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仿佛泄了气一般,她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咽下,“是了,是了。我怎把你我都身不由己的事儿给忘了呢。”

    “是顾希异想天开了。”她垂下头话中带着几分苦涩。

    就在李清寒正犹豫着想要不要说些安慰人的话时,顾枳便朝着她摇了下头,“皇命难违,即便是沈姑娘也被困在那皇恩之下。”

    她望向李清寒眸光复杂,李清寒难辨其中情绪,“沈姑娘接下来走的每一步路都请谨慎再谨慎。”

    “若是遇上了难关顾某定会向沈姑娘伸出援手。”顾枳一顿,“奉京并非顾家地盘,其中势力错节盘根,顾家势力虽大,名头虽盛却也因此受限,顾某能做的不多,但能帮的地方定会伸出手帮上一把。”

    “大多时候沈姑娘还需靠自己。”

    李清寒倍感意外,她没想到对自己并不熟悉的顾枳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她浅笑道:“顾枳将军放心,这些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若是日后有需要,请尽管来找我,我虽能力有限,但也绝不会视若无睹。”

    顾枳听到这话虽心下一暖,可此时的她并未把李清寒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眼中李清寒不过一介可怜人,和她家小妹一样有着高贵身份和病弱的身体。

    这时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酒壶,“小妹,够了。”

    刚想给自己倒第三杯酒的顾希只得把手收回去,“这酒并不烈。”她小声解释道。

    顾枳仍未把手移开,“你身体不好,喝了两杯就够了。”说着,她又看向李清寒,“沈姑娘你亦是如此。”

    “啊?”正看着热闹的李清寒,怎么也没想到顾枳在看管自家小妹的时候还会管上自己一嘴。

    她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我并未多喝。”

    顾枳似是满意地点了下头,“我一直看着沈姑娘的酒杯,自是知道这点的。沈姑娘若是还要喝的话,再喝上一杯就够了,你身体也不好,还是不要喝太多为妙。”

    李清寒沉默半晌还是点了头,“好。”

    在篮子里听了全程的峥珺耳朵动了下,尾巴摇动了几下从左边放到了右边,他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暗想道:‘怎么着也是个修行中人,身体就算再不好,也不可能连凡尘的酒都喝不了。’

    ‘而且她医术高超,就算身有顽疾,也应早就治好了。’

    他转念又想,‘不过毕竟是我救命恩人还是多注意些吧,要是我还没好,她就因为身体原因死了,那可就不好了。’

    若是李清寒知道峥珺此时的想法,定会让他见识一下大乘期巅峰的修为。

    “顾枳将军,你此次回来能待到何时?”李清寒问道。

    顾枳摇头,“归时未定,或许能多待上几天。”

    顾希沉吟道:“唯月,你既然回来了,那这奉京的天也该有些变化了,陛下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让我长姐、父兄离去的。”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长姐和父兄才能离开。”

    李清寒道:“那能在这待上好长一段日子了。”

    顾枳望向窗外,一手端起茶杯,“我们也许久未陪过小妹了,这次回来能多陪陪小妹也是件好事。”

    顾希无奈的笑了下,“比起长姐和父兄的陪伴,我更希望你们在那边疆平安无事。”

    顾枳听到这句话没有应声。

    “边疆是何等景象?”李清寒出言问道。

    顾枳回忆良久说道:“我镇守之地,有漫天的黄沙,城墙外寸草不生,城墙里的百姓过得还算富足,至少不会挨饿,没打仗时不管是何等景象,那都是好的。”

    “我守的地方是在奉京的西边,这些年不需要打仗,我在那里还算舒心,虽说有些荒凉,但我在那里很是自由,可以肆意的骑马打猎,那里的百姓也都很淳朴,每到粮食下来的时候都会给我们军营的人送来大半,即使和他们说了不需要,让他们拿回去,他们也会想办法再给我们送来。”

    “我们打来的猎物也会分给百姓,那里的人都很好,我在那里的生活和这里完全不同。”

    说这话时,顾枳的眼里带着点点欢喜,李清寒注意到顾希十分认真地听着顾枳的形容,眼中除了向往外,还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那里的风里带着细沙,骑马的时候若刮起了风,细沙会打在脸上,有的时候还会被吹进眼睛里。”

    “鹰在那里最是常见,”她顿了顿侧头望向顾希,“小妹还记得吗?你儿时我曾送过你一只鹰。”

    “自是记得的,它很聪明,只可惜皇宫的天不适合鹰。”顾希眼里满是惋惜。

    顾枳很想说‘日后我再送你一只就是了’,但顾希说了皇宫的天不适合鹰,她张口只说出一句,“是我不好,说错了话。”

    像之前很多次一样,认错又认错。

    顾希摇摇头,脸上挂起一抹浅笑,“唯月,我也勉强算是在边疆长大的,虽然记忆早已模糊,但那里的风吹在脸上的感觉我却始终不曾忘。”

    “光说我们的事了,唯月也说说在寺庙的事吧,我不曾离开过奉京,听说你那寺庙离这很远,可以说一说,你在这一路上又见过哪般景色吗?”

