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某一幢摩天大楼的酒店顶层套房,纸醉金迷。

    几人在五彩灯光的闪烁中,觥筹交错。集中的焦点在中间的位置。

    杜金波举着酒杯,身旁挨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他的手在年轻的躯体上肆意流动,旁人会觉得这是个儒雅的翩翩君子。

    也丝毫没有被沈渭城夺了一切权利逼得在家反省的样子。

    这时,有个小伙子匆匆走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杜金波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女孩柔弱无骨靠在了他的怀里,他顺势紧紧抱住。

    “来得好!来的好!那小子,啧……”

    沈老爷子成年的儿子只有三个,大的那个只会搞研究,还生了个同样爱搞研究的女儿,老二是个医生只懂救死扶伤,娶的老婆也是个医生,两个医生却生不出个蛋。

    最后这沈老三……老太太竟然把沈家交给了个病秧子!

    那天晚上,老太太发现了他的事情。

    “老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老来却如此糊涂!”

    “嫂子,我任劳任怨这么多年,该给的,总要给的。”

    “每年沈家给你的分红不够吗?足够你吃喝几辈子也不愁,贪念是没有止境的,老杜!”

    老太太一脸痛心疾首,他却觉得自己没有不对的地方。“嫂子,沈家交给我,我会让它比现在更加辉煌,不,是百倍!”

    “老杜,你还没明白吗?沈家百年基业,我们不需要高调的迈开步伐,而是回馈,是守成。守得住就得拿的出,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啊……”

    他到如今都不明白,钱自然是越多越好,权利也应是越大越好。

    别人高看你,也动不得你。

    那天晚上,他把那人给的药丸放在了老太太要喝的水里。

    那个人说,只是暂时的加重,想不到老太太就这样走了。那人也就这样逃到了境外,音讯全无。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被境外的某股势力利用了。

    做了就做了,杜金波承担的了这个后果,老太太去了,沈家主心骨没了,而病秧子沈老三果然病倒了,去了加国就这样走了五年。

    权利果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可想不到,他一回,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甘心!

    自己那独养儿子也不争气,和裴家那小娃交朋友,反倒落了马脚。

    想到被他发配到犄角旮旯的儿子,问他为什么要拍照片,答案竟然是好让他多打钱。

    去TM的!杜金波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天上去!

    如今,裴家那小子也回来了,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周康宁再次见到裴嘉树,却记不太得眼前这个少年是谁。

    老罗说嘉树少爷来了,她以为是沈家人。

    沈叔叔说他们见过,想起多年前裴家那晚,她有印象。

    让她远离泳池里的月亮的那个男孩。

    裴嘉树穿得随性,一身T恤休闲裤,头发松软的散着,脸清秀地很,像裴夫人。但整个身形又是高壮的,像小裴叔叔。

    他的个头已经快要和沈渭城一样高。看着真是一个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少年。

    沈渭城刚介绍完,裴嘉树一脸恍然,“这个妹妹我见过。”

    嗯?周康宁想,这句话怎么这么熟?

    沈渭城毫不留情的一手肘,“少在宁宁面前油嘴滑舌。”

    裴嘉树笑嘻嘻,“三叔公,我真的见过,当时她这么小,你抱着她。”他在自己腰这里比划了下。

    周康宁忍不住反驳,“我已经长高了不少了。”

    裴嘉树走近,双目炯炯的看着她,还不忘再比划了下,“哦,是高了不少。”

    周康宁觉得他把自己当傻子,没理他,和沈渭城打了招呼之后就回自己院子去了。

    “你说你没事逗她干什么?”沈渭城叹气,“长大后第一次见面,你就惹妹妹。”

    裴嘉树不在意,“这不是加深印象吗?”

    沈渭城警告了一眼,“我说过的,把宁宁当成自己妹妹来照顾。”

    “知道!知道!”裴嘉树敷衍着,“在加拿大就时不时给我上这紧箍咒,Connie是三叔公的小公主……”说完,装作被肉麻到摸摸手臂。

    “死小子!”沈渭城作势要打他,裴嘉树滑溜的走了几步。

    而这时,老罗过来,说杜老过来了,去了祠堂。

    裴嘉树嗤的一声,不屑道:“三叔公给他一天的时间,还故意拖了拖,真是会倚老卖老!”

    沈渭城却不在意,“他倚老卖老的日子也不长了,不差这一次。”

    “唉!刚坐了长途飞机过来,还要听那老头讲废话。”

    “裴嘉树!”

