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着急动,”喜娘给问笺细细描眉,”然后是花钿。。。”

    “啊呀,我送这么多新娘子出嫁,就没见过像姑娘般标致可人的。”那喜婆感叹道,又转向祖母,“老太太,我今天保准送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风风光光地出嫁去!”

    祖母看着眼前的问笺,沙罗盖首,掩不住发髻上珠花璀璨,步摇玲珑,茱萸绣的曲裾深衣黑中扬红,翘头丝履显得她惊艳绝伦。祖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你娘走得早,不然今日送你出嫁的就是她了……咱们阿棠不管到天涯海角,都是最最惊才绝艳的存在。嫁到那皇家去,是他们享了福气!”

    “答应祖母,别委屈自己,天塌下来,有我老婆子顶着呢。”

    不知不觉,问笺泪眼涟涟。喜婆忙说道:“这大喜日子,姑娘把头往上扬扬去。”

    房门外,姜行川正等着问笺,把她背到轿子上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怕啊”姜行川在问笺耳边留下这几个字,想是哄小孩,语气轻轻的。问笺不自觉泪水又涌了出来。

    轿子一起,一队人马便吹起唢呐,敲起锣鼓来。一时间问笺只听得锣鼓喧嚣,后头的小厮沿街撒喜糖,周围哄抢,闹哄哄的。透过头纱,若有若无可以看见前面高头大马上端坐着向沿街街坊行礼的身影,那是当今太子。

    黄昏时候从姜府出来,办完仪式,姜问笺在婚房守了好久,感觉到外面夜幕已经降临了,不禁腹诽还有多久结束。然后就是感觉烛火明亮了起来,一人挑开大红喜帕,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跃进她视线。男人头戴爵弁,身穿玄端礼服,缁衪纁裳,腰上系着水苍玉组佩,脸上还有未褪去的酒晕,烛火在他身后衬得他脸庞神朗如谪仙。

    问笺一时间不觉已经呆住,白捡了个这么风神俊朗的太子爷!

    那人那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姜知疏?”

    此话入耳,问笺才回过神来,这人有点熟悉……

    “你是,你是那日比剑的小道士!”

    她又想起来祖母说的,太子从小被养在宫外道观,近日才被接回宫中。

    “你叫姜知疏?”

    “对啊。”

    “那这庚帖上分明写的是姜 问笺 ,我的新妇被你藏到哪去了?”那人双指夹着封庚帖,眼含笑意讨要说法。

    “你看,问对知,疏同笺,知疏问笺,一个是我大名,另一个……自然也是我的名字嘛。裴…裴琅?”问笺尴尬地打回场。

    裴琅见她还记得自己姓名,内心一阵暗喜。

    ”明日归宁,今天好生睡下。”裴琅道。

    回姜府,再到皇宫祭拜先母,问笺明显有些困乏,于是便先行回去。裴琅绕道书房找到冯满,

    “查的怎么样了?”

    “那吴衾很狡猾,这套住宅被挂在一个叫王魏的商人名下,但是平常宅外有守卫,那吴衾应该是偶尔去那围猎。”

    “属下再探,发现这个王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是啊,这个王魏因为不纳商人的财产税,还对官员不敬,进了大牢,几天之后就自杀了。”

    这个人贪财怎么舍得没命呢?

    “所以这套房产现下挂在一个死人头上?”

    “对啊,殿下,凭借这一条便可以好好惩治那个吴衾了。”冯满道。

    “不急。”裴琅用茶盏拂走茶沫,慢声回道。

    这日清晨,春日明媚驱赶了许多寒气。洒扫奴仆正准备进主屋打扫,被守在主屋前的丫鬟拦下,“太子妃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这才几日便身体不适,想是殿下与太子妃新婚燕尔。。。”丫鬟有些眉飞色舞。

    “不要命了,在主屋前面摆弄这些。”婆子走上来给了俩人一人一记暴栗,“你去别屋打扫,你好好站岗。”

    争吵间,几人没听见墙角处发出的声音。问笺和望舒搬了几块石头翻出围墙,这是他们观察了好几天发现的护卫换岗的空隙。“这东宫守卫如此松懈,谁仔细观察点都翻得进来。小姐,应让我去和守卫首领反应一下。”望舒道。

