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过两日?”芸儿不解其意。

    德玉转头朝她看了一眼,“你这两日就是告诉她们了,她们也不一定有心情去做工,丈夫即将死亡,而她们还要面对丈夫在外面的家,小妾和丈夫与小妾的孩子。”

    “而那小妾还不一定知道她们的存在,”她顿了顿,“罢了,你还是派人去看看吧,别闹出人命了。”

    “虽说有些顾虑三皇姐,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派去的人应该也不会多说什么,她知道后顶多来我这念叨两句。”

    芸儿应了下来,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抬头望去,走廊的另一端德梧拎着衣摆跑了过来。

    德玉着急地说,“德梧!慢些跑!”

    德梧眼里似乎只有德玉,她张开手朝着德玉扑过去,德玉见她这样赶紧张开胳膊,她刚张开怀抱德梧就扑了上去。

    “德玉。”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德玉。

    德玉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头,“是姐姐。”

    “听芸儿说你非要见我,是出什么事了吗?德梧。”

    德梧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站起来说道,“要德玉陪。”语气里还有点赌气的感觉。

    德玉无奈,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走吧,今日我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

    德梧拉住她的手,孩子气地说,“现在不睡。”

    “嗯嗯。”两人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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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清寒的记忆里,她的外祖母和外祖父皆是满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面对她的时候总会露出慈祥的笑容,一提起他们生前的事,他们两个人就会皱皱眉,不约而同地换话题。

    明明不必保持苍老的模样,可他们却始终维持着死时的样貌。

    记得李清寒第一次在冥界误打误撞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保持着自己的死相,那时候李清寒才七岁,又跟师兄他们走散了,见到他们的死相其实也没什么,也就一点点的害怕,但问题是他们一直朝着李清寒靠近,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说慈祥不完全慈祥,说恐怖也不完全恐怖。

    她的师兄们听到她的大喊声赶过来时,还以为是遇到了要吃人的鬼呢,险些要和他们打起来。

    自从和他们相认,李清寒几乎每年中元节都会到冥界去见他们,他们是等待转世轮回的魂魄,平时都只能待在地府,只有中元节鬼门开的时候才可以离开。

    每次见面,他们都维持着苍老的模样,头上只有寥寥几根的黑发,脸上满是岁月走过的痕迹。

    虽然李清寒也曾提出过要看他们年轻时的模样,可他们却从来没有变化过,仿佛他们生来就那般一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们年轻时的样子。

    李清寒走了过去,眼里满是新奇,她看着外祖父小心翼翼护着外祖母的样子,视线慢慢落在了外祖母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我娘现在只是个未出世的胎儿啊。”

    千凡飘了起来,他一会儿飘在云宁左边,一会儿又飘到右边,“主人,要不要用留影珠把这模样记录下来?等回去之后我们还能给兰惠姨看,到了中元节还能给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看。”

    “不用。”李清寒说道,“我在回溯术上做了改良,等结束了,它会自动凝结成记忆球的,用不着特意拿留影珠记录。”

    “你什么时候改良的,我怎么不知道?”千凡询问道。

    李清寒紧跟着外祖母一行人,随口回答道,“刚刚一时兴起就改良了。”

    千凡一愣,“你也不怕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呗,”她毫不在意地说,“失败的话就重施,我又不缺那一点灵力。”

    “切,我真怀念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时候多谦虚啊。”千凡感慨。

    闻听此言,李清寒也道,“我也很怀念当年,犹记当初你只剩了半截,哭天抹泪的非要认我为主。”

    她顿了顿,斜了千凡一眼,摇摇头,“和现在的嚣张模样完全不同。”

    “我那不是情况特殊吗!!”千凡刚说完这话就蔫儿了下来,“哎,也不知道的另外半截什么时候能找到,主人,你一定会帮我找到那半截的,对吗?”

    李清寒不屑一笑,“在正经事上,我何时骗过你?”

