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假期，沈渭城提前和周牧云说好，周康宁先去南市几天，再直接去魁北克。
按照沈渭城的话说，我们宁宁要多看世界，开拓眼界。
周牧云毫不犹豫地怼他，抢别人的女儿不需要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周康宁当然喜欢多走走多看看。
她在南市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完了除夕，就把妈妈留给了爸爸让他们过二人世界。
同样的，裴嘉树也是陪着裴家人过了三十，坐着沈渭城的私人飞机，绕到南市接上周康宁，直接飞去了大洋彼岸。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周康宁坐私人飞机，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东走走西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纯属好奇。
裴嘉树还没毕业，但他的学分修完了，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沈家上，沈渭城乐得放手让裴嘉树去折腾，沈执在京城那边垫着。
他盯着电脑屏幕，但好像另外长了眼睛似得，“回头我和三叔公说，你很喜欢私人飞机，信不信他立马就给你买一架，外面涂装成粉色那种，扎着彩带送到你面前？”
周康宁正趴在舷窗看，冷不丁听见他这句话，想了想那个画面，不由得寒毛直竖。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饶了我吧，大哥！”
裴嘉树嗤的声，嘲笑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合上电脑，他松了松衬衫的领口。“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个靓丽的空姐见裴嘉树要休息，立马上前询问需要什么，吃的喝的，无微不至。
周康宁骨碌碌眼睛一转，看着被美女围着的裴嘉树。一身很简单的白衬衣西裤，被他穿出了仪式感，头发比之前剪短了些，看着少了些少年的稚气多了点成年人的锐利。
心里感叹，这小子长大了。
一个纸团飞了过来，“哎呀！”周康宁捂了捂耳朵。
“周康宁……”裴嘉树身边已是空无一人，他用手支着下巴，“你看什么呢看？花痴似的。”
周康宁笑眯眯，“看你帅啊！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美女，她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地球！”
裴嘉树一时竟无法反驳。
越大真是越看不懂这姑娘的性情，有时候成熟懂事的像个大人，有时候又有那么一点天真。
如果说圣莫里茨的冬天是自然俊秀的一副风景画，那魁北克的冬天就是历史老人手上的那一部厚重古籍，越翻越有味道。
自从奶奶还有爷爷相继故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圣莫里茨了。那里的雪已成了某种记忆被封存了起来。
周康宁刚下车，看到门口被扫出一条小道，旁边是高高的堆雪，她兴奋的上前几步然后整个人横着，直直倒向了路边。
“哎？”裴嘉树在另一头下车，跑上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沈渭城披着厚厚的衣服，站在门口，看某个小姑娘“发疯”，他对着裴嘉树摆摆手，让他不要管。
裴嘉树伸过去的手又收回，一脸无奈。
周康宁像只扑棱蛾子扑腾着。
沈渭城慢吞吞走过去，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和圣莫里茨比起来怎么样？”
周康宁躺在雪地里，面前是某人棱角分明、有些风霜的脸。她停了动作，认真思考，“雪的香气不一样。”
沈渭城笑，“不要着凉了。”
他伸出手把她拉起来，俯下身拍了拍。
周康宁看着他低头认真为她拍雪，突然红了眼，“我想奶奶了。”
沈渭城顿了顿，拉着她转了个圈，拍着背后的积雪。
“那就用力想。人总有那么一天的，宁宁，我也一样，你爸爸妈妈也一样。”
裴嘉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正值国内的正月，沈渭城费心让人布置了下，楼上楼下红色的福字，小厅里的春联。喜庆的氛围，让周康宁误以为回到了国内。
她还特意和爸妈视频，把整个屋子环了圈。
在厨房忙活的裴嘉树就这样上了镜。
