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头的顾客大多都在这条街附近,其中许多是在店铺干活的学徒工。

    先前陆岚烟几次想从店铺的正门进去,店内伙计都把她看成前来讨饭的乞丐。这也不能怪他们,她现在的穿着确实连最基础的体面都达不到。

    从那以后,她只在侧门或者后门上敲门,等待来人拿完衣服给了钱后就走,不踏进店里半步。

    很快,送完第四家后,竹筐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

    “咦?”陆岚烟看了看地址,发现这第五个地址是她以前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赶忙叫住了眼前拿了衣服正准备关门的平头男子,问道:“那个,大哥,麻烦问下上灵街怎么走?”

    平头指了指陆岚烟的右方:“看到那个像碗一样的建筑了吗,上灵街就在那边上,往那走就对了。”

    陆岚烟看向平头指的方向,这个建筑她之前留意过。那是一座纯黑色的椭圆形建筑,像倒扣着的碗一样。它的高度比周围的建筑要高上许多,即使是在远处看也极为显眼。

    陆岚烟在谢过平头之后,往那个碗一样的建筑走去。

    道路并不复杂,一直直走再转两个弯就到了。在路上,陆岚烟顺便把老林头给她的干粮吃了,补充点体力。

    ***

    离得近了,陆岚烟才能切实体会到这座建筑规模的庞大。粗略估计,它的高度有快一百米,最长的直径接近四百米。一抬头,就能看见“天斗大斗魂场”六个烫金色大字。

    原来这里就是大斗魂场。热血、金钱、名望,这里都能实现,只要你有实力。陆岚烟深深看了一眼雄伟如同小山一般的建筑,她并不准备靠近。

    根据路标,上灵街在大斗魂场的东面。大概因为靠近大斗魂场,这里要比九龙巷外面的街道还要热闹,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找到了上灵街后,剩下的地址就好找多了。

    上灵街,鹤水阁。

    鹤水阁,也不知道取这么一个名字的是什么地方,应该是个茶楼什么的吧。

    陆岚烟正胡思乱想着,鹤水阁就到了,和她原本想的雅静的茶楼毫不搭边。

    要不是陆岚烟一直小心留意两旁店铺的招牌,真的容易就这么忽略过去。

    那是一家很隐蔽的小店铺,门面不大,悬挂在店铺上面的招牌,歪歪扭扭写着“鹤水阁”三个字,其中鹤字左右两边写得特别开,看上去像“崔鸟水阁”。

    大门是半掩着的,陆岚烟找了半天没找到后门和侧门,干脆直接从大门进去。

    进了大门后,听见里面传嘈杂的说话声,陆岚烟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买定啊,买定就开了。”

    ——“买定离手,开!”

    ——“哈哈哈,对双,我赢了。”

    这所谓的鹤水阁,居然是赌坊。

    其实也不奇怪,大斗魂场里面每一场斗魂,都会有押注。虽然能开盘的地方都是由大斗魂场授权的大头,但这不妨碍吸引一些小赌坊选择开在大斗魂场附近沾沾光。

    说起赌坊,陆岚烟有些恍惚。前世,在她没有得病前,是一位大人的左膀右臂,那个时候,他手下的一家大赌场就是她掌管的。

    其实陆岚烟一点都不喜欢赌场,但当时那位大人交给她做什么,她就要卯足了劲把它做好。

    他说:“阿烟啊,你见过的人太少,得去多看看人心。”

    于是,她每天坐在楼上,冷眼旁观着底下的纸醉金迷。金钱和欲望,不停地在赌客中翻滚。一夜之间暴富和顷刻之间倾家荡产都是常有的事。

    赌场确实是最接近人心的地方。有的人输不起,只输了一点小钱就骂骂咧咧、痛心疾首。还有人输了几千万的筹码照样淡然一笑。

    大部分赌客,输了想赢回来,赢了想再赢,最终都会上瘾。概率的游戏,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幸运的人总是少的。赌场却不同,赌场永远不会输。

    后来她以为她学会了,倾尽所有赌了一把,压在人心上,输得一塌糊涂。

    还是老话说得好,远离赌桌,珍爱生命。

    “小朋友,你来这干什么呀?”一张笑出褶子的脸骤然出现在陆岚烟的面前。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头发前面有点秃,干瘦,手上摇着一把白色扇子,看上去像是这间赌场的管事。

    陆岚烟拿起手中的地址,看了眼道:“李岭在吗?”

    中年男子朝身后大喊一声:“李二牛,有人找你!”

