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要不是合德叫我,我估计会睡到中午去,合德似乎已经从昨天的惊吓中走了出来,她拍了拍的被子,对我说,“小凤,冯先生已经等你一个时辰了,他说你要是在不过去他说你就不用来了。”

    我一听到冯先生,立刻想打了鸡血一样坐起,我抬眼看了看太阳心道不好,这下迟到了!

    都是昨天想了太多如何讨好王莽的事,今儿才会睡过去。等我和合德回到歌舞坊的时候,冯先生正坐在一旁轻抚竖琴,那样子就犹如从敦煌壁画走出的仙人。我远远的看着他,他身后站着一黑衣束发男子,我定眼一看,竟然是王莽!他怎么会在这儿?

    冯先生看见我来了温润一笑,对我轻柔的说,“王公子需要凤求凰的乐谱,你抄给他。”

    我立刻点头,拿起不远处桌子上的乐谱本和笔,抹了墨就开始快速抄写,我的字迹在书馆就练的不错,可是今儿这笔却十分不舒服,我尽力把字迹写的工整一点儿,毕竟现在是讨好王莽的时候!

    冯先生在我写的时候一直在抚琴,悦耳的声音出奇好听,忽然我听到一片叶子的声音,转过头,原来王莽也在吹叶子,看样子是要琴瑟和鸣了。我看着他们一文一武,一黑一白,一个温文儒雅,一个英气逼人,二人明明是如此不同之人,可奏出来的曲子确实那么的锲合。

    我抬眼望向冯先生,他低着头,柔软的长发从竖琴边缘滑下,让他更加仙气逼人。他身上那种脱俗的氛围似乎萦绕在了这歌舞坊内一时之间我的眼睛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而就在此时我也丝毫没有发觉,有双漆黑如星辰般的双眸整紧盯着我,那菱角分明的面庞上透露了些许的不快。

    一曲结束,我也抄写完后递给王莽,他接过后看也没看我一眼,收起叶子转身就走了?

    我心中疑惑万千,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人,怎么过了一天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看来朝廷中的人变脸果然胜过常人,我也没有在意,讨好他,至少要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吧!我走到冯先生的身边,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抱歉的作揖,“先生,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昨天睡晚了今儿才会来晚的,以后我一定准时。”

    冯先生一脸迷惑的看着我,收起竖琴,“我没有生气。”

    我一愣,慢慢开口“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让我在晚就不用来了?”

    他温柔一笑,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回答道,“我一会儿要去济阳王府邸弹奏,你下午自己找些事做吧。”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又要出府演奏。虽然我很想跟着去,可是无奈技术不好,冯先生又几乎都是独奏,所以只好恭顺的送走他。

    看着他的马车离开,我的心里也空落落的,肩膀突然一疼,转头合德竟然现站在我的身后,我对她做了个鬼脸,便拉着她笑着跑到后山的竹林去了。

    这里是我和合德的秘密基地,也是我们一直在谋划的一件事的排练场。

    “小凤。你练习的怎么样了?”

    我摇头,跳舞就不是我的强项,我的运动细胞还算发达,但是肢体动作就不行了,总是记不住动作。

    我摇头,“合德,你说冯先生看了一个男的跳舞,会不会吓得昏倒啊?”

    合德拍了拍我的头,“胡说,你分明是女的!而且再过几个月你就十五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给他跳舞,他晕倒也是幸福快乐的晕倒吧!在说了,你难道想一直像刚刚那样望着他背影一辈子吗?”

    说完,就带着我跳起来,这是我和合德一起编排的新舞,我给它起名留仙裙。

    留落仙人裙上花,却进良人心底间。

    我希望我的舞也可以进入冯先生的眼眸,让他变成我的良人。

    我常常看飞燕和合德在歌舞坊像两只美丽的仙鹤在一群白天鹅中起舞,这次密谋,也是想让我这只丑小鸭跳一曲留仙裙给冯先生看。

    不过,我并没有想要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只是远远的穿着女装,带着面纱,在他的眼前跳一曲,我就满足了,我甚至不要求他知道我是谁,只要他知道有一个女孩为了他跳一曲,就够了。