    她放言道,“等这婚约解除了,我们就继续去寻你遗失的那半截,要是找不到那半截,我绝不飞升。”

    “主人!”千凡眼里满是感动,跟了李清寒这么些年,他可太知道飞升对李清寒而言有多重要了。

    李清寒挥一挥衣袖,“莫要说这些,走,随我专心去看他们不肯告知于我的前尘往事。”

    两人跟着外祖母、外祖父的身边专心地看了起来。

    这回溯术让整个永宁公主府回到了四十三年前,在这四十三年里发生的大小事物,哪怕只是蜘蛛织网,都会在这里重新上演一遍。

    李清寒只在乎云宁、宋聿风、李兰惠三人。

    她看着云宁的肚子从不显怀变成了明显的孕肚,从原先可以自己上下马车,变成了就连走路都需要扶着腰护着肚子。

    她的肚子大了起来,脸却瘦了一圈。

    宋聿风急得都开始自己下厨了,才勉强让云宁多吃了些。

    她将在这里重新认识了一遍他们二人。

    云宁原先只是草民之女,之所以会成为先帝的义妹,得到永宁公主的封号,是因为太后出行遇到山匪,太后没出事儿,可这次一同带出的小孙儿,也就是如今的晋王。

    他因贪玩走失,掉进了山中陷阱,是云宁一家救下了他,那抢劫拦路的山匪大多被侍卫当场杀死,但仍有十多个漏网之鱼。

    他们本想着先避避风头,等太后一行人离开了再出来,到时候再通过抢劫大户人家东山再起。

    在寻找躲避地点时,他们遇到了那时的晋王。

    他身上穿着上好的布料,腰间挂着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通过云宁一家跟晋王的对话,他们得知晋王和家人走失,虽然晋王没说他家中人的身份,但一看就是个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

    本来还想着先避避风头的山匪们再起邪念,当晚就闯入了云宁家,杀了她的父母,抱起晋王就要跑。

    云宁天生怪力,可徒手撂倒两个壮汉,但面对这十多个人,她仍旧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死在她的眼前,她自己也受了致命伤。

    在她以为自己只能等死时,太后的人赶到了这里,及时救下了晋王,在晋王的哭喊下也把她带走,救回一命。

    他们一家救了晋王一命,她的父母又因晋王而死,那时她十四岁,用这样大代价换来了公主的身份。

    她无需和其她公主一样学规矩,她和皇帝的亲女儿有着一样的待遇,却比皇帝的亲女儿过得自由。

    她想学武就学武,想入军营就入军营,她甚至可以和皇子一起读书……她是奉京最无拘无束的公主,也是名声最差的那个。

    刚一及笄,她就得到了永宁公主的封号,也曾有人向皇帝求娶她,皇帝碍于太后对她的宠爱,没有直接给这个干女儿指婚,每次都会派人征求她的意见,可通通都被她回绝了。

    直到十八岁那年,她依旧不循规蹈矩,向皇帝要了一队人马出去游行,说是要把天下山匪屠尽。

    那年年末,她带回了一个俊俏公子,红着脸说要和他成亲。

    俊俏公子看着弱不禁风的,但实际能文能武,他不求一官半职,只求能为永宁公主解心中忧愁,伴永宁公主杀山匪,解了心中之恨。

    隔年的春日,宋聿风成了云宁的驸马。

    李清寒打了一个哈欠,听着外祖父、外祖母二人再次回忆成亲那日的事。

    云宁一边抚摸肚子一边说,“……孩儿,你爹那日可闹出了不少笑话,等到日后为娘一一讲给你听,到时候啊,我们娘俩就可以一起笑话你爹了。”

    宋聿风红着脸站在一边,明明讲过多次了,可他的脸皮啊,还是跟纸一样薄。

    “主人,这是第几遍了?”千凡侧头询问。

    李清寒回忆了一番,“能有二十遍了。”

    “唉,”千凡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的,“外祖母他们在冥界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死了的时候不爱回忆,怎么活着的时候还爱忆往昔啊。”

    “难道是因为活着的时候总是想曾经的事,所以死了的时候才不爱想了吗?”

    李清寒总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难听,但听起来又有点像事实,她勾勾手指,一颗小石子落在她的手中,她把石子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千凡的头。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

    千凡瞪了她一眼,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不再说那些没有用的。

    二人继续往下看去。

    在云宁怀胎九月的时候,先帝登基,云宁因为皇帝义父逝世再次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那段时间,宋聿风每日都要哄上她许久,她才能勉强吃点东西。

    一直到先帝召她入宫,在先帝的开解下,她才勉强缓过来。

    李清寒并不知道先帝对她说了什么,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她甚至都不知道先帝长何模样。

    她的法术只对永宁公主府起效,而先帝在这几月里又没来过永宁公主府。

    不过她也不在乎先帝到底长什么模样就是了。

    快到十个月的时候,云宁、宋聿风二人商讨起了肚子里胎儿的名字,天齐皇姓为周,云宁是公主,似乎也应姓周。

    但她身份特殊,这公主的身份是她生父母用命给她换来的,太后在世时并未要求她改了姓氏,除了她和太后之外的人,只知她叫云宁,不知此前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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