周康宁走到裴嘉树身边，对着视频那头的爸妈说：“新世纪又一个好男人就此诞生，铛铛铛……”
周牧云第一个不同意，“宁宁，你爸才是！”
裴嘉树抽空附和，“对！周先生说得对！”
周康宁在手机背后无声的扯扯嘴皮子，马屁精。
裴嘉树当没看到。
沈渭城前面在门口吹了点冷风，有点不舒服，在壁炉旁闭目养神。
金宴在前面他们父母讲话的当口注意到了，最后忍不住叮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给人添麻烦。”
周康宁还没说什么，周牧云倒是不同意，“宁宁都这么大了，很懂事的。”
金宴有点不高兴，长长的嗯了声，直接走开了。
周牧云摸摸鼻子，“我哄你妈去了……”
周康宁在那头咯咯笑。
后面几天，沈渭城深居简出，没怎么出门。
裴嘉树作为半个东道主带着她去了古城，看劳伦斯河，看冰雕。
后来沈渭城身体好些，带着他们两个去了滑雪场。
三人都是滑雪老手。
只是因为沈渭城身体原因速度不能太快，裴嘉树划着划着就到了前面。
周康宁的滑雪水平，用沈渭城的话来说，比她爸好点。
两个人看着裴嘉树再一次闪电般从他们眼前过去。
“年轻就是好！”沈渭城感叹。
周康宁则更好奇一件事，“爸爸这么不擅长滑雪吗？”
沈渭城一本正经地说，“我教过他，然后我给出了建议，你要不用下辅助工具？”他指了指不远处小朋友身上的各种海绵辅助工具。
“哈哈哈！”周康宁笑了起来，她可以想象爸爸当时的表情。
笑着笑着，她往后一躺，又躺在了雪上。
沈渭城站在旁边。
周康宁深深的吸了口凛冽的空气，满眼是旷怡的蓝天。“沈叔叔，活着真好！”
沈渭城忍住咳嗽，接道：“嗯……”
哗啦，一捧雪精准的倒在了周康宁的脸上。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幼稚的某人，“裴嘉树，你快大学毕业了！不要这么幼稚了好不好？！”
沈渭城看着远方你追我赶的两人，再次喃喃道，“活着真好……”
周康宁刚跨入初三的时候，正是夏秋时节交替的当口，沈渭城如寻常般病倒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被直接推进了ICU。
沈渭城交代过，不能影响周康宁的学习，周康宁是他陷入昏迷状态进了ICU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和妈妈打了个招呼，匆匆赶到了医院。
金宴这边刚和周康宁结束电话，周牧云的电话进了来。
周牧云刚结束一个会议，声音满含疲惫。
“情况怎么样？”
金宴叹气，“不太好，还是没醒。”
“每次他都从那里头好好的出来……”周牧云说着，停了停，“这次也会的。”
金宴没回他，她知道这句话是他对自己说的。
“宁宁知道了？”他换了个话题。
“裴嘉树刚到机场，联系宁宁的时候说漏了嘴，又马上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情。”
周牧云嗤的一声，“那小子，故意的！”
金宴没说话。
两人都没心情再谈笑。
许久，周牧云揉了揉太阳穴，“燕子……”
“嗯？”
“我有点累。”
“好好休息，我不挂电话，就当陪陪我，嗯？”
“好……”
医院里，沈渭城海城的专属医生，还有加拿大的外籍专家，进进出出，一个个面色凝重。
后面几天，周康宁都在学校和医院来回，她见不到人，却依然在门口候着。
金宴拦不住也不想拦。
过了没几天，金宴打电话给了周牧云。
“该回来了。”
周牧云机械地拿着手机，让小李去订票。
周康宁想，前世的妹妹听到自己要病逝的消息，哭的不能自已。原来，真的是有这样的心痛。
奶奶，还有爷爷走的时候，爸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她偷偷跑到房间，和爸爸一起分担所有的痛苦。
而现在，她居然相当平静。
她问妈妈，“爸爸电话打了吗？”
妈妈摸摸她的头，“打了，路上了。”
“哦。”
“裴嘉树呢？”
“在和医生说着话。”
“哦，我去找他。”
妈妈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跟着后面。
彼时，沈渭城已经转出了病房，回到了海城的家。
裴嘉树在房门口。医生走后，他就这样愣愣站着。
“裴嘉树！”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回头，眼睛红红的周康宁仰头望着他，平静异常。
“三叔公让我们进去。”
周康宁瞬间拉上他的手。“那就走。”
她拉着他，第一次竟然拉不动。
周康宁回身，重重说了个字，“走！”
裴嘉树紧紧捏着她的手。
两个人消失在门后。
金宴一直看着他们。
听到有动静，床上的沈渭城眼皮抬了抬，苍白无血色。“都来了……”
两人没说话。
“两个……你们……以后都……好好的，宁宁？”
周康宁迅速有力地握着他的手，坚定的说了个“在”字。
