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寒走了进去,看着只是擦了擦就被包住的孩子,她盯着婴儿的脸,试图在上面找到母亲的影子,“嗯……”

    她实在是找不到,只能放弃了寻找,嘴里若无其事地赞美起来,“娘亲小时候真是可爱。”

    千凡个子不够高,只能飘起来看,“原来兰惠姨婴儿时期就长这副模样啊,主人,你说兰惠姨看到自己刚出生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会很惊讶,然后问我们是怎么弄来的。”李清寒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道,“然后跟我讲起我刚出生时的样子。”

    她看向婴儿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碰一碰婴儿的脸,但毫无意外地穿了过去,穿过去后她愣了一下把手收回。

    为了掩饰尴尬,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起手挠了挠额头。

    千凡看了看婴儿,然后把手伸了过去,穿过婴儿的脸后又收回来,还特意抬头看向李清寒挠了挠额头,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

    李清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一抬手指,千凡飞了出去。

    千凡一边飞,一边大喊,“李清寒!你这个小肚鸡肠的人族!!你会给人族蒙羞的!!”

    闻言,李清寒不屑地笑了。

    她在这回溯往昔幻境中,看着自己的娘亲一点一点长大,那感觉十分奇妙。

    李清寒知道了李兰惠说出的第一个字,也看到了李兰惠刚走路时闹出的笑话,原来她的娘亲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之前总是会说她不听话的娘亲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云宁和宋聿风对李兰惠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就是当成掌上明珠对待。

    云宁没让李兰惠和其他人家一样,自小学习那些规矩,学习那些琴棋书画,那些女戒、女规,她希望李兰惠在奉京能像自己一样自由,但又无需经历那些坎坷。

    宋聿风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自然也是宠爱万分。

    兰花乃是花中四君子之一,常有人说兰花象征着高洁的品质,他这才取兰字给女儿做名。

    惠字则是云宁对女儿的祝愿,心灵手巧一些,可别像她一样,成为整个奉京的笑谈,她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但她女儿不能被人耻笑。

    云宁常常会看着她的小女儿想,日后要是有人敢笑她女儿的话,自己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冲到那人府上,狠狠地教训那人一顿。

    他们没有让李兰惠学那些所谓女子都该学的东西,他们对她的期望只有开心幸福地过完此生。

    而先帝更是因为云宁的原因对李兰惠疼爱有加,时不时的就会叫他们一家三口入宫一句,各种奇珍异宝也如流水似的送入永宁公主府。

    在李兰惠刚出生的前三年,云宁整整三年没有去剿匪,一直耐心地陪伴李兰惠长大。

    等到李兰惠满四岁了,云宁和宋聿风才继续剿匪,他们没有把李兰惠扔在府中,而是带着李兰惠一同出去。

    开玩笑,他们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留在奉京呢,哪怕先帝说了可以把女儿送入宫,他们也无法放心。

    只可惜李清寒这回溯只作用在永宁公主府,无法看到李兰惠入宫做了什么,更无法看到她随外祖母外祖父剿山匪。

    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李兰惠调皮了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李清寒常看到她外祖母和外祖父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的,李兰惠拿个小板凳,手里拿一本书坐在屋檐下时不时地会看他们一眼,眼里有星星一样,看向他们的时候总是会发着光。

    有的时候手里还会拿着宋聿风特意给她削的小木剑,挥来挥去的。

    一直到李兰惠九岁,她跟云宁、宋聿风二人一同入宫,回来时大哭了一场,后面还跟着一个说是来教她规矩的嬷嬷。

    她跑到自己的卧房,把门紧紧地关上,任凭云宁和宋聿风在外面怎么喊都不曾开门,李清寒看到她蹲在地上大声地哭。

    一直到云宁破门而入,把她抱在怀里,耐心地安慰她,李兰惠的哭声才慢慢变小。

    把她哄好了,云宁和宋聿风脸上带着忧愁,二人一夜未睡,那一夜他们都沉默地看着对方,偶尔会发出一声叹息,他们没有提起此事。

    李清寒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李兰惠再没跟云宁他们出去剿过匪,哪怕云宁提出要带她出去,她也会摇头拒绝。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专心学起了奉京大户人家的女子皆在学的规矩,琴棋书画也慢慢的有模有样起来。

    她还学了刺绣,还给云宁、宋聿风二人秀过荷包。

    他们二人接过荷包时,虽然是高兴的,可云宁看着上面的绣花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呢?她只能说别总是绣东西,累眼睛。

    宋聿风亦是如此。

    而李清寒,她总算在那调皮的小丫头身上看到了娘亲的影子,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想着学规矩了?李清寒怎么想都想不通。

    “定是那日入宫,有人说兰惠姨的不好了。”千凡十分笃定地说。

    李清寒看着头上顶着热茶,小心翼翼挪动步子的李兰惠说道:“回去之后我问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娘不愿意说的话,我就把皇宫的人都迷晕,在那施下回溯。”

    “或者等到今年的中元节,我去冥界问问外祖母他们,到那时要是婚约没解除的话,就留一个分身在这。”

    千凡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要是外祖母他们也不告诉我们呢?”

