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渭城带着周康宁和裴嘉树一起回了海城。

    沈执被留在了沈宅。

    原先只处理和他个人相关事务的沈执,从他生病的时候起,就被他推到了前面。

    走之前,沈渭城交给了他一封被封住口的信函。

    “以后我不在了,你认为裴嘉树做了界限之外的事情时,把这封信给他。”他说得平静,一点也不像是交代自己的后事。“这里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只有裴嘉树,是变数。”

    沈执拿着信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为什么他是变数,我还准备让他接下这里的一切?”

    沈执点点头,“裴嘉树,太年轻了。”

    沈渭城挑眉,“小五,你想要吗?”

    沈执摇摇头,“我想要,老太太和三哥早给了。”

    这么多年,他能有现在的,是因为自己有自知之明,自己能力的边界在哪里。

    沈渭城拍拍他的肩,接着前面的话,“沈家需要变数,这个地方,是时候该让年轻人翻天了。”他又指了指沈执手上的信,“我希望能用不上它。”

    “标准是什么?三哥?”什么时候该给,什么时候不该给。

    沈渭城转身,望出窗外,宁宁和裴嘉树两个人对着院子里的行李箱,不知在说什么,裴嘉树一脸嫌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事情发生了,你就知道了。”

    沈执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过去。

    “他们感情很好。”

    “裴嘉树,很重情,但他的情是有范围的,限量版。”沈渭城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自己也被都逗笑了,然后又叹了口气,“这也是缺点。”

    阳光过于聚集,总有燃烧的那一刻。

    两个人都没再深入。

    “裴嘉树不会是第二个穆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小五,不要强求后面结果是什么,哪有什么留得住。”

    沈渭城丢下这句话,往外走去。

    院子里的两人见了他,互相控诉着对方。

    沈渭城好脾气,安抚着两个“幼稚”的小朋友。

    叽叽喳喳的,是这片院子难得的生气。

    深执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下来。

    周康宁回到了海城,回到了熟悉的家,妈妈和夏青早早等在了家里,一开门,两人就上前紧紧抱住她。

    “宁宁,你再不回来,阿姨就是我的妈妈,我有两个妈妈疼我!”夏青撇撇嘴,看着她们母女还抱在一起。

    金宴低头,碰着女儿精致的小脸,“看来在沈家还真是成小公主了,怎么白了些?京城的日头可是出名的毒。”

    周康宁的脸在挤压下硬生生成了小蛋坨子,“妈……我还是……我,好么?”

    金宴噗嗤笑了出来,饶过了女儿。

    “青青,晚上来家里吃饭啊!”

    夏青垮了张小脸,“我还有课呢!妈妈带我去,你知道我妈妈可严格了!”

    夏青的妈妈调回了国内就在隔壁平城上班,平时往来方便。而夏部长升了职,接替的,就是周牧云的职位。

    周康宁进进出出收拾着自己的行李,金宴在厨房捣鼓着。

    “妈妈,爸爸晚上到吗?我电话没打通。”

    “是的,这会在路上了。”金宴探出头来。

    周康宁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到屋里的东西,有些已经被收起来了。

    进了厨房,手环住妈妈的腰。脸靠着她的背。

    “怎么了?”金宴洗着菜,动了动。

    “妈妈,爸爸去南市之后,我们在海城,大家会不会都很辛苦。”她知道妈妈有交接工作的考虑,没打算在海城待得更久。

    来海城之前,爸爸就和她说了,正式调令下来的事。他们这里的住处要退回,妈妈在看房子。

    “谁不辛苦呢?你读书练琴不辛苦吗?宁宁,你决定了就好了。其他事情,交由你爸爸和妈妈来考虑。”

    周康宁默默听妈妈说完,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妈妈,你和爸爸去海城吧!我把你让给爸爸!”

    金宴愣了下,哈哈笑了。她擦了擦手,捏捏女儿的脸蛋,“那你爸爸还得谢谢你?”

    “那是!”周康宁一脸傲娇。

    金宴没打击她这想法,顺着她的话,“那等你爸爸回来了,你自己和他邀功去。”

    晚上,周牧云风尘仆仆踏进了家门,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的聚在一起。

    周康宁看着爸爸身后明显是助理秘书的人,深刻体会到了职位的变迁带来的变化。

    在海城,还不是很明显,所处的环境他们要刻意保持低调,成长过程中她觉得自己就只是一般的家境殷实。

    周牧云介绍了下,这是秘书小李,给小李介绍了他的爱人和孩子。

    小李三十左右,戴着眼镜,看起来憨憨的,但颇知进退,提醒周牧云明天的行程,和她们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周牧云换了身家居服,一出来就看到俩母女一左一右站着。

    金宴手里碰着水果盘,“嗯,周市长,来,请吃点水果。”

    周康宁拿着毛巾,“周市长,让女儿给您洗脸?”

    周牧云挑眉,手一伸,从房门口挂着的外套里拿出皮夹晃了晃,“服务意识这么强?要不这样,这个呢,给我最爱的女儿,而我最最爱的老婆呢就归我了?”

