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似乎一直很想见我。”寒月开门见山地说。

    “关于令尊的死,一直找不出凶手,恐有负圣恩。”黄大人叹了口气:“本也不想提令你伤心之事,只不过确实有些事想要你帮忙。”

    寒月在心里冷笑,怕被怪罪才是真,说什么冠冕堂皇有负圣恩?

    她微微一笑,“黄大人严重了,我是能理解您,可是……”

    “可是什么?”黄大人问。

    “七殿下也是如此么?似乎比黄大人还要急切。”

    七皇子看她,不以为意,“父皇把这件事交给我来查了。”

    “嗯?原来如此。”寒月说:“七殿下也恐有负圣恩?”

    “本也不关我的事,我又不会查案,最省事的办法自然是找你来协助了,毕竟此事涉及的是你父亲。”

    寒月看着容鸢陷入了沉思,搜刮脑海里所有信息,七皇子的生母是北齐的和亲公主,十年前被皇帝赐死了,至于原因,有很多种,最让人相信的便是她细作的身份,也因此七皇子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受皇帝的待见,甚至朝臣对他也不会寄予厚望。

    他能如今日这般有威望,能力不容小觑,他这般把她找来究竟是为何?贼喊抓贼?或者只是对她的试探?

    寒月触及容鸢深邃的眼神,如同掉入寒潭,她那颗冷静的心忍不住缩紧。

    她镇定地问:“殿下,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例行公事,对你合理的询问而已。”容鸢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合理?询问?一副要把她拆了重组的样子,要是不合理呢?大卸八块?

    “你从哪看出我紧张了?”寒月说:“什么事赶紧问吧,我这会都饿了。”

    容鸢勾唇笑了笑,对黄大人说:“问吧。”

    黄大人点点头:“宋远将军被刺杀的那天晚上,宋大小姐在何处?”

    “自然是在自己的房里睡觉了,”寒月难过地说:“这大晚上的,我又不是孤魂野鬼,总不至于在外面飘吧。”

    黄大人被噎到,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刺客的?”

    “什么时候?听到了府里人惨叫声,被惊醒时,才发现有刺客。”寒月说。

    黄大人听完觉得还是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继续问:“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都没活下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趁对方没注意就逃出来了,毕竟他们杀的人那么多,忽略我一个很正常。”

    寒月语气很淡定,完全不似一副经历过的样子。

    容鸢微微皱眉,问:“还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

    寒月翻了一个白眼,“他们全身上下穿了一身黑,脸蒙得只剩一双眼睛了,怎么认?殿下是觉得我有透视眼吗?”

    容鸢默然,看她的眼神复杂。

    寒月觉得自己虽然谎话连篇,但也合情合理。

    除非他就是幕后之人,她出现在书房的事情包括怎么逃跑都一清二楚。

    有什么东西是让他们觉得是她拿走的,而且很重要。

    阿爹乔装出去过,见的又是什么人?

    难道他们要的东西交给了别人?她现在脑袋是一团乱。

    “你隐瞒那么多事情,对你没什么好处。”容鸢声音冰冷。

    “我隐瞒什么了?七殿下难道当日是在现场吗?”寒月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知道,你不可能在现场,可你怎么确定我说的不是实话?”

    容鸢抿唇看她,不带一丝情绪,仿佛真的不在意她说的话。

    “你们不会是想让我直接说出凶手是谁吧?我还想知道呢。”

    寒月遗憾地站了起来,“很抱歉了七殿下,看来你的忙我是帮不上了。”

    “先告辞了,我如果想起了什么,一定向你们如实相告。”

    寒月迈着慢悠悠的步伐离开,她以为他们至少会装模作样阻止一下,看来他们也没那么想探查真相,不过是试探她罢了。

    她还未曾从得意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大街上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脑袋瞬间疼痛不已。

    寒月看了一眼,旁边停着的马车,哀叹一声,闪身爬了进去。

    七皇子和黄大人站在一块看着寒月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殿下,就这样让她走了?”黄大人问。

    “问不出什么,强留也没用。”容鸢摇摇头抬步离开。

    羽风刚替他家殿下拉开马车的帷幕,脸上闪过惊讶,寒月若无其事抬手打了一个招呼。

    容鸢优雅地坐在她旁边,“你不是走了吗?”

    “不是你大老远把我拉过来的吗?你得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回哪去?常平侯府?”容鸢抬手拉开窗帏,“外面不是挺多人可以送你回去的吗?”

    “我就觉得奇怪了,侯府的人怎么找到这来,原来是你干的,你这个小人,伪君子。”

    容鸢看着眼前气得跳脚的人,好笑地问:“你的意思我得把你送回我们来时的小巷子里了?”

