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初秋的一个下午,空气瑟瑟卷起落叶,今年的秋天格外的早。

    刚过了夏季,衣柜里的衣服早都换了,此时江谦华得了空,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翻着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去,暗沉的眸子里闪过稀碎的光,眉头皱起,似乎藏着无限的心事。

    陈年敲了敲门,得到应声便开门走了进来。空旷的办公室里只余鼠标咔哒声和他的脚步声。实在沉闷的很。

    他放轻脚步,将对家公司的项目评估轻轻放在桌上,专注看着屏幕的人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一个正常的下午,江总习惯性的在翻看那个人的照片。

    陈年疑惑的是,明明人已经死了,江谦华仍精心准备各个节日的礼物,拿不准注意的时候还会向他寻求意见,导致陈年对于那个从未见过的人极其熟悉,甚至能够脑补完善一个立体生动的人出来。

    有点过于变态了。陈年不着痕迹的抖了抖。

    一个惊才绝艳家世极好的年轻人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一生实在可惜,不光是对一个人未尽生活百滋的遗憾,还是对被遗留下来空思念的人的残忍。

    陈年觉得老板对这个人执念太深了,深的可怕。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有种窒息般浓稠的情感在老板的脑子里翻涌。

    陈年在旁站了一会,江谦华像是才注意到他似的,将那份资料拿起来看,不多时,他脸上不愉的神色又是冷静自持的。

    陈年弯腰凑近,一丝不苟的在几块地方点了点,上面记录的都是令人疑惑的操作,对家似乎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了。

    期间又有几人拿了合同文件上来签字。江谦华表情淡淡的,严肃认真到让人想不出他此刻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接手集团的进程越来越顺利,处在风暴中心的几人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公司里的老员工大多得了消息,正兢兢业业生怕被抓到把柄换掉。

    “陈年,他的消息你都收集好了吗?”江谦华放下手中的纸,突然说道。他眼里看着照片,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陈年心中涌起怪异,心脏一突一突,皱眉疑惑道:“老板,最新消息的话我一个月前已经交给您了,如果是周先生过往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怎么不记得……一个月…”江谦华话说一半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国一个月了,以陈年的办事效率肯定早就交上来了,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头又一阵一阵的痛,是从大脑深处传来的,看不见摸不着的针扎,心痒又头晕。江谦华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叫陈年先出去了。

    “奇怪……”

    *

    要说除了江谦华以外这三个人里,就属魏阳同周悯关系最好,周悯死的不明不白,就算警方已经确认是自杀,他仍是动用关系压的相关人员继续调查。

    “魏先生……”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随即了然的沉声道:“又没有问题?我知道了。”

    周悯死相正常,然而越是正常越是有古怪,警方见多了各种稀奇古怪残忍恶心的死相,很少见到如此平静且完整去世的人。

    吞食过量安眠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悄然离世。

    “真的好奇怪啊。”一个偏僻私人侦探所的人说道。

    “这位死的太离奇了。”刚刚给委托人魏先生打去电话的男人转过身,随手翻了翻一叠被蓝色文件夹包裹的白纸,里面密密麻麻是死者周悯的生平。

    一个优秀,英俊,理智,没有心理问题的正常成年人。除了含着金汤匙出生外似乎没有别的意外突出的地方。

    “私人恩怨可以排除,这位做人虽然冷漠,但没有什么交恶的机会。”一个女人说道。

    其他几人认同的点头。

    “哎,别想了,快中午了,去吃饭吧!我听说街角新开的那家黄焖鸡很好吃,正好我有劵!”穿着俏丽的女人说。

    “小钱,在工作呢,能不能别总扯到无关的东西上去?”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轻轻敲了下桌子,他抿了抿嘴,虽然他也饿了。

    小钱撇了撇嘴,她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时总被包容,现在稍微被埋怨一句就有点不开心了,“组长!”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咕噜声,几人都别过脸去,似有些尴尬。

    “好吧,先去填满肚子再说。”组长最终还是同意了。一行人放下手中的资料,不由而同的长舒一口气,沉闷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走啊,莫安?”一个人回头,发现在角落里的人还在埋首于大堆的A4纸中。

    “你们先去。”沙哑的声音传来,这人到现在为止再没有抬过头。

    “哦。”

    几人走远,不时传来嬉笑。“你们说莫安最近怎么这么努力?”“还能怎么样,听说他缺钱,干这行一是脑子好二是要钱……”“哈哈,谁不也是呀…”“是是是…”

    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发出吱呀一声,冷风吹过,空调仍在呼呼的吹。

    周悯,周悯,周悯,周悯。

    莫安看了眼死者最后平静死亡的照片,心里烦躁不已。

    这人到底为什么要死?莫安使劲抓了抓脑袋,力道之大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被抓破了头。

    这是他遇到的最棘手的案子,死者毫无理由自杀,然而一切线索都指向自杀。行内几乎公认的自杀最麻烦,不光要排除他杀的各种嫌疑,还要推理死者的精神状态,任何一点苗头都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再次看了一遍从案发现场带来的照片以及死前几天乃至几个月前的来往消息和搜索记录,都很正常。莫安几乎目次欲裂,对这个无辜的死人凭空生出一种执念——他一定要得到真相!

    若非魏阳施压以及大量的报酬,兴兴侦探社也不会把一个举重若轻平平无奇的案子放在首要的位置几个月,这一举动若说魏先生对死者情谊深重,更不如说此案真的牵扯很深让魏阳不由怀疑。

    莫安咽了咽口水,用公共电话给魏先生打去电话。

    “喂?有线索了?”这人似乎燃起一丝希望,莫安能清晰感知到电话那头的人的重视。

    他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个组除了一开始从未主动打过去汇报进展。

    “没,没有,但是魏先生,我想借一下钥匙,去案发现场看看。”莫安有些紧张。

    魏阳又躺回靠背,原本瞬间坐直的身体又瘫软下去,本想一口回绝,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

    “好,不过你们小心点,别碰坏东西。”

    莫安握紧手机重重点头,“好的。”

    此时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没有多余的杂音,魏阳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多问了句,“就你一个人?”没想到对方又应了声。魏阳手搭在额头上,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安静的时间久到莫安以为他又不同意了,哪知下一刻魏阳又说:“好…不过…麻烦你多注意点,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他的声音极其沉重,莫安听到了有史以来这位魏先生第一次以带着点祈求意味的语气说话。

    这是他们身为探求真相的人身负的一种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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