    周康宁“噫”地一声,用毛巾装作擦身上的鸡皮疙瘩,金宴笑盈盈地叉起块水果喂到周牧云嘴里。

    周康宁又无缘无故被塞到把狗粮。

    吃完饭,一家人面对着落地窗随性地坐在客厅地毯上,周牧云和金宴面前放着两杯红酒,周康宁喝着酸奶。

    都说海城是个纸醉金迷的城市,一眼望下去,港湾的游轮闪烁着光芒游弋着,高楼大厦并没有因为是夜晚而黯淡,反而在夜幕中更加辉煌。

    “我看好了几套房子,等你这几天有空了,我带你和宁宁去看看?”金宴低头翻着手机上的图片,想给他看下。

    周牧云瞄了眼,都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大小,甚至更小的。

    “燕子,你不用考虑我,我的情况上级都知道。我问心无愧,以我的条件,这方面的风险还更小些。以前是我们刚到这里,行事低调……”周牧云把金宴揽过来,“现在,不用顾忌到我,首先要你们住的舒适。”

    “嗯……”金宴点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

    “我以后不在你们身边的时间多,以后,辛苦你了。”

    两人还想说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爸爸!”周康宁一脸生无可恋。“要不我去青青那里,给你们腾地儿?”

    周牧云和金宴失笑,周牧云更加注意到了一个问题,“腾地儿?宁宁,你京城也没住几天,这说话倒是和沈渭城那小子越来越像了!”

    “怎么样?地不地道?”周康宁得意,这可是沈叔叔亲口认证过的。

    “鬼灵精!”周牧云捏捏她鼻子。

    趁爸爸心情好,周康宁挪过去一点,拉着爸爸和妈妈的手,“爸爸,我和妈妈说了,要不让妈妈跟着你走?我可以的,我住沈叔叔那里,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还有裴嘉树,他读大学了,我也可以请教他问题。”

    “胡闹!”周牧云沉下脸,难得发脾气,“假期玩一些日子,像前阵子这样,我没意见。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不同意!都是大姑娘了,你自己觉得你方便吗?”

    金宴拧了拧周牧云的胳膊。

    周牧云口气缓了缓,“你既然要在这里继续读书生活,这里就是你成长中的主要生活圈,我不希望你这样的经历,成为他人口中的八卦传闻。你现在不懂,长大了就明白了。尤其是在这海城……人言可畏……”

    周康宁懂,她是忘乎所以了,只想替爸妈分忧,忘记自己还只是个未长成的女孩。

    她不语,金宴还以为在闹情绪。

    “宁宁,妈妈知道你是为爸爸妈妈好,你不是还有三年吗?到高中了,你再看看?到那个时候,你长大了些,自己做决定?出国,留在海城读寄宿,你看,夏青和弯弯也是在海城的,你们小姑娘可以一起商量?”

    周康宁想,是啊,还有青青和弯弯呢!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爸爸,“爸爸!对不起!”

    周牧云抱了抱她,道歉,“对不起,宁宁,前面是爸爸语气不好。”

    周康宁拍了拍他的背,“爸爸真可怜,要一个人了。”

    周牧云面露委屈,“是的,宁宁有空一定要来看爸爸。”

    “嗯!我会尽量派我的母亲大人来安慰您老的!”

    一句话得罪了俩。

    “我很老吗?我不服!”

    “宁宁,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是你借花献佛的花!”

    这话周牧云不服,“怎么不是花了?你老了也是最美的花!”

    “你嫌我老了?!”

    ……

    周康宁对两个大人的甜蜜的“吵架”已经司空见惯了,她望向窗外,想着这城市的山那边,沈叔叔在做什么呢?

    沈渭城带着裴嘉树登上了私人飞机。

    裴嘉树开着电脑翻看一份机要文件,是沃德家族和埃里克?沃德的个人资料。

    “三叔公,这次要见的是沃德家族的人?”

    “是的,大学这几年,你的任务会很重,除了照顾好学业之外,国外的事情你一点点也要理清楚,很早之前我就说过,考验才刚开始,现在这句话也适用。”

    裴家也和沃德有联系,只是……裴嘉树看了眼手里的资料,他所知道的远没有这里来的详细。

    内里深层的关系也都一一被理了出来。

    裴嘉树仔细的看着。

    飞机平缓的飞着。

    沈渭城眼半闭着,似睡非睡。

    “三叔公?”裴嘉树知道他在等着自己。

    “嗯?”

    “雷蒙多·德·拉迪斯劳斯……”

    “拉迪斯劳斯家族最年轻的继承人,老拉迪斯劳斯去年卧病在床,他实际已经慢慢把控了家族。裴嘉树,他比你大了没几岁,却能在困境中站稳脚跟,是朋友还是对手,你要对此有清醒的认知。”

    裴嘉树看了看资料里男人的照片,一脸冷漠,翡绿的眼眸深邃无底。

    “对了,他还认识宁宁,小时候就认识了,是她在瑞士的邻居。”

    裴嘉树想起那不服输的小朋友,调侃道,“她的朋友可不得了……”

    此刻,他怎么想不到,雷蒙多是他裴嘉树的一生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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