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佩剑掉刹那间落在地,目光停顿在那眉目之上,久久不能动弹。

    小厮捡起我的佩剑,扭头奇怪的看着我,似乎不能理解自家主人这是怎么了……

    我脊背已然僵硬,脑子里空白一片,失魂当魄的咬着嘴唇。

    王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远离官场、辞官归田,娶了心上人,应该美满幸福的生活吗?

    怎么会在这里被人暗杀?

    难道刘欣还是没打算放过王莽?

    我站在原地,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厮自然不知我在思考什么,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询问我,“主子,这马上要进山了,周围也没有人烟。我们要是不理会他,他必死无疑。”

    那匹白马似乎听懂了小厮的话,走到我身边蹭了下我的肩膀,我一看竟是柯桀送给我的倾城。

    怪不得这般眼熟。

    倾城当年被我落在皇宫,我以为会再也见不到它,怎么在王莽身边?

    我低头眼神愈发沉重的望着躺在地上依旧气质卓然的男人。

    收了思绪,再不胡思乱想。

    我要救他,绝不能让他有事!

    我俯身靠近,手探到他高挺的鼻边,呼吸微弱。手放在他的脉搏上,心跳缓慢,我不懂医术,也不知是受伤严重还是失血过多。随即吩咐小厮将他抬上马车,小厮看我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也松了口气。

    我牵着倾城,小厮背上他,二人合力将他抬入马车。

    我一向不爱多管闲事,曾怡看我竟将来历不明,一身是血的昏迷男人带回到马车内,微微诧异,迟疑追问了句,“姐姐,可是要救他?”

    我点了点头,拿过桌上我的手帕,替王莽干净脸上的砂砾泥土,说出的话不知是与曾怡解释,还是同自己解释,

    “若我们置之不理,就算他不受伤,天黑后也会冻死在这里。”

    我让小厮前往最近的城镇,先不回客栈了。

    曾怡平静的看着我被这个陌生男子影响的没了冷静,一言不发。

    而我,也没时间思前想后,王莽伤势很重,我要尽快寻个安稳地方,先给王莽治伤,保住他的性命。

    颠簸的马车内。

    他清隽的面容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眉宇间透着浓重的疏离和淡寡,在无当初那样强势凌厉的疯狂。他手里握着佩剑,掌心都在流血,不知是经历了什么险恶的事情。曾怡望着王莽俊朗的面容,看了看我焦急的神态,猜到了我与他的关系不同寻常。

    浑浑噩噩之际,王莽睫毛轻颤,大眼迷离的微微睁开,身上的伤让他深深吸了口起,难受的皱眉,发出的声音低沉沙哑,想要喝水。

    他失血过多,不能喝太多水,我用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涂在他干裂的唇上,朦胧中,他短暂的睁开了眸,看到我的一瞬间,如梦似幻,甚至想要抬手触碰我的脸,可他太虚弱了,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声唤出我的名字。

    “小凤……”

    那两个字落入耳中的一瞬间,我浑身僵硬,犹如被抽干了血液,不敢想象,万一他真的死了,我会如何。

    小厮很快找到了客栈。

    我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拿出钱递了出去,老板看我出手阔绰,立刻笑容满面,对我有求必应。

    我让小厮直接将马车从侧门赶入,也方便昏迷的王莽下车。

    我们在距离后院客房的位置停下,因小厮要背着王莽,他立刻吩咐店小二去帮我们的马车喂草。又看我和曾怡是两个柔弱女子,便主动帮忙小厮搀扶背上一动不动的王莽。

    此时的他,早已被我换了寻常人的衣衫,遮去了身上那些骇人的血迹和伤疤。他面庞英俊,唇红齿白,加上重伤不醒,双眸紧闭,老板也没有多想,只当我们是来这里寻大夫的富贵人家。

    我顺着他的猜想不露声色,客客气气道,“我哥哥重病缠身,行动不便,需要在这里静养几日,吃食还劳烦你找人帮忙送到楼上来。”

    说完,又拿出一袋钱递给他,告诉他一切都要最好的。

    老板喜笑颜开,更加恭敬的点头答应。

    看他如此,我便继续吩咐他,“我哥哥体弱,受不得惊扰,还请给我们一间僻静的屋子才好。”

    “自然自然。”老板将后院中最大最好的房间空出,还答应我周围的房间若不必须,定不会带客人来住。

    我笑着感激,“还请问这附近是否有医馆或是开药的地方?”

