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焕生迎接怒气冲冲的酥山时,态度难得变得诚恳起来。

    他道:“不好意思。”

    酥山道:“你门下弟子把我灵永山炸了,你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

    广焕生道:“是,是,真不好意思。”他道:“你可以先进蜀矅门喝口茶,我们掌门现在在外边,等他回来,我们可以再一起商议赔偿的事情。”

    “商议?你们还想怎么商议?今天我门派被炸成这样,没什么好商议的,赔,我门派建房子的钱、弟子的医药费,你们都得出,最起码三千万。”

    广焕生道:“该我们赔的我们当然会赔,你先进去喝茶,等我们掌门回来,一起算账。”

    酥山“哼”了一声,扬着下巴背手进去了。

    山上的鸢自川正用法术腾空悬着那本规章制度,手指翻转间,那本砖头也在空中转悠着,他漠然地看着酥山走进去,而后他走下来,道:“怎么炸的?”

    广焕生道:“在跑操的地方画符,因为是雷符嘛,就随手一扔,谁知道正好扔到灵永山了。”

    那本书飞到鸢自川面前,书页哗哗地翻开,鸢自川看了一眼,道:“毁坏校外财物,五万字检讨,站级部停课一周。”

    广焕生道:“你去跟焦浮浮说,别跟我说,哎……这下亏死了。”

    鸢自川面无表情地错开他下山了,那本浮在空中的砖头又开始翻页,而后飞到鸢自川面前,他边走边念:“上学期间私自离校,三万字检讨,外加停课七天。”

    他念到这里,那块砖头猛地合上,广焕生心中莫名浮起一丝怜悯。

    不为那几千万灵石,为焦浮浮即将写断的手和一眼望到头的绝望人生开端。

    八万字的检讨,停课半个月。

    把他这个副掌门杀了也不过如此了吧。

    ……

    于是下午,鸢自川监着焦浮浮写检讨,广焕生在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空教室跟酥山喝茶。

    锦双安临近傍晚才回来,他一进山门,早就等在那的乌奕面色苍白地道:“大师兄,出事了。”

    锦双安随即严肃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乌奕道:“蜀矅门的弟子练符的时候把隔壁灵永山炸了。”

    锦双安:?

    炸了?!

    把什么炸了?!

    他此时还在前两段记忆里沉浸着,半天没反应过来,但乌奕已经着急忙慌地将他拉到了山上。

    此时的广焕生正一边听着酥山大骂,一边在脑子里算账。他看到锦双安进来,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锦双安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焦浮浮用雷符不小心把灵永山炸了。”

    锦双安这一刻简直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愕然道:“真的假的?不用再确认一下?”

    焦浮浮连筑基都没到,哪有这个能力啊?!

    如果一个还没到筑基的小弟子学个符就能炸别人门派,那修仙界得多热闹,这不得鞭炮连天,门派乱飞,灵石都得像经济危机的牛奶一样满地乱流——因为不知道赔给谁,然后背负巨额债款的各掌门找个高楼排队跳。

    “确认什么?!”酥山道,“板上钉钉的事,锦掌门莫非还想赖账?”

    “也不是。”锦双安摆手推辞,“我就是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让我死个明白。”

    酥山重重地“哼”了一声,背着手道:“跟着我,御剑过去。”

    锦双安伸手把要跟过来的广焕生往后一推,道:“蜀矅门还是得有人看着,你在这里,如果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主。”

    广焕生点头,而后拱手道:“麻烦师兄了。”

    锦双安御剑跟着酥山去了灵永山。

    蜀矅门和灵永山相距不过十余里,没半刻钟就到了。锦双安远远在天上就看见下边一大片焦黑的废墟,他流着冷汗扶额道:“酥掌门,我觉得这事吧,有待商榷,……如果焦浮浮炸的是你一间房,我信,我赔,但你这大半个门派都没了,你真信是一个没筑基的小屁孩干的?”

    他现场画了一道雷符,道:“酥掌门,你说,这个雷符,就算是你我随便扔到一个山头,遇到点明火,能炸得这么厉害吗?”

    酥山一开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下他稍微清醒了些,于是迟疑道:“你怕不是不想赔吧,……你那个叫焦浮浮的弟子,今年几岁?”

