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如一见王莽,立刻欢欣雀跃的从我身边跑去,热情的挽住王莽的胳膊,喜笑颜开,“你来了,这几日都没见到你,我很想你。”

    此话说的极为露骨,让我忍不住挪开视线。

    可就在我垂眸之时,王莽的沉沉的眸子却投了过来,他不留痕迹的拉开丽娜如挽住他的手,恭敬礼貌的回答,“最近事务繁忙,一时疏忽,公主可是缺了什么,我这就让人准备送去。”

    丽娜如嘴唇红润饱满,微微嘟着带着娇俏,“我能缺少什么,无非是缺你这个心上人罢了。”

    此话一出,我竟然忍不住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断这番邦公主的深情表白。

    王莽牢牢盯着我,双眸荡着涟漪,目光微微潮湿。

    “对了,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听宫女说,今日是你们的除……除什么夜?”

    “除夕夜。是我们大汉子民与亲近之人的团圆之夜。”

    说到这,王莽又微微颔首,望了我一眼。

    “原来如此,这除夕夜甚是有趣。我刚刚出来的时候,还看见湖边有烟火盛放,甚是璀璨。等以后我回了家,也要在每年的这一天与家人团圆庆祝。”

    王莽眉眼含笑,慢条斯理的点点头。

    他们二人没有在殿外久留,大步流星的越过我身边,径直进了殿内。

    我从怀中掏出那枚刻着莽字的玉佩,此时玉佩没了半分温润,透着刺骨的冰凉。但它依旧色泽剔透、纹理清晰,落在我满是冻疮的手上格格不入。

    远处又开始绽放烟火,还记得多年前的夜晚,也是这样寒冷的冬日,但我的内心却温暖如春,我和他相拥在一起,那些记忆美好而深刻。

    我站在殿外,北风呼呼的刮来,我又咳了两声。肩膀上的雪因为身子抖动而落在地上。四肢渐渐没了知觉,甚至不觉得冷了,只是恍惚间有些难以支撑,只能依靠着手里的佩剑,勉强稳住身形。

    我扭头看向远处的大殿之内,屋子里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王孝静站起身,从远处走来迎接丈夫王莽,看丽娜如的目光中似带着利刃一般怨怼。可丽娜如却丝毫不觉,只和王莽谈笑风生,有说有笑。

    而王莽,也视王孝静为无物,并没有回应她任何嘘寒问暖之词。

    丽娜如对王莽甜甜的笑着,苗条修长的身材紧紧靠在王莽身侧,两人不知谈到了什么,都低低的笑了起来。

    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看上去都像是天生一对。

    合德坐在大殿之上,如同皇后一般高雅,不断举杯,一边敬王莽,一边敬丽娜如,口中不断说着两人登对,男才女貌之类的话。

    我站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这是故意说给我听,只是屋内的王孝静再也按耐不住,猛然站起身,嫉妒早已铺天盖地。

    众人微微错楞,担心一向骄纵泼辣的她会在番邦使臣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王孝静只是举起座位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对着皇上道,“臣妾不胜酒力,要去外面醒醒酒,先行告退。”

    说罢,便脚步凌乱的走了出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没有半分停留,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望着她消失在雪中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不可!”王莽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拉回了我的视线。

    “请皇上恕罪,臣不能做丽娜如公主的驸马。”

    丽娜如听了王莽的话,也不生气,只是一脸迷恋的瞧着他。

    刘欣站起身道,“皇上赐婚,大司马是不满意公主还是不满意皇上呢?”

    王莽走到殿前,毕恭毕敬的跪在殿下,“臣不敢。只是臣深知配不上公抬爱。公主容貌倾城,地位尊贵,可另寻良婿。皇上,收回成命。”

    合德巧笑倩兮,亲昵的靠在刘骜的肩膀上,妖娆妩媚,“大司马这是怕天下人说他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呢!”

    刘骜也笑,似乎根本没把王莽的名誉放在心上,“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之事。况且,你成为了丽娜如公主的驸马后,孝静公主和丽娜如公主为同妻,不分高低,也不会让你有了负心汉的骂名。”

    王莽俊眸微抬,看向赵合德,瞳孔沉的看不见底,语气坚定不移,“臣并非害怕天下人耻笑。”

    此话一出,刘骜倒是不解。

    在场众人也都相互瞧着,各存心思。

    合德嗤笑一声,勾起嘴角,也等着王莽接下来的话。

    “臣辜负了公主的爱慕,对公主心中只有钦佩之情,并无任何儿女私情。若是贸然与公主成亲,只怕会误了公主的一生。”

    刘欣笑道,“大司马此言差矣,你与如今正妻孝静公主,也是太后指婚,之前并未情投意合。那为何你不怕误了孝静公主的一生?难道说,你日久生情,已经深爱现在的妻子,所以才担忧误了丽娜如公主?”

