻服之长生不老!这个杂种虽说自己做不成神,但可以帮我们成神啊哈哈哈!”

    “乖乖把灵丹交出来,你一个杂种都能长生不老凭什么我们不行!”

    那个少年微弱的灵力甚至不足以支撑他逃跑,即便人要杀他,但刻在骨子里的良善让他只能在逃与等死之间选择,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得选。

    魔渊之上是无尽的贪念与欲望,魔渊之下翻涌着被这些人冠以“恶”之名的魔气。

    被活生生刨去灵丹扔下魔渊的那一刻,少年瞳孔变得血红,他竟突然觉得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我不是杂种…我没有杀人…”

    “为什么…我会活下来?”

    少年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浑身没有一处好皮,丹田处恐怖的窟窿不停往外渗血,魔气围绕着他腐蚀。

    “好疼啊......好疼......”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直到再也喊不出疼字。

    终于,他再也看不下去,甘愿承受所有后果,于是他现身带走了这个魔渊下濒死之际的“灵”,即使身为天道意识化形,也要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

    “这就是你当初默许我救回她的理由吗?”

    夜色阑珊,漫天星辰闪烁,圆月似乎撒下层叠绢丝笼罩夜空。

    万妖谷最高的山上传来无妄的声音,他身旁站着那个身着宽大斗篷的男子。

    “你们都已不在我掌控之中,事在人为,非一句默许便能带过。”

    司星珩定神看向男子:“可你是天道意识所化。”

    “那又如何?救下他时我就再不是那个可以冷眼旁观的执法者了。”

    男子仿佛是自嘲,平静的声音泛起一丝波澜:“人一念之差,被欲望控制时都敢弑神,何况是神的一念之差。”

    司星珩不再言语,随着男子的眼神一齐望向天空,绢丝不知何时被风吹去,漫天繁星争相闪烁。

    良久,他隐去眼中的偏执迷茫:“多谢前辈,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劳请前辈在能力范围内照顾她。”

    男子平静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告辞。”

    无妄强忍心中不舍转身离去,男子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道:都是弥补罢了。

    山顶风很大,男子在一片萧瑟中忽地一拍脑袋:“话说我堂堂天道怎么开始做媒了,嗯...下不为例!”

    涂山朔一来就看见男子如此不符身份的行为,口中喃喃道:“这家伙不会睡久了脑子出问题了吧?应该不能,毕竟没听说过谁家天道脑子有问题啊!”

    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身后有股凉气,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小狐狸,你方才说什么?”

    涂山朔僵硬转身,顾左右而言他:“好巧哈哈哈...今晚的月亮还挺好看。”

    男子拂袖挥过,已不见了涂山朔,只有地上半人高的九尾白狐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男子不顾涂山朔的挣扎拎起他的后脖颈:“别动,你身上旧伤太多,大劫的玄雷你渡不过去。”

    涂山朔骂骂咧咧地要去咬他手指:“要你管!狐活够了不行吗!”

    男子蹲下身与涂山朔平视,没忍住在涂山朔快要喷火的眼神中揉乱了他的毛发。

    说话时嗓音温柔了些许:“可天不许你死。”

    万妖谷禁地

    那秘境沉寂了整整半月,姜黎被那股生命气息包裹在建木外毫无动静。

    从外面看,就像一个巨大的绿色虫茧。

    虫茧内,姜黎的神识正被慢慢修补,眉心处浮现一个梨花印记。

    秘境外,李疏玉每日跟着涂山朔练完剑都要来秘境外等上一个时辰。

    即便涂山元容送来她最喜欢的灵果也都被她放进储物袋。

    萧北站在李疏玉身后默默看着,这是他跟来的第十四天。

    他不解,为何自己要跟来,做魔神太久,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该是个什么样。

    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有记忆起便被人追着喊杂种、畜牲,成了魔神后世人怕他惧他,恨不得要他立马去死。

    他活了这么久,只有当初的古巫族神女真正做到一视同仁。

    她将他看成和自己没什么不同的灵,而不是幽州所诞生的灵,毕竟,幽州因着魔渊在三界的名声都不太好。

    那些灵族虽不与人族一般看不起他可总归是有些不同的,眼神或可怜或心疼,还是别的什么,可都不是他想要的。

    到了时辰,李疏玉依依不舍地离开,走时一步三回头。

    又过了半月,秘境中建木之上,最顶端的那片琉璃叶落下,融进了裹着姜黎的巨大的茧中。

    茧开始渐渐消融露出一个花苞,姜黎蜷缩在花苞内,那片琉璃叶围绕着她转圈。

    花苞快速往外打开,姜黎的身体从花蕊里浮起来,琉璃叶缩小落进手镯中间的凹槽时姜黎睁开了双眼。

    她眼神有些涣散,建木周围还未消失的翠绿灵力涌入她眉心。

    “醒了?”

    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姜黎身后,他依旧被宽大斗篷遮住身形,声音如一谭死水般平淡。

    姜黎怔怔点头,见她还有些愣神男子将她带了出去。

    秘境外李疏玉等人都在此等候,李疏玉一见姜黎便激动地扑了过来,在看到她后又硬生生停下。

    “阿黎?”

    姜黎僵硬地揉了揉李疏玉的脸道:“我在。”

    “她入建木历万世轮回,几次险些神识消散,不过好在拿到了琉璃叶,嗜睡的毛病会好些,浮世镜也能用了。”

    涂山朔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怒气,碍于小辈在此不好发作,只是看向斗篷男子的眼神愈发不善。

    李疏玉瞬间就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将这些日子涂山元容给她的灵果全都拿出来塞进姜黎怀里。

    “阿黎,这些都给你!狐狸姐姐说这些都很好的。”

    姜黎将灵果一一收起来,选了平日李疏玉最喜欢的那颗吃:“我没事,休息一阵就好了。”

    “那我们快些回去休息!前辈,我带姜黎先回去了!”

    李疏玉抱住姜黎手臂,对着涂山朔说完便带着姜黎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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