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是被生生冻醒的。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周围一片暗色,星槎的恒温系统理所应当地没起作用,她缓了缓神,解开安全带撑着座位站起。

    胃里翻江倒海,芙宁娜险些没吐出来,不过吐大概也只能吐出酸水,她晃晃脑袋,下意识摸上了耳尖。

    耳上的终端再一次消失,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在地板上摸索起来。

    终端滚到了操作台的边角,芙宁娜捡起弹了弹,这玩意倒是没坏,她试探性地点几下,发现果然接不上信号。

    芙宁娜二度叹气,她点开上面的四叶印图标,滑出“芙卡洛斯”这个身份,身形变换,她不放心地摸摸脸,探头去观察星槎外的环境。

    舷窗变形得严重,外面的光线不是很明朗,芙宁娜只能勉强看见一片折得七扭八歪的树木,她活动一下筋骨,错愕地发现自己状况似乎还不错。

    “我运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嘀咕一句,拣了几样顺手的武器走到车门旁,敲敲开门键,见没有反应,芙宁娜思索一会,一脚踹上了车门。

    本就摇摇欲坠的门顿时“轰隆”倒地,彻底结束了自己的使命,芙宁娜谨慎走出。草叶上的露水打湿她的裤腿,这大概是第二天的凌晨,启明星悬在天际,原本枝叶交错得密密实实的森林给他们砸出一个口子,显出一小片微墨的天空,芙宁娜举目四顾,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架支离破碎的星槎。

    ——联盟的东西质量不怎么样啊。

    芙宁娜心里一惊,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扑上去就开始挖人。

    所幸驾驶室的位置不难确认,她扯开掉了一半的前窗,如游鱼般飞快钻进,塌压到只有原来一半高度的驾驶室里,芙宁娜看见了昏迷的那维莱特。

    他伤得似乎很重,血色在衣料上晕开深深的痕迹,芙宁娜“唰”地窜过去,哆嗦着手去探他的脉搏,确定人还活着后,半跪在他身边检查起他的伤势。

    他身上很烫,应该是发起了烧,伤口处的血液凝固成不详的暗红色,芙宁娜当机立断,撬开车门把人拖出来。

    星槎可能会发生二次坍塌,芙宁娜把那维莱特搬到一旁,又匆匆折返回自己的星槎去拿药。

    高度紧张下芙宁娜反而冷静下来,她迅速地处理伤口,给那维莱特注射药剂,那维莱特现在就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破破烂烂。但更要命的是星槎内的医疗仓无法启动,他内部可能受的伤只能听天由命。

    芙宁娜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那维莱特脸色通红,药剂没这么快起作用,天色渐明,她饿得有点头晕,手上绷带也不够,芙宁娜正想起身去取,心头却猛地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她猛地转头,棕黄的身影在林间一闪而过,草叶发出轻响,芙宁娜眯起眼,手按上了腰间的枪。

    一秒,两秒,事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芙宁娜抬手击毙一头扑来的长鬓虎,余光看见其他袭来的同伙,脚下一动,却猛然想起身后的那维莱特,生生顿在原地,咬牙又是一个点射,整个人不闪不避,直直迎上对方。

    她和猛兽对打的经历不多,一个不注意手上就拉开了几条口子,血味漫开,芙宁娜反手握住匕首,一手持枪,眨眼间又解决掉一头。

    脸颊溅上血,芙宁娜面色冷漠,她孤身立在那维莱特面前,脚下两具尸体堆叠,长鬓虎们警惕地环绕着她,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吼。

    血顺着指尖滴下,芙宁娜紧紧盯着它们,双方对峙,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的第一声啼鸣打破寂静,长鬓虎们目露不甘,终于还是缓缓退开,折身隐没回丛林之中。芙宁娜面色一松,长长吐出口气,她动了动身子,勉强迈出一步,眼前却突然一花,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在了那维莱特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陷入深度昏迷的那维莱特都发出一声闷哼,芙宁娜眼冒金星,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滚到一旁,缓了几秒才勉强回神,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检查那维莱特的情况。

    那维莱特还未来得及包扎的伤口上多了半个鲜红的掌印,芙宁娜心率当即飙升,抬手就要去擦,快碰到时动作却突然顿住。

    原因无它,那维莱特的伤口在她眼皮子底下开始飞快愈合,短短数秒内就恢复如初。

    芙宁娜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她呆愣几秒,单手拆开之前包扎好的地方,眼见那里伤口依旧,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谨慎地把自己的血抹在了上面。