    “呃……别,送我出城。”寒月瞬间泄了气,祈求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出城去办。”

    容鸢看不透她,沉思她的话是真是假。

    蓦然,他似心情有点好,说:“羽风,出城。”

    “是。”

    寒月感觉马车飞快地奔向城外,情绪复杂。

    “怎么?这会又不舍得离开了?”容鸢丝毫不掩饰他的讥笑。

    “七殿下,你能不能像在赵四小姐面前那样,装回斯文败类。”

    “嗯?”容鸢眯起了眼。

    寒月感觉一阵阴凉,镇定地说:“我觉得您现在就挺好,真性情,也不必再装。”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可不能保证会不会被他中途一把掐死。

    马车刚到城门的时候,她还紧张了一把,倒是把他七皇子的身份给忘了,谁敢拦他的马车啊。

    接下来该想想怎么摆脱他了。

    容鸢总能看穿她的意图,“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走。”

    “既然如此,七殿下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寒月不放心地看着他。

    “停车。”

    寒月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深怕自己一命呼呼,伸冤都没地方。

    “你这个恋恋不舍的样子,是舍不得本皇子吗。”容鸢眼里含笑。

    难道是她想多了?不管了,跑了再说。

    城外人烟稀少,艳阳高照也掩盖不了她的慌张。

    果然是要在这里动手吗?

    寒月能听到附近的异动,原来这么多人想要杀她,这究竟埋伏了多少人?

    容鸢的脚步声在她是身后响起,她猛然一回头看他。

    他神色凝重不像装出来的,抓起她的手,“我们赶紧离开。”拉上她就跑。

    被包围了,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杀出来。

    “这不是你的人吗?”寒月甩开他的手。

    “我直接杀你不比这样来得方便?”容鸢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自己跑比带上我容易多了,殿下何必如此,我们非亲非故。”

    寒月很是不解,他为什么要挡在她面前?

    欲擒故纵?

    “你这是什么态度?”容鸢说:“你若是死在这,我也不好交代。”

    “你受伤了?”

    寒月扶住他,看着满手的鲜血,情绪低落,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杀戮。

    “羽风,带她走。”容鸢把她推向身后的羽风。

    “主子?”羽风担心地看着七皇子。

    “各位,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刺杀当朝皇子,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寒月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坚硬了一下,被她扶着的容鸢明显感觉到了,不动声色握紧她的手。

    江煜明飞身下马,看到寒月安然无恙才放下心,不经意一瞥,看到俩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一阵郁闷。

    他带来的人将黑衣人包围,他缓步来到寒月身旁。

    “苏木,留活口。”

    不管身旁的腥风血雨,眼里看到的只有她一人。

    寒月从未见过江煜明这种眼神,心中一阵慌乱,转身想趁乱逃跑,一把被他抓住。

    “你还想去哪?”

    他的眼神里都是火焰,一闪而过的哀伤,“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我只是想……”

    寒月再也编不下去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只想躲避,这种慌乱又窒息的情绪。

    “两位,在下还受着伤呢,能不能先关心关心我?”容鸢放开了寒月的手,捂着受伤的地方。

    怎么把他给忘了?

    “七殿下放心,这点伤死不了。”寒月无情地看他一眼。

    容鸢错愕,难道之前扶着他一脸难过的是另有其人吗?还是他眼花了?

    “宋大小姐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微微自嘲。

    “我何德何能,七殿下竟舍命相救?”

    寒月转向一边沉默,眼前一片惨状。

    没有人被活抓。

    “他们都是死士,任务失败,自然不会活着。”寒月冷嘲道:“看来又是白忙活一场了。”

    她也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单独离开了,指不定哪天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是,她又不想随江煜明回去,偷偷瞄了一眼七皇子。

    “七殿下因我而受伤,”寒月说:“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先随殿下去看大夫,等你这伤好了,我才安心啊。”

    容鸢挑眉,心想:“此人绝对是精神分裂。”

    “你意思是……”

    七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煜明打断了,“不行,对你而言,外面很危险,你得跟我回去。”

    “这不是有七殿下在吗?堂堂一个皇子还护不住我一个小女子?”

    容鸢在寒月的鄙视还没有出来之前,应道:“说得有道理,不如……”

    “不行。”

    寒月听着江煜明不容置疑的语气在耳边响起,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总之我不跟你回去。”她移开视线,努力不去看他受伤的眼神。

    江煜明看她不肯屈服,知道难以将她带回去,不得不转身离开。

    他轻声说:“我过两天再来接你。”

    寒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产生闷闷的疼痛感,眼睛都干涩了。

    “你要盯到什么时候?都看不到人了。”容鸢说:“走吧。”

    寒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先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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