“我……有个……基金会，长大了……你的……，怎么用在你……身上。”
“嗯。”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他的私产将用来成立新的基金会，周康宁还小，小五会先管着。
“裴……”
“我在。”裴嘉树没让他再多花力气。
“哼……”他笑了笑。“后……后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沈家……交……交给你。”
“明白。”
“……”似乎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沈渭城默默的吁了口气，又问周康宁，“你……你爸？”
“来的路上。”周康宁回道。
“好。”
晚上，周牧云到了，在他房间坐了很久。
出了房门，抱了抱周康宁和金宴后，周牧云出乎意料地立刻回了南市。
而裴嘉树随后也出差去了。
是沈渭城的意思，该见的该说的，都完成了。
最后那几天，只有周康宁和沈渭城在一起。
他已经不能动了。
她读书给他听，随手拿的《风沙星尘》。
某刻，她停了下来，说：“如果……”
沈渭城此刻精神尚可，手吃力的抬了抬，“宁宁，没有如果，如果有如果，那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她再也没说什么，他向来知道她想什么。
某刻，他让她先出去，说想休息。
周康宁放下书，看着他，淡淡说了句好，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他虚弱的朝她笑了笑。
她突然转身朝外走去，没有回头。
门突然开了，门外的护士以为发生什么事，她摇头说沈叔叔在休息。她自己慢慢走到外面。
院子里落叶满地，走起来咔嚓咔嚓响，周康宁抬头看着他房间的窗户，转身坐在了院子里的秋千上，那本书还在手上，她把书放在腿上，两手晃啊晃啊，秋千慢慢摇了起来。
屋里仪器声突然响起来，护士尖锐的一声：“沈先生！”
忙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就这样敲在她的心上。
风吹过。秋千骤然停止。
《风沙星辰》上布满了桂花。
周康宁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种了棵桂花树。
沈渭城把沈家的东西都还了回去。
裴嘉树正式接管沈家。
按照沈渭城的话说，我们宁宁要多看世界，开拓眼界。
周牧云毫不犹豫地怼他，抢别人的女儿不需要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周康宁当然喜欢多走走多看看。
她在南市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完了除夕，就把妈妈留给了爸爸让他们过二人世界。
同样的，裴嘉树也是陪着裴家人过了三十，坐着沈渭城的私人飞机，绕到南市接上周康宁，直接飞去了大洋彼岸。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周康宁坐私人飞机，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东走走西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纯属好奇。
裴嘉树还没毕业，但他的学分修完了，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沈家上，沈渭城乐得放手让裴嘉树去折腾，沈执在京城那边垫着。
他盯着电脑屏幕，但好像另外长了眼睛似得，“回头我和三叔公说，你很喜欢私人飞机，信不信他立马就给你买一架，外面涂装成粉色那种，扎着彩带送到你面前？”
周康宁正趴在舷窗看，冷不丁听见他这句话，想了想那个画面，不由得寒毛直竖。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饶了我吧，大哥！”
裴嘉树嗤的声，嘲笑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合上电脑，他松了松衬衫的领口。“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个靓丽的空姐见裴嘉树要休息，立马上前询问需要什么，吃的喝的，无微不至。
周康宁骨碌碌眼睛一转，看着被美女围着的裴嘉树。一身很简单的白衬衣西裤，被他穿出了仪式感，头发比之前剪短了些，看着少了些少年的稚气多了点成年人的锐利。
心里感叹，这小子长大了。
一个纸团飞了过来，“哎呀！”周康宁捂了捂耳朵。
“周康宁……”裴嘉树身边已是空无一人，他用手支着下巴，“你看什么呢看？花痴似的。”