    锦双安道:“他今年才十三岁啊老哥,还是虚岁,他那细胳膊细腿的一点灵力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能炸你门派我倒立吃屎。”

    酥山听了,他好像如梦初醒似的,愤恨地跺脚道:“啊!我知道是谁了!!!”语罢,他似是有些晦气地冲着锦双安“呸”了一口,很快御剑走了。

    锦双安因为免除了一笔巨额债务而松了口气,他御剑返回出蜀矅门,落地就看到旁边的教室里,焦浮浮满脸苍白地跪在地上写检讨。

    焦浮浮身后三五步处,鸢自川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那本砖头似的规章制度悬在他面前,一页页地翻着。

    再次见到他,锦双安心中百感交集,他慢慢地走进去,却是先拍了拍焦浮浮的肩膀。

    焦浮浮虚无涣散的眼神猛地凝聚起来,他看见锦双安,眼睛里顿时涌上泪水,他嚎啕大哭道:“掌门!我惹祸了!!!怎么办啊?!是不是……是不是要赔好多钱?!”

    锦双安叹了口气,道:“哭什么哭,你能炸人家门派?有那么大本事吗你?真有自信。”

    焦浮浮的哭声止住了,他抽噎着,道:“不是我炸的?”

    “不是你炸的。”锦双安道,“高兴吗?我给你免了五万字检讨呢。”

    焦浮浮破涕为笑,他拼命点头,道:“谢谢掌门!!!”

    锦双安道:“好,没事了,检讨不用写了吧?回去上课吧。”

    这时候鸢自川抬起头,道:“他还有三万字。”

    锦双安:“他犯什么天条了?”

    “没有假条,私自离校。”鸢自川道,“涉事教师已经暂时停职了。”

    锦双安道:“涉事教师?谁啊?”

    “说是青苑宗道孤峰的弟子,叫晴翁。”

    “晴翁?”锦双安奇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哦,说来帮蜀矅门教弟子,看你们太可怜了。”鸢自川道,“——其实就是看上了那把剑。”

    “哦来支教顺便偷东西。”锦双安很大度,“没关系,既然来了,别让孩子空着脑袋留在这就行,剑嘛,反正你不会让他们偷走的,我相信你。”

    鸢自川抬眸看了他一眼,锦双安却仍旧是嬉皮笑脸的,他继续看那本砖头,却道:“你是微瑫的亲传弟子。”

    锦双安一顿,随即大方承认:“我是,怎么了?”

    鸢自川道:“为什么出来自立门派?”

    锦双安道:“为什么?”他挠挠头:“为了理想和抱负?”

    这时候焦浮浮弱弱地道:”那个,掌门,主任,我还在这里……”

    锦双安摸了摸他的头,慈爱道:“没事,我记得你得停课吧?你就在这写检讨吧。”

    他走到鸢自川身边,手肘环住他的脖颈,夹着他出了教室。鸢自川愠道:“干什么?”

    锦双安道:“哎呀,好歹是竹马竹马呢,第一次见面你还假装不认识我,怎么这样啊。”

    鸢自川闻言,他面色发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锦双安迟疑道:“不会吧,你也忘了?”

    鸢自川道:“我忘了什么?”

    锦双安心道你忘的那可太多了,他面上有些遗憾,道:“你没个系统给你修bug吗?”

    鸢自川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锦双安道:“那算了。”他松开鸢自川,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吗?”

    鸢自川道:“怎么?”

    锦双安道:“我们是竹马竹马,当然见过,只是后来……你搬走了。”

    鸢自川:“……”

    他倚在身后的门上,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有些头痛。半晌他道:“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很面熟,但是……我不记得。”

    锦双安道:“那你记得什么?你就不奇怪你为什么在魔界却不是魔族人吗?”

    “我是父亲的养子。”这时候鸢自川冰着一张脸道:“我就是魔族人。”

    锦双安于是换了一种说法:“你不想知道你去魔界之前,是什么样子吗?”

    鸢自川道:“跟你沾边的话,就不感兴趣了。”

    锦双安:“喂!”

    他揣着手,悻悻道:“你那个魔君爹对你很好啊?”

    鸢自川没再理他,他直起身,道:“现在到晚自习的时间了,按规定我应该去转教室查违纪。”

    他走到锦双安面前,好像顿了一下,但还是没忍住回头道:“那本书上说,每一个新来的教导主任第一次查晚自习,都要撞门进去看谁抬头,揪出来骂一顿,真的吗?”

    锦双安道:“啊,那个啊,我猜是真的,你去吧。”

    鸢自川看他的眼神有些诡异,但他最后还是转身朝着教室的方向过去了。

    这时候天色稍微暗了些,晚风平静,唯有树叶沙沙作响。

    锦双安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郁闷,然后他冲着教室旁的老树踹了两脚,算是撒气。

    但这时候,一阵明显异样的尖锐风声划过空气,锦双安警觉地追过去,却见一个黑影在黄昏中进了武器阁。

    挺着急啊,这就来偷了。

    锦双安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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