    下一秒,一个身躯结实的男子急匆匆走了出来。

    他一脸苦笑道:“周叔,以后在外面,能不能别喊我乳名了。”

    老周用手中的扇子轻敲了一下李岭的头:“你这小子还不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都叫习惯了。”

    李岭摸摸头,转身看向陆岚烟,恍然道:“是来送衣服的吧。真是不好意思,临时换了地点,害你多跑了。”

    陆岚烟将竹筐里仅剩的一件衣服递给李岭,李岭随意看了眼就收下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几个铜魂币,道:“老林头的手艺我放心。这是补衣服的三个铜魂币,看你跑得这么辛苦,我再多给你两个铜魂币。”

    能跑一趟就多收两个铜魂币,陆岚烟巴不得这种好事能多一点。

    陆岚烟收下铜魂币,扫视了一下周围赌得热火朝天的人们,准备离开鹤水阁。

    突然,人群中有些骚动。一位身穿蓝色劲装,腰系皮革腰带的男子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小爷我是青龙门的人,怎么会缺钱!”

    是青龙门!

    那个正在追杀王昆的那个组织。

    青龙门这个名字在原主记忆中只出现一次,是在王昆一次酒醉后神志不清地囔囔着要灭了青龙门那几个杂碎。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在王昆旁边的陆玲瞪大了双眼,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王昆也像瞬间惊醒了似的打了个冷颤。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陆岚烟因此记住了青龙门这个名字,但她没有想着试图打听青龙门的消息,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是青龙门自己主动送上门呢?陆岚烟的脚步微微停顿,机会不容错过。

    陆岚烟顺手将竹筐放到一旁,凭借着体型的优势,她很轻易地就挤进了蓝衣男子所在的赌桌。

    赌桌上面对面坐着两个人,背对着陆岚烟的是刚才说话的蓝衣男子。正对着陆岚烟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溜圆的小眼睛,满面红光。

    明明天气不热,那胖子的脸上却出了不少汗,他的右手拿着一块手帕,时不时拿来擦汗。

    胖子桌前堆着十摞金魂币,陆岚烟数了数,每摞十个,总共一百个金魂币。

    一个金魂币等于十个银魂币,等于一百个铜魂币。胖子面前的金魂币已经相当于老林头快三年的收入了。

    胖子头部轻晃,手指轮敲赌桌,露出得意的笑容。刚才蓝衣男子陆续输了他五十个金魂币,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这个想法立马被他打消了。

    蓝衣男子冷哼一声,咬咬牙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金魂币,道:“这里是一百金魂币。”

    胖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他有些坐不住,试探道:“这位小兄弟是要全部压上?”

    “没错。”

    这可是一笔不得白不得的大钱。胖子拍了拍大腿,做出豪爽的表情,迫切道:“痛快!那我也全部压上,奉陪到底。”

    这家赌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一下子双方就压上一百金魂币还是罕见,周围看热闹的人闻言都围了上来。

    胖子答应得如此爽快,如果他不是一时脑热,就是有必胜的把握。

    陆岚烟进来时看到鹤水阁的门口立了个牌子——内部装有魂力探测仪,娱乐期间禁止使用魂力,否则后果自负。

    如此简单粗暴。

    前世,陆岚烟虽不下赌桌,出千的技巧却见识了个十有八九。这些她一半是和老资历的赌场管事学的,一半就是看楼下的赌客学的。

    大赌场不会出千蒙骗赌客,只需利用概率学和人性的弱点,就可以赚个盆满钵溢。

    有学了几招出千技术就想来捞两笔的人,也有真正出千经验老成的人。一旦被识破,按照江湖规矩,就得留下身上某些东西。

    有不少被陆岚烟识破出千后苦苦哀求的赌客,但她从没留过情。要出千可以,只要能毫无破绽,赢的钱都可以带走。

    如果是不能用武魂和魂力,倒是简单多了。陆岚烟想,她倒要看看这个胖子能使出什么花招。

    蓝衣男子和胖子玩的是斗魂牌,通过简单观察其他赌桌后,陆岚烟很快就学会了它的玩法。

    斗罗大陆的斗魂牌和陆岚烟前世的扑克牌有些许不同。它不是纸质的,而是用竹片做的,厚度差不多一毫米,质地光滑。

    斗魂牌总体分为四个图案,分别是一把锤子、一条龙、一座塔、一对羽翼。每种图案点数从一到五,一共五张。另外还有两张黑牌,一张画着天鹅,一张画着白虎。

    玩法也很简单。场中分为三块区域——公共牌区、己方牌区和对方牌区。公共区域的牌双方都可以看见。

    决定好先后手后开局,由赌坊的伙计先在公共区域放两张牌。赌客每人可摸三张牌,每一局放一张在公共牌区或者己方牌区。按照先后手顺序执行“摸牌”和“放牌”的循环。

    每局一共六轮,赌客分别可以在公共牌区和己方牌区放三张牌。赌局结束后,通过计算公共牌面加己方牌面的花色和大小来判断输赢。

    其中,两张黑牌都凑齐了是五分,同一点数凑齐四张是三分,同一花色凑齐五张是八分,凑齐四张是三分。当分数相同时,所凑齐的点数谁越高就谁赢。

    可以说,这是一个既考验技巧又考验运气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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