周康宁笑眯眯，“看你帅啊！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美女，她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地球！”
裴嘉树一时竟无法反驳。
越大真是越看不懂这姑娘的性情，有时候成熟懂事的像个大人，有时候又有那么一点天真。
如果说圣莫里茨的冬天是自然俊秀的一副风景画，那魁北克的冬天就是历史老人手上的那一部厚重古籍，越翻越有味道。
自从奶奶还有爷爷相继故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圣莫里茨了。那里的雪已成了某种记忆被封存了起来。
周康宁刚下车，看到门口被扫出一条小道，旁边是高高的堆雪，她兴奋的上前几步然后整个人横着，直直倒向了路边。
“哎？”裴嘉树在另一头下车，跑上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沈渭城披着厚厚的衣服，站在门口，看某个小姑娘“发疯”，他对着裴嘉树摆摆手，让他不要管。
裴嘉树伸过去的手又收回，一脸无奈。
周康宁像只扑棱蛾子扑腾着。
沈渭城慢吞吞走过去，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和圣莫里茨比起来怎么样？”
周康宁躺在雪地里，面前是某人棱角分明、有些风霜的脸。她停了动作，认真思考，“雪的香气不一样。”
沈渭城笑，“不要着凉了。”
他伸出手把她拉起来，俯下身拍了拍。
周康宁看着他低头认真为她拍雪，突然红了眼，“我想奶奶了。”
沈渭城顿了顿，拉着她转了个圈，拍着背后的积雪。
“那就用力想。人总有那么一天的，宁宁，我也一样，你爸爸妈妈也一样。”
裴嘉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正值国内的正月，沈渭城费心让人布置了下，楼上楼下红色的福字，小厅里的春联。喜庆的氛围，让周康宁误以为回到了国内。
她还特意和爸妈视频，把整个屋子环了圈。
在厨房忙活的裴嘉树就这样上了镜。
周康宁走到裴嘉树身边，对着视频那头的爸妈说：“新世纪又一个好男人就此诞生，铛铛铛……”
周牧云第一个不同意，“宁宁，你爸才是！”
裴嘉树抽空附和，“对！周先生说得对！”
周康宁在手机背后无声的扯扯嘴皮子，马屁精。
裴嘉树当没看到。
沈渭城前面在门口吹了点冷风，有点不舒服，在壁炉旁闭目养神。
金宴在前面他们父母讲话的当口注意到了，最后忍不住叮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给人添麻烦。”
周康宁还没说什么，周牧云倒是不同意，“宁宁都这么大了，很懂事的。”
金宴有点不高兴，长长的嗯了声，直接走开了。
周牧云摸摸鼻子，“我哄你妈去了……”
周康宁在那头咯咯笑。
后面几天，沈渭城深居简出，没怎么出门。
裴嘉树作为半个东道主带着她去了古城，看劳伦斯河，看冰雕。
后来沈渭城身体好些，带着他们两个去了滑雪场。
三人都是滑雪老手。
只是因为沈渭城身体原因速度不能太快，裴嘉树划着划着就到了前面。
周康宁的滑雪水平，用沈渭城的话来说，比她爸好点。
两个人看着裴嘉树再一次闪电般从他们眼前过去。
“年轻就是好！”沈渭城感叹。
周康宁则更好奇一件事，“爸爸这么不擅长滑雪吗？”
沈渭城一本正经地说，“我教过他，然后我给出了建议，你要不用下辅助工具？”他指了指不远处小朋友身上的各种海绵辅助工具。
“哈哈哈！”周康宁笑了起来，她可以想象爸爸当时的表情。
笑着笑着，她往后一躺，又躺在了雪上。
沈渭城站在旁边。
周康宁深深的吸了口凛冽的空气，满眼是旷怡的蓝天。“沈叔叔，活着真好！”
沈渭城忍住咳嗽，接道：“嗯……”
哗啦，一捧雪精准的倒在了周康宁的脸上。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幼稚的某人，“裴嘉树，你快大学毕业了！不要这么幼稚了好不好？！”
沈渭城看着远方你追我赶的两人，再次喃喃道，“活着真好……”
周康宁刚跨入初三的时候，正是夏秋时节交替的当口，沈渭城如寻常般病倒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被直接推进了ICU。
沈渭城交代过，不能影响周康宁的学习，周康宁是他陷入昏迷状态进了ICU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和妈妈打了个招呼，匆匆赶到了医院。
金宴这边刚和周康宁结束电话，周牧云的电话进了来。
周牧云刚结束一个会议，声音满含疲惫。
“情况怎么样？”
金宴叹气，“不太好，还是没醒。”