    她顿了顿脸上多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俏皮,“对了,外面那些有关于你的传言是真是假啊?你真被邪祟缠身了?”

    “假的,只是在襁褓的时候被贼人所害受了伤。”这一回,李清寒没像之前那样从头到尾地把母亲交给她的话说一遍,只是用一句话简单地回答了。

    “这样啊。”顾希看起来有些失望。

    顾枳说道:“鬼神之说都是无稽之谈,子虚乌有的东西罢了。”

    李清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顾枳将军说的是。”她转移话题道:“我那寺庙没什么可说的,和寻常的寺庙都是一个样的,至于这一路上的景色……”

    她陷入回忆,可脑海里一时之间出现的都是救人杀邪的景象,她轻摇头,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离开寺庙,在来这里的路上,随便一个地方的景色,都让我不舍前行。”

    她把曾经在这凡尘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每说出一个地方,她都要认真想一下从寺庙到奉京是否会途经这个地方,还要仔细斟酌说说出去的话,因此聊了许久,她并未讲出任何和她身份不符的话。

    一直在竹篮里趴着的峥珺听得那叫一个兴致盎然,不知不觉间他眼皮变得沉重了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把前爪垫在下巴下,尾巴摇动了下,正正好好蹭到李清寒的衣裙下摆。

    李清寒没有停下话语,她不着痕迹地往下看了一眼,看到篮子里似乎睡去的峥珺心中只觉好笑。

    她的话语间不自觉地多出了几分感染人的笑意。

    顾希听她的描述入了迷,她感慨道:“真好啊,能亲眼见到那些景色。”

    忽然,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身子往前倾,声音压低,“唯月,你那弟弟妹妹还有你父亲的小妾都如何?”

    “我和你妹妹从未打过交道,她的名声很好,可我总觉得她不似表面那样简单。”

    李清寒低声笑了笑,“总归一个小姑娘,就算再不简单又能怎样呢?”

    “那沈初也就算了。”顾希叮嘱道:“你那三个弟弟在官场上可有大作为,与那几位多少有些交情,你别轻信他们的话。”

    “还有你父亲的小妾,你父亲宠爱那妾室在奉京是人尽皆知的事,”顾希语重心长道,“你别因为你父亲宠爱那小妾而扰了心神,她顶多也就能说说让你生气的话,也做不了什么。”

    “你别被她的话影响到,被她气到了,也别憋在心里,痛快地骂出来就是了。”

    李清寒笑道:“我哪里像是会被人欺负还忍着的人。”

    顾枳:“要是那妾室说了不顺耳的话,就少和她见面就是了,不然就算是骂了回去,她说不定也会想办法把那些话散播出去,对沈姑娘的名声不利。”

    “所以还是干脆少见面为好,反正沈姑娘也不会留在沈府多久。”

    顾希皱眉,“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唯月作为沈大人的女儿,本就是沈府的主人之一,就算不会在沈府留多久那也照样是主人。”

    “那小妾就算再受宠,唯月也不应该特意避着她,就算她一气之下越矩把那小妾赶出去,又能怎样?她的以后本就不由她,更不会因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而动摇皇后的位置。”

    “就算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他们也只敢有所顾忌地、小心翼翼地谈。”

    说完这番话后,顾希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道:“唯月,我虽说了你能把那小妾赶出去,但你也别真把她赶出去,骂骂她就得了。”

    “像她那样的小妾被赶出去后,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沦落青楼被折磨至死,或是被街上乞丐轮番发/泄……”她不忍再说下去,闭了闭眼,“要是她真做了过分的举动直接杀了就是,莫要折磨。”

    李清寒抬手揉了揉头,“你们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她说我我呛声回去就是了,我犯不着因为一两句话把她赶出去,把她逼死。”

    她没有提过分的举动,在她的眼里除非崔曼兮做出了伤害她母亲的事,其余的事皆算不了过分的举动,哪怕是想伤她性命的事也算不了。

    毕竟一个大乘期的修行者被一个凡尘女子杀了,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

    就像蝼蚁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会被人放在眼里一样。李清寒不会在乎这些弱自己许多许多的人是否有想杀害自己的想法,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谋划都做不到。

    要是有朝一日他们真的做出了实际行动,李清寒照样是看心情做事,高兴就留一条性命,不高兴就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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