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一直生活在三苗,从没来过中原,对中原这种精巧的园林很感兴趣。看到有趣的地方,总会不自觉地停下来观赏。就这么走走停停,慢慢地就和众女郎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阿妩看她孤零零的跟在后面,特意停下来等了会儿她,见她跟了上来,笑问道“阿涂妹妹怎的一个人跟在后面?可是疲累了?要不要到亭子里歇歇。”

    阿涂见众人都在等自己,忙致歉道 “抱歉,这园子很是精巧,一时看的入迷了,害各位久等了。”

    “阿涂姐姐这话说的可过谦了,谁人不知阿涂姐姐住的院子是二公子送的,二公子为了棵阿涂姐姐喜欢的雪松都能一掷万金。有如此心意,你住的园子才是南川顶顶好的园子呢!”说话的是郡守府的二姑娘陈莬。

    这话一出,在场的女郎看阿涂的眼神都不对了。本来她们见阿涂容貌出挑便有几分嫉妒,听到陈莬的话,更觉得眼前女郎实在是可恶。

    女郎的心意就是这么奇怪,如果二公子真的选了她们,她们反而会害怕厌恶躲避。但是听到那样的浪荡贵公子,转了性子专情一人,便又会怨恨他专情的不是自己。连带的,对他专情之人也一起怨恨起来。

    陈莬说的这些阿涂却是不知的。白泽对幕僚极好,每个幕僚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住的也都离白泽所在的二公子府不远,阿涂更是直接被安排到了二公子府隔壁的院子,方便随时讨论各项政务。阿涂从未觉得他待自己特别不同,就算他待自己稍微好些,也是顾念自己一个孤女在中原无依无靠吧。

    阿涂知道白泽因为名声太差,经常被国君责备。作为一个幕僚,她十分清楚,一个浪子回头的形象对于现在的白泽来说大有益处。所以对于外界传闻说她明面上白泽师妹,实则是二公子爱妾一说,她也从不解释。

    众人见阿涂不说话,都当她是默认了阿莬的话,当下更为嫉妒。

    阿妩看气氛不对,赶忙拉着大家去湖畔桃林中的账内喝茶吃点心。

    南川的世家贵族,都喜清雅,建府之时一般都会依湖或者依山而建。陈府便是依着漪澜湖建的,陈老夫人又喜桃花,所以在湖边又种了好大一片桃林。此时节桃花开得正盛,远远看去桃花映水,绚烂似幻,美的十分壮观。

    桃林之中的空地上,被用赤色木架围起来一处。木架上垂着白色纱帐,上方悬空,既不影响帐内人抬头裳花,又能将里面的人与外面的行人稍微隔开,让帐内的人更加自在。

    听到桃林纱帐的主意是阿妩出的,众人纷纷赞叹,阿涂也不由地感慨阿妩的七窍玲珑心。

    众女郎玩笑着去了帐内,其内早已经摆好了两排几案和坐垫。陈氏阿妩由于是主人,自然坐在了主位。与她相对那排首位坐着的则是一个身着凌霄红宽袍的贵女,她是出自六大世家崔氏的嫡长女,之前阿涂在堂上听她们称呼她为明月。

    阿涂自觉地坐在了最末位,她虽随白泽而来,身份却比不上在座的贵女。且她也不喜这些贵女们喜爱的玩乐,衣服首饰之物,坐在最后没人搭理,反而更清净些。

    众女郎坐好后,闲聊了几句城内时兴的首饰胭脂铺子。就有人开始跟阿妩打听“阿妩姐姐,刚才郡守夫人说的阿隐可是风林家家主风林隐?他也来了么?”

    此话一出,大家也顾不得聊别的了,都眼巴巴地盯着阿妩等她说话。

    席间没看向阿妩的只有阿莬和阿涂,后者此刻正悠闲地喝着酒。

    阿莬早就习惯了只要提起表哥风林隐,女郎们就眼冒精光,一副要把人吃进腹内的表情。还是头一次见有女郎听到表哥的名字这么淡定,甚至漠不关心的。立刻,阿莬对阿涂有了几分兴趣。

    她起身走到阿涂座位这里,伸手拍了拍阿涂身旁身着桃粉衣衫的女郎问道“可否换个位置?”

    桃粉女郎出身末等世家,正是因为出身不够才坐在了末位。挨着这个明显为大家所不喜的阿涂,她正惆怅自己少不得要跟着一块儿坐冷板凳了。没想到阿莬忽然提议换位置,她怔愣地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见桃粉女郎只呆呆地看着自己,并没回应,阿莬又问了一遍“可以换个位置么?”

    桃粉女郎醒悟过来后,听到可以坐到前面去,忙不迭的应了。阿莬本来坐在阿妩身旁,那边可都是南川顶级世家的贵女。如能有机会攀附上她们,将对自己和对家族都大有裨益,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阿莬在阿涂身边坐下后,用手指点了点她问道“诶?你怎么对隐表哥不好奇?”

    阿涂扭过头,看到是阿莬。对于这个一句话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人,阿涂没什么感觉,见她凑过来,只淡淡地应了句“我不识得此人,自然不好奇。”

    看阿涂是真的不感兴趣的样子,阿莬反而来了兴趣,“他们大部分也都不识得,但是你知道为何他们好奇么?”