    “我都知道这么多了,按理说那种小事,外祖母他们是不会瞒着我的。”李清寒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她顿了顿说,“如果外祖母不愿意告诉我们,我们就施下回溯。”

    一声惊呼响起,李兰惠没走稳,使头上的热茶掉落,她受到惊吓大叫了一声,身边的下人赶紧凑了过去,宫中来的嬷嬷也走了过去。

    那嬷嬷先是看她有没有受伤,见她没有受伤,面上的关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厉,“小姐,按理说你不该犯这等错误的,肯定是因为不专心才会乱了步子,让茶杯掉落。”

    李兰惠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娘……”她顿了一下,立马改口说道,“母亲和父亲他们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

    她怕嬷嬷不信,还特意说道,“母亲和父亲往日不会走这么久的。”

    嬷嬷严厉的面容缓和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您无需为这些事担心,陛下派去陪同的人,绝不会让公主殿下和驸马出事的,殿下和驸马又都武艺高强,您只要在府中等待,公主和驸马二人回来之时,您自然就会见到了。”

    “如今您最要紧的是把该学的规矩都学会,都能熟练掌握,想必殿下二人回来之时,看到您的进步定会惊喜万分的。”

    小李兰惠看着地下的茶杯说道,“我知道了,嬷嬷。”

    “我们继续学规矩吧。”

    李清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甩甩袖子说道,“千凡,你在这帮我看着,我去外面透透气。”

    “后面发生什么你自己斟酌要不要跟我说。”

    千凡刚想抱怨,李清寒就离开了,他不高兴地叹了一声,撩起衣袍坐到了地上,“这破规矩怎么还要学啊!我最讨厌规矩这两个字了!”

    “我宁愿看外祖父写字,我也不想看兰惠姨学规矩!”

    等到云宁二人回府,李清寒清楚地看到他们对李兰惠的改变是心疼的,心里是有不甘、是有万般不愿的。

    他们两个人出去剿匪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每一次都要去好久好久。

    随着时间变化,李兰惠每日在府中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云宁他们二人也是如此。

    李清寒加速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日子磕磕绊绊地来到了李兰惠及笄这一天,那一天永宁公主府来了很多很多人,比李兰惠往年生辰时来的人都要多,先帝特意派人送来的贺礼更是摆满了一个长街。

    她那日真是好风光啊。

    李兰惠是公主之女,是郡主,这日暗戳戳试探云宁对李兰惠夫婿要求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李清寒想着沈伯韬说的话,看着永宁公主府来往的人,“在场的人大概都想不到,我娘日后会嫁给我那便宜父亲。”

    次日,李兰惠和府中的人一同清点礼品的时候,突然支走了其他的人,刚把其他人支走的时候,还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看,应该是在看外面是否有其他人。

    李清寒亲眼看到李兰惠在琉璃瓶和黄花梨摆件之间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小布包上面绣着一个崔字,她把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玉环。

    李兰惠把玉环拿到手里笑了出来,随后又把布包放入贴身的荷包里。

    “……这布包是谁送的?”李清寒问道。

    千凡一脸疑惑,“不知道啊。”

    李清寒把回溯往后倒了倒,眼睛紧盯着贺礼所放的区域,一直盯到天都快黑了,贺礼摆满了一张又一张的桌子,她这才看到一个看门的护卫走进来,把这布包随手放到了桌子上。

    还跟看着的人说,“刚刚在那路口有一女子一直招呼我过去,我刚开始都没敢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走过去。”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女子竟然只是想给咱们郡主送个礼,我检查过了,里面没有危险的东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记得再检查一遍,可别让郡主碰到了。”

    看着的人摆了摆手,“送的东西这么多,无论如何郡主都不会看到这破布包的,就算看到了也绝不会拿起来,毕竟送来的珍贵物件那么多呢。”

    护卫想了想说道,“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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