“每次他都从那里头好好的出来……”周牧云说着，停了停，“这次也会的。”
金宴没回他，她知道这句话是他对自己说的。
“宁宁知道了？”他换了个话题。
“裴嘉树刚到机场，联系宁宁的时候说漏了嘴，又马上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情。”
周牧云嗤的一声，“那小子，故意的！”
金宴没说话。
两人都没心情再谈笑。
许久，周牧云揉了揉太阳穴，“燕子……”
“嗯？”
“我有点累。”
“好好休息，我不挂电话，就当陪陪我，嗯？”
“好……”
医院里，沈渭城海城的专属医生，还有加拿大的外籍专家，进进出出，一个个面色凝重。
后面几天，周康宁都在学校和医院来回，她见不到人，却依然在门口候着。
金宴拦不住也不想拦。
过了没几天，金宴打电话给了周牧云。
“该回来了。”
周牧云机械地拿着手机，让小李去订票。
周康宁想，前世的妹妹听到自己要病逝的消息，哭的不能自已。原来，真的是有这样的心痛。
奶奶，还有爷爷走的时候，爸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她偷偷跑到房间，和爸爸一起分担所有的痛苦。
而现在，她居然相当平静。
她问妈妈，“爸爸电话打了吗？”
妈妈摸摸她的头，“打了，路上了。”
“哦。”
“裴嘉树呢？”
“在和医生说着话。”
“哦，我去找他。”
妈妈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跟着后面。
彼时，沈渭城已经转出了病房，回到了海城的家。
裴嘉树在房门口。医生走后，他就这样愣愣站着。
“裴嘉树！”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回头，眼睛红红的周康宁仰头望着他，平静异常。
“三叔公让我们进去。”
周康宁瞬间拉上他的手。“那就走。”
她拉着他，第一次竟然拉不动。
周康宁回身，重重说了个字，“走！”
裴嘉树紧紧捏着她的手。
两个人消失在门后。
金宴一直看着他们。
听到有动静，床上的沈渭城眼皮抬了抬，苍白无血色。“都来了……”
两人没说话。
“两个……你们……以后都……好好的，宁宁？”
周康宁迅速有力地握着他的手，坚定的说了个“在”字。
“我……有个……基金会，长大了……你的……，怎么用在你……身上。”
“嗯。”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他的私产将用来成立新的基金会，周康宁还小，小五会先管着。
“裴……”
“我在。”裴嘉树没让他再多花力气。
“哼……”他笑了笑。“后……后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沈家……交……交给你。”
“明白。”
“……”似乎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沈渭城默默的吁了口气，又问周康宁，“你……你爸？”
“来的路上。”周康宁回道。
“好。”
晚上，周牧云到了，在他房间坐了很久。
出了房门，抱了抱周康宁和金宴后，周牧云出乎意料地立刻回了南市。
而裴嘉树随后也出差去了。
是沈渭城的意思，该见的该说的，都完成了。
最后那几天，只有周康宁和沈渭城在一起。
他已经不能动了。
她读书给他听，随手拿的《风沙星尘》。
某刻，她停了下来，说：“如果……”
沈渭城此刻精神尚可，手吃力的抬了抬，“宁宁，没有如果，如果有如果，那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她再也没说什么，他向来知道她想什么。
某刻，他让她先出去，说想休息。
周康宁放下书，看着他，淡淡说了句好，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他虚弱的朝她笑了笑。
她突然转身朝外走去，没有回头。
门突然开了，门外的护士以为发生什么事，她摇头说沈叔叔在休息。她自己慢慢走到外面。
院子里落叶满地，走起来咔嚓咔嚓响，周康宁抬头看着他房间的窗户，转身坐在了院子里的秋千上，那本书还在手上，她把书放在腿上，两手晃啊晃啊，秋千慢慢摇了起来。
屋里仪器声突然响起来，护士尖锐的一声：“沈先生！”
忙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就这样敲在她的心上。
风吹过。秋千骤然停止。
《风沙星辰》上布满了桂花。
周康宁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种了棵桂花树。
沈渭城把沈家的东西都还了回去。
裴嘉树正式接管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