    “不知。”

    “因为我表哥风林隐是中原世家第一公子,不仅出身好,人又生的俊逸,才学也是顶顶好的。”

    这段话阿涂觉得很耳熟,想了半晌,才记起,对于这个风林氏家主半年前姜氏丹儿好像也是这么夸赞的。这么多人都夸赞他,看来丹儿说的世家贵女都想嫁他,也不是虚言了。

    阿涂点点头,不置可否。

    见阿涂不怎么搭理自己,阿莬也不气馁,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他这么好,却是这世间难寻的痴情人。”

    阿涂觉得闲着也是闲着,随口附和了句“哦?怎么说?”

    看阿涂终于有了点儿兴趣的样子,阿莬也来了兴致,把头凑过来低声说“他呀,曾经有个未婚妻,那女郎出身尊贵,又生的极美,与隐表哥青梅竹马很是相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未婚妻与他退婚另嫁他人。他伤心至极,一个人走遍了两人之前走过之地,一年后才归家。之后更是放言,已心有所属,在找回那个女郎之前,不会再爱慕其他女郎。”

    “既如此,为何大家这么有兴趣?人家不是心有所属了么?”

    “说的就是啊。可能都以为自己天姿国色,能让隐表哥改变心意吧。”

    八卦最容易建立友谊,自古都是。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熟络了起来。阿涂也发现,许是生活的环境太过单纯,阿莬对人没什么防备心,是个没心没肺的个性,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想来刚才她也却是无心之失。

    两人在一处嘀嘀咕咕,并没有注意到其他女郎都已经停下讲话,望向了他们。

    阿妩有点吃惊地看着自己妹妹。阿莬个性古怪,说话也不过脑子,不是个讨喜的性子。因为大家都不喜阿莬,所以阿莬对于其他人也都是淡淡的,很少见她与谁亲近。

    阿妩心道“今日不过是头一次见到这个阿涂姑娘,妹妹这是怎么了?”

    一个身着松绿色长衫的女子好奇地问道“两位姑娘可是也在谈论风林家主?”

    没等阿涂拦她,阿莬已经开口应道“是呀。”

    此话一出,众女郎的脸色都变了。坐在上首的崔明月敛了神色问道“想不到阿涂姑娘也对风林家主感兴趣?”

    没等阿涂开口,阿莬又抢先答“隐表哥那样出色,阿涂姐姐不能感兴趣么?”她本就看不惯崔明月,整日端着个贵女的架子,对自己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

    看到所有女郎死死地盯着自己,阿涂心里哀叹,“真没想到世家贵族中竟然还能养出阿莬这种少了心窍的女郎,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崔明月冷笑了下,“呵,自然可以。不过南川人人都知阿涂妹妹是二公子的心悦之人,如此打听另一个郎君,总归是好说不好听吧。”

    听到这句话,阿莬才知道自己给阿涂惹了麻烦,赶忙道歉道“阿涂,对不住啊,我一时忘了你是二公子的人。”

    听到她这句,阿涂更无奈了,叹了口气道“你先别说话,我应付得来。”心里则是无奈地喊道,“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估计就得被他们当场吃了。”

    稳住了阿莬,阿涂望向了崔明月,缓缓说道“各位贵女也都是待字闺中,不也是在议论郎君么?想来,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崔明月没想到她敢回怼,脸色僵了僵。阿涂的话说的明白,他们这些闺阁女郎,在这里谈论郎君,说出去也少不了会被父兄责骂。

    见阿涂惹得崔氏嫡女不快,立刻有人站了出来。一个身着墨绿曲裾的女子隔着几人对着阿涂问道“恕我眼拙,敢问阿涂姑娘出自哪个世家?为何之前不曾见过姑娘?”

    阿涂心里叹口气,这半年这种问题她已经回答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也不知道这些贵女怎么回事,挑衅总用这句话开场,就不能换个新鲜的么。

    “寒门。”阿涂答的干脆利落,也省却了来往试探。

    问话的女郎“哦”了一声,笑地意味深长,不少女郎都跟着吃吃笑了起来。那些坐的离阿涂近的,更是或多或少的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席间女郎均出自各个世家,本来大家看阿涂衣着装扮,都以为她是世家女。但听她说不是,尤其是想到一个寒门出身的人竟然得到了二公子的垂青,便更觉不服气。

    崔明月也笑了下,并不说话。她知道自然会有人接下去,给那个寒门女郎一个教训。

    “寒门子岂可与我们同榻而坐?”说话的是工师长家的孙女田氏阿华。田氏出身贵族,虽经几代,家门不复从前兴盛。但却一贯以贵族后裔自居,很是看不起阿涂这种寒门出身的人。

    阿涂左手托腮靠在几案上,右手拿着酒杯慢慢品着酒,一派闲适悠然,说出口的话也不急不缓“嗯,我本也不想和无礼之人同榻。既然你也不想坐一起,是再好不过。”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起身离开之时,阿涂又红唇轻启说道“你出门右拐即可。”

    此话一出,女郎们都愣住了,她竟这么的......女郎们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都同情地望向了田华。

    田华没想到阿涂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驱赶自己,也是脸胀得通红。她还从未如此尴尬过,当即想拂袖而去。又想到难得有机会见到风林家主,自己这一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人。又强忍着坐着没动,只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其他女郎没想到阿涂竟然说话如此直接,都怕成为第二个田华,都不敢出声了,只敢用眼神表达着鄙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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