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爱进入洞穴有一段时间了。外界照进来的光束逐渐缩小成光点,直到最后只有她一人。

    头戴式探照灯能照出三米开外的景象,但似乎用处不大,黑暗吞噬光明,整个人仿佛浸泡在黑水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停下脚步扭头确认来时的路:途中没遇见动物骨骸,最奇怪的是石壁上有大量粗壮的树根盘踞,干燥的树皮纹路混乱,用手像是抚摸到了千百年的沧桑历史,它们宛若山体的血管,极具活力。

    “呼、呼、呼…”

    周围只有风声与呼吸声,但越是如此,思维就越是活跃。

    渡边爱感受到喉咙口反上来的清凉,于是又从包里拿出药瓶,这次一下吃了两片。

    目光注视前方,黑暗好像是听见了动静慢慢苏醒过来,张开大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总听见有人声在耳畔窸窸窣窣不断,急切地想要告诉她些什么。

    这时,渡边爱鬼使神差地侧耳凑近粗糙的树皮,细小的声音流入脑内,这令其顿时脊背发凉,惊讶地瞪大双眼。

    与此同时,地面十分不利于行走,其间野草丛生,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些树根存在危险,脚下即刻避开了。

    它们会说话。

    想象带来恐惧,或许什么声音都没有,是接近于无的状态。她只信得过自己,一条笔直的道路,别无选择。

    25分钟08秒。

    通道越来越窄,树根也越来越细,变成了长满绿叶的细枝条。洞穴的宽度恰好能容下两人肩并肩行走,高度不足两米,但坠下的大叶片能碰到她的额头。

    渡边爱关掉头顶的灯,倏地黑暗摸到了肩膀,下巴抵在了头顶上,从后面抱住她。

    是她发觉白光中有异样,掀开遮挡物,摸黑前进几步,果然没看错前方出现了一个红点。

    *

    “小九——!消息是真的吗!”

    “很遗憾,千真万确。”

    “这孩子……”

    “美姐姐,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为他不值得。”

    “不是这个问题……我……看小孩命苦。”

    “哎,这家伙怪会装可怜,我也是像这样被骗了几十万。”

    听到这里女人哭得更伤心了,颈间的翡翠项链闪动着碧绿的光,将九十九由基的目光吸引。

    大冢美英,年近五十,身价百亿,丈夫病死,孩子海外工作的孤独美人在“小甚”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一步步坠入蜜糖陷阱。

    她,九十九由基,肩负伟大责任,正义的化身,忍着痛苦将美英抱在怀中,抚摸她消瘦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现在知道真相不晚,我们还能找到更好的。”

    “他叫什么?”

    她们约在咖啡厅里谈话,桌面上是两个男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照片,轮廓模糊,只能看清一人穿着棕色西装,另一人着装休闲。

    “抱歉,还没调查出来。”

    “没事……”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九十九由基安抚美英,手上没轻重让人呛得咳嗽,她便立刻松开,喝了口冰美式缓解尴尬。

    女人擦掉眼泪,依旧哽咽,依偎在年轻人的身旁。

    “哟!”下一秒,今晚的男主角出现在桌边。

    “哟什么哟啊!你这臭小子,我算是看走眼了!!以后别让我碰见你!!!”

    大冢美英认出负心汉后猛得站起身,随手将冰咖啡泼在他的脸上,本想甩他一巴掌的手停在半空变成握紧的拳头,嘴中冷哼,最后拿起手包冲了出去。

    九十九由基不说话,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目送高级轿车离开,“为了这出好戏,我愿意请你喝杯橙汁。”

    “喂喂喂,独身主义女士。”咖啡厅一阵骚乱,但禅院甚尔当作无事发生,用纸巾沾了柠檬水将脸擦干净,“我的脸可金贵着呢,但从早上开始就忙得没停过,姑且问问全都是你干的吗?”

    “你觉得呢。”

    “3000万。”他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精神损失费,护理费,误工费……我想想还有什么……”

    “还要再加上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的激情热吻吗?”

    “咦,真是恶心,别自以为是,你才不是我的菜呢。”禅院甚尔一口喝完了橙汁,作出呕吐的怪样,突然目光凌厉,“还有,你不会是真忘了我专杀你们这种人吧。”

    “嗯,很有气势,怪不得她们都死心塌地对你好。”她饶有兴致地前倾身体,两人凑得更近了。

    照片上的男人不好找,于是就从禅院甚尔开始。可现实是与他共同“交往”的女性从28岁到45岁年龄不等,因此花的时间远比想象的还要多。

    说实在的有点佩服这种敬业程度了。

    “他是谁?”