    “……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往祠堂走去。

    魁北克的冬天极其漫长,做完手术养病的那五年,裴嘉树经常来看他。

    比他两个哥哥还来的勤。

    沈执替他勉强撑着沈家,和杜金波互相拆招,你来我往,来的更不多。

    裴嘉树来了,也不多说话,叫着三叔公,然后打开电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做作业,有时候打游戏。

    两个人一坐一躺,键盘敲击声回荡在屋内。

    只不过,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搭话。

    “三叔公,你要喝什么?”

    “三叔公,你睡着了吗?”

    “三叔公……”

    沈渭城被问烦了,直接不耐烦斥道,“我还没死。”

    护理人员在一旁噤若寒蝉。

    裴嘉树毫不在意,还扔了句,“我怕你死了。”

    沈渭城气笑。

    时间久了,某年的年三十,大洋彼岸的他们也整了一桌菜,电视屏幕里放着春晚,屋子里难得的热闹。

    沈渭城问裴嘉树:“你想要什么?”

    裴嘉树搔搔头,“这么明显吗?”

    沈渭城点点头,“非常明显。”

    裴嘉树直言不讳,“三叔公,我想要跟着你学。”

    “学什么?”

    “学,一切可以学的。”

    沈渭城那时候躺在床上,笑一下都很疼,他扯扯嘴角。“跟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学的,再说你裴家也不差。”

    “裴家没意思。”他耸耸肩,“而且,也没我一席之地。”

    “你拿着自己那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我可以帮沈家赚很多的钱。”

    “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可以赚更多,三叔公就可以花更多。”

    裴嘉树说完,捣鼓了下自己的电脑,把屏幕对着他,上面是张列表,是他可以找到的沈渭城这些年的一些支出明细。

    沈渭城即使疼,也想要笑。

    “沈家的权势这么吸引你吗?”

    “是的,平台很重要。”

    “小小年纪,目的性这么强,你不怕我更加讨厌你?”

    “三叔公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还愿意和我说话,说明我是您的考察对象。”

    “……没错,你压对了。”与其给包藏祸心的人,还不如给自己找个企图心强又通透的人。“不过,裴嘉树,你要知道,考验才刚开始。”

    祠堂不让外人进,两人远远就看到杜金波裸着上身,背着荆条,学着以前那套,跪在祠堂门口。

    走近,杜金波看了他们一眼,“我跪,是因为老爷子和老嫂子,我犯了错,同他们认错!”

    沈渭城摸着粗粗的荆条,“看来,杜老没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却想在这里告诉先祖们。”

    裴嘉树再也不似前面随性,沉默的站在一边。

    “沈家,自有沈家的规矩,勾结外人陷沈家于不易,我认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出去不丢人。”

    沈渭城看着他。

    能屈能伸,如果心思用在正道上,真是个人才。

    可惜,老爷子眼瞎,老太太老了心太软。

    养虎为患,终成大祸。

    “老罗,上家法!”

    老罗躬身,捧着一根古朴的棍子。

    这是祖传下来,家法的执行仗。栗木所削,桐油所泡。

    “裴嘉树,你替我执行。”

    “沈老三!你!!”杜老怒目圆睁,让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孩来罚,真是侮辱。

    沈渭城悠哉地坐在了老罗刚搬来的凳子上,笑道,“你知道的,我是个病秧子,没什么力气,怕罚轻了,杜老无颜面对先祖。”

    裴嘉树拿过那根棍子,往手里掂了掂,还挺吃重的。

    老罗沉默地解开荆条的绳子。

    沈家家法,裴嘉树早已熟透。

    不等沈渭城说,他就啪啪打了起来。

    沈渭城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扶手,似乎在数着数。

    完毕,杜金波看了眼这两个年轻人,眼神反倒比之前平静了。在身边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离开。

    “就这样了吗?”裴嘉树显然不信,要真是这样,那他在那小子身上下的功夫都白费了。

    他要的可不只是一张照片。

    沈渭城慢慢站起,“这还只是开始,被我拿走的都只是冰面上的,他下面这么多的东西,我都会一点点抽走。”

    恐惧的面对自己的血被一点点被抽干,留到最后只是一副躯体,但他依然会救活他。

    裴嘉树把老罗递过来的拐杖接过,递给他,“杜金波的余生还很长。”

    沈渭城笑了,眼角皱纹淡淡浮起。

    “是的,他的命还长着呢。”

    周康宁打开窗,往外张望了下。

    她隐约听见什么声音,仔细听,又只有虫鸣蛙叫。

    伸伸懒腰,玩了一天,累的是想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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