    我和合德已经练了几天,也算有了些成就,基本上的东西都记得差不多,只是有些地方还是不熟练,练习了一下午,我们俩都累的不行,合德晚上又被叫到歌舞坊,我一人回屋,可还没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小斯拿着一锦盒向我走来,我疑惑看他,他看见我后,恭敬说,“燕公子,莽公子说了,这个给燕公子。”

    王莽?我接过锦盒,小斯很快退下。我走进屋内,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漂亮的毛笔,一看就是做工上成的好东西!不过,王莽干嘛要送我一只笔?是觉得我写字不好要多练练字吗?

    我疑惑不解。

    不过也来不及让我想清楚,日子飞速的过着,很快就到了新年,新年的公主府热闹非凡,或许是皇家的缘故,整个公主府张灯结彩,因为我要留在公主府度过除夕,所以没办法回家陪爹娘过年。好在公主对我极好,送了好多东西去我家,爹娘也十分开心。

    今夜是除夕,是个所有人欢庆守岁的日子,也是我要给冯先生跳舞的日子,我练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所以,在众人欢聚于前堂的时候,我秘密的在冯先生的房间里留了一封信,这是我第一次给他写信,甚至紧张到手抖的字迹都不像自己的了!

    我偷偷摸摸的换好女装,在竹林里心乱的很,快速徘徊,如果不知道的,离远一看除夕之夜一个白衣女子在竹林中飘来飘去,说不定会吓一跳。

    可就在我如此焦急的时候,我不知道此时冯无方和王莽在一起,并且两人同时看到了我那颤抖的不想是人类的字迹。并且还一同来到了后山竹林。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出偷藏在树下的酒壶喝了几口,我从不喝酒,不过今日恐怕必须拿它壮胆。喝了几口酒后,我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平静了许多,我赶紧又喝了几口,脸色微红,我摇头,提醒自己,一会儿千万不能漏出任何破暂。

    我低头看着自己向往的女装,那是一件白色的水袖长裙,裙子上绣着淡淡蓝色的水仙花。袖口裙摆处都是由浅置至深的蓝色。我披着白色的毛绒斗篷,这还是偷偷从飞燕那拿的,我手指轻抚衣袖,那柔软的丝绸舒服的很,比那男人的粗布衣料好多了。

    我慢慢抬起衣袖,随风起舞,美丽的纱被风吹气,月光照在我带着面纱的脸上,我不停的旋转,就像一只在白雪中飞舞的蝴蝶。

    而此时冯无方和王莽就站在我不远的竹林处,楞楞的看着宛如一只欲飞凤凰的我。

    我浑然不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舞里,直到听到冯无方那温和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我一个转身扭到脚,不过很快我强忍站稳,向声音望去,只见冯先生的一旁还站着王莽,我大惊,他们什么时候到的,看了多久?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表白还有别人观赏!可接下来我本身羞涩火热的心却浇了一盆凉水,因为冯先生说,“姑娘,冯某只是一介琴师,实在有愧于姑娘抬爱,姑娘还是忘了冯某吧!”

    我瞪大双眼看着那个如此温润的人,说出那么坚决的话,我压细了声音,问了他一句,“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眼神依旧纯净如雪,点头坚定的说“是。”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眼眶里的泪,转头快速离开,周围的树像是光影一般让我模糊不清,胸口的酒精像是一拥而上冲昏了我的理智,原来被自己喜欢的男子拒绝是这样的感觉,那心脏都揪在一起的感觉让我直不起腰!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风将我的面纱吹落,直到一双大手从身后紧紧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一把禁锢在怀中,那是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呼吸,可是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竟然什么也看不清。

    “我就知道是你!”

    耳边竟然是一声轻笑,我更加愤怒起来,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这个可恶男人的怀抱。

    “别乱动,你打扮成这样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换成女装冯无方就会喜欢你?”

    男子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摇头,接着酒劲儿狠狠的说,“我这样怎么了!至少我敢去追求想要的爱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儿评头论足?”