    刘欣的话刚问完,王孝静便从偏殿醒酒归来,众人一一望去,似乎在等待王莽的回答。

    此时王孝静的手,也在衣摆中紧紧绞着。因为她也想知道,她的丈夫在与她成婚的这么多年中是否爱过她……

    王莽抬眸,瞳孔幽深了几分,他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对丽娜如道,“正是我当年没有拒绝太后的赐婚,才误了她的一生。我既然已经误了一个女人,自然不会在耽误第二个。”

    如果说刚刚王莽的无视,王孝静还能短暂靠酒精麻痹自己。那如今王莽的话,简直如同一把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胸膛。她心如刀绞,眼眶瞬间涌出泪水,从眼尾滑落,“原来,这么多年,你果真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她喃喃自语,再无任何傲慢的跌在席位上。

    丽娜如杏眼微微眯了起来,瞧着王孝静痛苦的模样,一时还真不想在嫁给王莽了。

    刘骜看场面一时混乱,便对此事不在提了,只一笑置之。

    刘欣突然走到殿前,站在王莽身边,对刘骜道,“皇上,臣在书房最近跟着老师学画,画艺增进了不少。素问大司马画工极佳,偶然得到了一副大司马的真迹,自己献丑也画了一副,想着让皇上和众位大臣都鉴赏一番,好让臣从大司马画作中学到更多精髓。”

    王莽察觉事情不对,但刘骜正好想用此事缓解刚刚的局面,已经点头允许。

    刘欣让人拿来了两幅画轴,小太监一左一右,高高举起画轴顶侧。刘欣解开绳结,先将一副将画卷慢慢展开。王莽距离他最近,画刚露出一点点,他的脸色便一下子变了。

    那是他曾赠与我的画作,里面是我跳留仙裙的场景。

    只是,这留仙裙本是皇后赵飞燕的成名舞,姿态动作都让刘骜无比熟悉。他顺着画作望向落款印泥,果然刻着王莽的小字。

    “大胆!”刘骜怒火中烧,将酒杯丢在王莽身前,“你敢觊觎皇后!”

    丽娜如吃了一惊,走上前细细查看,询问刘欣,“这画中蒙面的女子,是皇后娘娘?”

    她从入宫后,便没有见过飞燕。

    刘欣眉梢微扬,盯着拧着眉瞧他的王莽,狡黠一笑,“这我不知,还需问大司马自己才好。”

    王孝静也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想要承认那画中女子是自己,却被王莽的话打断,“此人并非皇后娘娘,而是臣的一个故友。”

    合德笑了笑,“这舞姿分明就是当年姐姐给皇上献的舞蹈。大司马画的惟妙惟肖,还说不是觊觎皇后。”

    丽娜如抬眸好奇的询问,“皇后娘娘的舞蹈只有皇后才能跳吗?”

    合德被这句话问的拿杯子的手一顿,“自然不是,只是,姐姐跳这舞的时候,大司马恐怕也在公主府内,若是不说出这画中女子究竟是谁,恐怕很难澄清此事。”

    刘骜也看了眼王孝静,将信将疑王莽的话,“你并不喜正妻,这女子绝不是孝静公主。那你告诉寡人,她是谁!”

    我站在殿外心急如焚,若是王莽真的被合德与刘欣陷害觊觎皇后,那他的下场将是另一个淳于长……

    刘欣也附和皇上,“圣上英明,若此人是孝静公主,那刚刚大司马不愿成婚,说的那些话便是欺君之罪,大司马可要想清楚在说。”

    王莽那双高傲的眼眸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他失笑一声,嘲弄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自然不是孝静公主。”

    王孝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王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这幅画我不知太子殿下是从何处寻来,画中场景乃是我五叔寿宴上的一支舞。”

    刘骜垂目望向王商,“可有此事?”

    王商立刻点头,“回圣上,的确有此事。那日大司马带来一位知己好友,那女子在臣的寿宴上献给大司马之舞便是皇后娘娘的成名舞。她带着面纱、舞意超群,甚至超越了臣请来表演的长安花魁,此画里女子的装扮正是那日大司马带来府上女子的衣着。”

    刘骜听了此话怒气渐渐平息,“大司马,可说的全是真话?”

    王莽不卑不亢,低头回应,“当日很多王氏子弟在场,都见到了那位女子,我若撒谎,岂不愚蠢之极。”

    “只是知己?”

    刘欣不漏痕迹的朝殿外看了一眼,悄悄靠近王莽,低声道,“我这还有一张图,是能看清女子面容的。大司马,想不想看看?”

    王莽眸子一沉,眼神幽暗难测,杀意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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