    相同的事情发生了,伤口愈合得飞快,只留一道浅浅的痕迹证明它曾经存在。芙宁娜茫然地看着,浑身突然一个激灵,飞快把之前包扎好的伤口拆开,一股脑地把血糊上去。

    血液顺着冰凉的指尖浸润伤口,芙宁娜唇色发白,她晃晃头,确定那维莱特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完毕,打量片刻四周环境,提起一口气来钻进星槎,翻出支营养剂仰头灌下。

    泡泡橘味的液体从口腔一路滑进食道,她叼着支营养剂,抱着东西返回那维莱特身边,掰开他的嘴也给他喂了支进去。微风卷起她的发尾,她抱着膝盖坐在那维莱特旁边,整个人生理上困乏到极点,大脑却依旧在疲惫而清醒地思考。

    她的血不仅不会溶解别人,相反,它甚至能够加快伤口的愈合。

    可是……为什么?

    芙宁娜苦思冥想,这和她认知中胎海水的作用完全不同,振奋,溶解,愈合……不同的胎海水浓度有不同的效果?

    ……等等!

    芙宁娜睁大眼睛,某些模糊的细节忽然浮现,她身体的异样、研究所的目的,联盟隐瞒的秘密……这些最后都归结到一个问题——研究所究竟为什么要和胎海水死磕?

    盯着自己的指尖,芙宁娜忽然灵光乍现,她心脏加速,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魔怔般地自言自语:“是的……愈合,生命,对了,纳西妲——”

    她下意识抬眼去找人,看见满目的绿才勉强回过神,焦虑又激动地在原地踱着步,嘴里哝咕着些意义不明的字词。耳边响起几句□□,芙宁娜一愣,“唰”地蹲下去查看那维莱特的情况。

    那维莱特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是有要醒的迹象。芙宁娜遏制住脸上的惊喜,她后退几步,又摸了摸自个的脸,尽力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维莱特。

    不多时,那维莱特缓缓睁开眼,意识在清醒和模糊间挣扎,隐约看见身前立着个人,他张张嘴,含糊喊道:“芙宁娜……”

    芙宁娜僵在原地,脑海里疯狂搜索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掉的马,又疑虑那维莱特是不是在诈她,脸上不动如山,平静开口:“醒了?你命挺大,都这样了还没下去见阎王。”

    她凉凉的嗓音刺得那维莱特彻底醒神,面前站着的人长着张不算熟悉的脸,鼻尖弥漫着血气,那维莱特集中精神,费力而仔细地打量着她,眉头在看见她满手的血时皱起,吐出一个名字:“芙卡洛斯?”

    芙宁娜心头微松,她哼笑一声,正想装模作样地再说点什么,就听那维莱特就又低低说道:“芙卡洛斯,芙宁娜……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我的爱人?”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芙宁娜眼底闪过惊慌,两人目光交汇,她沉默一会,最终还是抬手摘下耳上的终端,默不作声地坐到那维莱特身边。

    她声音闷闷的:“是她告诉你的吗?”

    那维莱特咳嗽一声,不答反问:“地上的那两头长鬓虎……”

    “我杀的。”芙宁娜语气毫无波动:“厉害吗?是不是想不到我也可以这么能打。”

    “很厉害。”那维莱特轻声道:“你身体怎么样?”

    芙宁娜鼻头没来由的一酸,她撇开头,故意恶声恶气:“还有精力担心我?我比你好多了!你们联盟给你们用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炸一下就碎。”

    “是比不上你们的。”那维莱特倒是很认同,他问道:“为什么我的伤好得比你快?”

    芙宁娜扫了眼自己手臂上的绷带,面不改色:“我给你用了我们尘世的特效药,但我体质特殊,没这么快起作用。”

    那维莱特“嗯”了声,不知道信没信,芙宁娜沉默一会,问:“研究所的人又和你们合作了?”

    “没有。”那维莱特答得很快,他言简意赅:“本来上面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她溶解了。”

    “等等。”芙宁娜一愣:“溶解?”

    “对。”那维莱特平静陈述当时情况:“她情绪激动,大吼大叫,然后突然化成了一滩水。”

    刹那间芙宁娜想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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