    他似乎有些不削的低头看我,“可你毕竟是个男人,就算冯无方接受你,他也会被世人耻笑吧?和你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怎么生活呢?你们俩又怎么会幸福呢?”

    我整个人一僵,所有愤怒竟然一股脑的蹦发出来,我扯着他的衣服,不顾脚踝的疼痛努力靠近他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可是他被我盯的身子一颤,我靠他极近,摸着他俊俏的脸,“你说耻笑?你说我会让他耻笑?你凭什么这么说,王莽,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抬脚亲上他的唇,他身子瞬间僵硬,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用唇蹭了蹭他唇,脑袋迷糊的说,“耻笑?这下你也会被人耻笑了。呵呵。”

    我搂着他的脖领靠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却感觉搂住我腰间的手紧了紧。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脸颊边深深浅浅的呼吸,腰间温热的手臂,周围一片漆黑,我望了望窗外。看样子已经是深夜。不过,我现在在哪呢?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还穿着女装,天,我究竟怎么了!

    我转头看向我身边睡着的男人,他紧靠在我的肩膀,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领间,我简直快疯了,他竟然是王莽?

    我不能想象我穿着一身女装躺在他的床上而且他搂着我正呼呼大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行,我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我轻轻拿起他的手,打算趁着他睡着离开这里,他却反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接着一个用力把我扯进他的怀里。我的脸撞上了他健硕胸肌,他的胸膛宽阔的很,想不到才短短二年他竟然已经练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二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又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我拍了拍我的头,现在不是欣赏他男人的时候,我再次抬起头,这次却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别动。”

    我吓得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他已经睁开眼,我有些手足无措,难道这就让他发现我是女的了吗?可是,如果他知道我是女的干嘛要把我带到他的房间?难道他要……

    他看着我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竟然笑了,他摆摆手对我说,“我不好男风,你放心。”

    男风?

    他接着说“你穿成这样,喝多了,我没法给你送回去,就带到我这儿来了。“说着顿了顿,竟然又调笑似得说,“没想到你舞跳的不错嘛,远看还有几分姿色,要不是身材差了点,说不定冯无方就从了你了。”

    我抬手就捂住他的嘴,他竟然还在这里调侃我的舞,他哪里知道我这个舞练了快一年,熟练的简直可以倒着跳了。

    “这件事,你不许告诉别人!“我靠在他的身上,死死捂住他的嘴,他却一把拉开我的手,没有放开,说,“你留下陪我一晚,我就答应你!”

    我惊的抽出我的手,捂住衣领,距离他老远,“你说什么?”

    他摇头无奈的说,“我指的是睡觉。”

    我更加大惊,他更加无语,“明日我就要走了,今日是除夕,我想有个人陪在我的身边。”

    “你要走?”

    “嗯。”

    “去哪呢?”

    “宫里,我要去宫里上任了!”

    我看着他侧身躺在床上,心里有些忧伤,他要走了,也是皇宫,皇宫究竟怎样美好,能让一些人不顾一切的奔向它?年少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进入那个牢笼,而当我最后也进入那了后,我又开始千方百计的逃离那里。

    这一夜我睡的很沉,我梦到了冯先生知道了表白的白衣女子是我,吓的落荒而逃,并且再也不见我了。我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哭,梦中我觉得有人轻抚我的脸,那深深浅浅的掌痕像是一种安慰。

    一早我是被丫鬟的叫唤声惊醒的,我看着身侧的王莽依旧在睡,而丫鬟已经站在门口。我顿时扯过王莽身上的被褥将自己藏匿于中。王莽被我整醒,有些皱眉道,“你大清早干什么呢?”

    我还未说话,就听门口丫鬟道,“公子醒了,那我进来了!”

    王莽这才明白过来,门却已经开了,他一把搂过我,将我放入床内侧,整个人又遮挡似得压过来,丫鬟进屋一看我们二人这样场景,她立刻转身关门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却抬眼望向王莽有些红润的脸,心想他怎么了,他却一个翻身拿起被褥盖住自己的腿,接着对我说,“你快走吧,一会儿人都醒了看见你这个样子准吓坏了。”

    我一听也对,立刻起身离开,却不料,我们这一别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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