    将照片推到他面前,气氛陷入沉默。

    “不说是吗,下一位女士叫伊田绚,我准备明天去拜访她。”

    “这招对我没用。生意是生意,现在虽然麻烦了些,但对我没多大影响,说到底人的记性没那么好,睡一觉就全忘了。”

    “呵,不要脸。”

    “彼此,彼此。”禅院甚尔抬手打响指,招呼服务员,“这边一份菲力牛排和啤酒。”

    “抱歉先生,我们只有甜品、面包和饮料。”

    “啊,惠灵顿总有吧?就是外面裹面包的那个。”

    “很抱歉先生,没有,这里是咖啡厅。为您推荐我们的特色提拉米苏和芭菲。”服务员笑容僵硬,迅速拿出菜单,“相信您女友一定会喜欢的。”

    “一份儿童套餐A,谢谢。”九十九由基撑着下巴,手指缠绕发丝。

    服务员见状匆匆点头,朝他们鞠完躬,小跑离开,甚至都忘记把笔带走。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巨桃会?”

    “高专今年招收了没有咒力的术师吗?”

    “你们果然见过面。”

    “没有啦。”

    “再这样就没意思了。”她握紧拳头砸在桌上,“这个男人是你的中介,他要是暴露,你就没生意了。”

    “没有他还有别人呗。”

    “还真难不倒你。禅院甚尔,”九十九由基正色道,“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多吃点儿童套餐好好补补脑子,然后像这样继续没有尊严地活下去吧。”

    尊严?

    他在那个地方学会的是如果要活下来,就必须先放弃尊严。

    “这样啊~你能让他们不好过吗?”禅院甚尔笑了起来,“如果可以,我愿意卖你一个人情,先说好无论你多么喜欢我,还是要付我代价的。”

    过去,他作为禅院家的怪胎被豢养着,令人生畏,又满是嘲笑;现在,这个怪胎要将他们生吞活剥,实在有趣。

    “喝酒喝出幻想症了吧?我可从没说过喜欢你啊!”九十九由基翻了个白眼,发誓事成后连同那家伙,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

    渡边爱发现红色光点的源头是个诡异的房间。

    屋顶的灯把这里照得殷红,中央一条狭长通道近百米长,似乎与下一个未知空间相连。

    周围灰白的水泥墙体外表脱落,从里面硬生生地长出树皮,宛如光洁的皮肤上一块块深色的血痂,枝蔓卷曲成诡异图腾也附着在上面,就像是有人在古树内浇筑的房间。

    放眼望去,沿着过道向两侧延伸的是无数个方形水泥凹槽。它们稍比地面低矮一些,因此能看清内部情况,按照大小深浅几乎容不下一个成年人。

    回想起地图,神社入口即是山腰洞穴的入口,这一点没错,但是出了隧道应该能看见神社,然后才是养殖厂。

    房间灯开着,说明有人,周围没有监视器,环境老旧古怪,所以是什么情况?

    “嗒嗒嗒……”

    又听怪声不断,渡边爱一边警惕地穴,一边观察房顶与墙上的排风口锈迹斑驳。

    可以确定是从里面钻出来类似食物腐败的酸臭,与她体内浓重的药味抗衡,令人透不过气。

    耳边忽闻蚊虫振翅的动静,立刻抬起手在空中握紧拳头,松开一朵暗色的印记在手掌心里。

    是血?

    可用指甲扣弄皮肤,也不见虫子的身影,红光下实在无法识别到底是何种生物。

    俯身往砌筑一体的凹槽里瞧去,里面布满泛白的细小划痕。

    就在要伸腿往下探时,越过几格探出半截脑袋,那蓝色玻璃珠般透亮的眼睛,顶着头黑发,很像……奥莉。

    不,不可能!

    她可是幻术师,绝不会犯低级错误,更不会轻易落入门外汉的陷阱。

    渡边爱触电般弹跳起来,向来体热的她像是被塞进冰窟,血液凝固,全身冻得发疼,可就在眨眼的功夫“妹妹”已经消失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头顶出现道阴影,她不顾一切转身抽出刀具劈去。

    哗地血色在面前爆裂开,四处飞溅,而后未等看清真容,三团影子从血水里冲出来要往她脸上扑。

    黑影形如□□,体型不一,大的如周岁婴儿,小的如幼猫,好在表皮脆弱,渡边爱再续前招了结它们。

    抹去脸上污渍,定睛查看怪物前肢萎缩,像泡了水的纸巾卷曲成团耷拉下来,皮肤白中透粉,薄如蝉翼,黑色经络遍布。

    那前肢上,不规则的球形器官大概是头部,可没有五官,攻击方式单一,全靠健壮的后肢跳跃、顶撞。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从远处慢慢匍匐过来一只落单的可怜虫,它滚圆的脑袋远比身体大两倍,导致羸弱的四肢无法正常行动,勉强依靠旋转的力量往她身边前行。

    怪胎没有嘴巴,因此不知是痛苦还是饥饿,只是默默地努力靠近。

    默默地……默默地,把脑袋砸在地上,指甲抠动水泥地……

    “呲啦……呲啦……呲啦啦……”

    太奇怪了。

    渡边爱内心深处莫名的悲伤刺痛神经,鲜血从刀尖滴落,聆听喘气声,霎时被凹槽内探出的无数个脑袋包围。

    刚才奥莉的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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