    老板想了想,微笑对我说,“不知公子是何病情。若是来寻医治病,那距离这处二十里外的高家小姐前几日也身染恶疾,周围医者都束手无策,据说高家花了大价钱请了番邦来的大夫治疗,已经有所好转。你若想试试,就去高家寻那番邦医者,他怕是还未离开小镇,正好可以来给公子瞧瞧。”

    我一听是番邦来的医者,还是神医,倒是值得一试。

    毕竟王莽的身份特殊,又不知是何人所为,若是在治伤途中身份暴露,说不定又会遭人暗算,到时候我和曾怡也不安全。

    我点头谢过,又给了他一些银子。他喜出望外亲自带我去了那间雅致僻静的屋子,还指了高家的方位,生怕我找不到位置,说了好多话才退了下去。

    曾怡从马车上便一直帮我照顾王莽,此时王莽安静的躺着床上,没了当年那种任意妄为的气势,看上去温文尔雅,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

    我看着曾怡拿着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走过去开口道,“我出去一趟。”

    曾怡手腕一顿,抬眸看我,好看的眉眼蹙起,“你要去高家?”

    “嗯。”

    “会有危险的!”曾怡担心的看了看我,声音温和有力,“这些年来你一直小心谨慎从不提过去。如今,要为了他做这些危险的事吗?”

    我不吭声,手不受控制的蜷起。

    没办法,谁让我遇见的是他……

    曾怡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王莽,他虽脸色苍白,但难掩俊朗模样,“他……究竟是何人?”

    我浑身紧锁,屏住呼吸,轻声回答,“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曾怡突然提高了音调,喊了我的名字,“梦君!”

    我顿住身形,身后是曾怡的声音,“他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我口是心非的摇头,从包裹里拿出备用的男装,抬手摘下头上的那些珠翠,可刚放在桌上,手就被曾怡摁住,“你真的要为了他再次摘下头饰,换上男装?你曾说过,重新开始,在不穿男装的!”

    我拳头攥紧,轻轻扒开曾怡的手,“对,我说过,不过,凡是都有万一。我会重新开始,也不会被他影响回到过去。这次,只是为了行动方便,和他无关。曾怡,你放心,我是史梦君,我记得自己是谁!”

    曾怡瞳孔荡起涟漪,声音带着惆怅,“从你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不可能无关了。”

    曾怡走到我面前,目不斜视的嘱咐着我,“我知道自己说的话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你也一定会去。那千万小心!我们随身带着的那个丹药已经在车上就给他吃了,还可以顶一阵子,实在请不来高家医者。我们修养几日,回凤忘尘也可以将他救活,千万不可拼命。”

    我笑着点头,“自然,我不会为了他去送死的。”

    曾怡口中的丹药是我去一个门派收账的时候掌门拿来抵债的,若不是这个门派的医术神乎其神,我也断不会同意用丹药抵债。

    他给了我两颗,其中一颗我救下了身患不治之症的忠叔,而他如今也成了我最得力的手下。

    另一个就是这颗,我刚刚在车上从朱钗的珍珠里取下,给王莽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时候和王莽很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在潜移默化受他的影响。

    换上男装后,我偷偷从后门离开,前往掌柜告诉我的高家方向。客栈距离高家不算近,我徒步到达高家的时候,已是夜晚。

    门口果然停着一辆带着异域色彩的艳丽马车,这马车的外观我很熟悉,毕竟当年跟着柯桀的车马走了一路。

    这一看就不是中原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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