    “诶,你可先别去,这才便宜了咱们溜得出来嘛。”问笺道。

    今日问笺打扮成外地到京城的富商,而望舒则是流浪孤女,俩人直奔京城最繁华的花楼——春花阁去。

    阁前迎接的小厮看见问笺打扮就知道此人定是哪家偷跑出来的纨绔子弟,这种人钱多脑袋空,是最好忽悠的,于是便谄媚地迎上去。“这位爷,您请上座。”

    进阁,便是一股子香粉气息,台上舞女身着单薄舞动腰肢,台下的人往台上扔金钿银钗,织花锦缎,要把台子给淹没了,台上歌女也不睬,踩着绸缎继续舞蹈,那些绸缎把舞台都垫高了许多。纵使是看着,姜问笺都心疼,真真是纨绔。

    等到了楼上暖房,姜问笺摆出一块金子给小厮,“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小厮连连说好。

    “公子是第一次到咱们春花阁吧,让婆子我给您介绍一下,咱们阁里头的姑娘一个个都卡得出水来,公子想要哪种类型的,清水的还是骚浪的?”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来?”

    “公子叫我管事的,哪有客人这么客气的。”

    问笺挠挠头,“来几个雏,新来的闹腾的最好。”

    那婆子闻言下去了,出了房门问小厮道:“今天这些爷怎么都要新来的姑娘,去看看那位爷挑完了没。”

    小厮跑着进了对门另一家屋子。“爷,这几个姑娘可还满意?挑哪几个?”

    “我都要了。”上首一身玄衣的男子说。几个姑娘被打扮的花枝招展,但看起来还有些拘谨,在桌前站成一排,看起来不像是来陪客的,倒像是来接受审讯的。

    小厮有些不知所措:“爷,粟米吃多了都伤身。。。”

    ““罢了,让这两个姑娘去休息吧。”男色袍子的少年转向旁边,“八成是有其他人等着呢。”

    “谢谢爷体谅。”小厮领着俩人出去。

    那上首的正是裴琅,那蓝衣的便是宋观澜了。“咱俩来这里干嘛?”

    “查案。”裴琅说,“还记得上次在吴衾那遇到的黑衣侠客?他来只是为了救走一个女子,人贩子往往跟这些青楼有联系。”

    “你们几人是什么身世,仔细说来。”裴琅示意俩人坐下。

    两女子一个是一脸决绝,宁死不屈的样子,一个是眼皮颤颤,大气不敢出。

    一时间,屋内没有声音。裴琅有些恼:“若是你俩配合,我可以帮你们赎身。”

    “真的?”那个胆小的又惊又喜,“我我们俩都是城外谷水村人氏,前日我俩上集市,被人用蒙汗药弄晕卖到这里。大人,我们都是清白人家,平常积善行德,大人一根汗毛也比我们家屋椽要粗了,大人救救我们吧。”说完便跪倒下去。

    “你们被拐来,关在哪里?”

    “应该是积水巷。”旁边一直不语的女子开口,“从那个地方被绑来这我一直留意着。”

    京城里的窑子分三六九等,积水巷算是在最底层,里面常常是鱼龙混杂,一些犯了事想避风头的,开黑赌场的,都聚集在那里,也是人牙子中转奴婢之处。

    “接下来怎么做?”宋观澜问。

    “追。”

    俩人走出房门,便见对面房门一个穿着破烂的姑娘被婆子拉着往后院去了,门半遮拦着的人影正仰躺在贵妃卧上。

    有些熟悉。裴琅眯了眯眼。

    他走过去准备打开房门,却被小厮拦下,“公子,莫不是醉酒走错房门?”

    “里头是我朋友。”裴琅这些年陪宋观澜偷鸡摸狗多了,说谎话也不用打腹稿。

    小厮像是料到他这一番说辞:“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又何必搅了朋友的兴呢?”

    裴琅递给宋观澜一个眼色,观澜立马递上金子,对小厮耳语道:“我们就看一眼。”

    小厮会意,将俩人带到偏僻处,戳破窗纸。

    裴琅眼睛都睁大了,那嘴上一圈络腮胡,边大口喝酒边和阁楼里姑娘们打叶子牌的,分明就是姜问笺嘛!也不顾小厮们的阻拦了,他一把推开房门,环着手,从上至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某人。

    “你你你,我我我。。。”姜问笺语无伦次,差点被酒呛住。

    “咳咳,你来这干嘛?这是你该来的地方?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交代?”问笺急得脸都涨红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裴琅有些无语。好了,这下知道自己娶的新妇不是淑女倒是个泼皮,“出来再说。”

章节目录

几度寻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涉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涉溱并收藏几度寻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