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月姑娘是坐沈府的马车来的,应该用不着二皇兄去送。”周钦仁在一旁冷冷道。

    周景韦笑容不变,“那我便护送唯月上马车。”

    皇帝咳了一声,“景韦,你也用好膳了?”

    “若是用好膳了,就去看看你母后吧,你离宫前必须得拜别你母后应该没忘吧?”

    周景韦摸不准皇帝的意思,但仍起身说道:“儿臣自然没忘,父皇,那儿臣就在此拜别父皇了。”

    皇帝嗯了一声,“你速度要是快的话,应该还能送上一送。”

    “二哥,你等我一下。”周安黎着急忙慌地说,他赶紧把碗里的饭扒拉到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他打了个嗝,把碗筷撂下,“父皇,我也吃完了,我跟二哥一起去见母后。”

    说完,也不管皇帝的反应,起身就走。

    又过了会儿,周安长把汤喝完,站了起来,“父皇,儿臣也用好。”

    他无精打采地说,“儿臣这回总能离开了吧?”

    “你先前已经拜别过你母妃了吧?”皇帝问。

    周安长点了下头,“父皇,我是在拜别完母妃后才去您那的。”

    “那就回去吧。”皇帝看着他的神色,没忍住说道:“回去好好歇歇。”

    周安长点头,精神萎靡地从皇帝面前离开。

    周钦仁吃的是真的多,皇帝吃完后又盛了一碗汤,慢慢地喝着,而剩下的菜几乎都被周钦仁吃干净了,只剩下三道口味较辣的菜。

    皇帝看他吃完了才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吃饱了吧?”

    周钦仁正嚼着糕点,不方便说话,他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朕有的时候都在想,你的俸禄到底够不够你吃的。”皇帝说。

    周钦仁把点心咽下去,又喝了一杯茶,顺喉咙,“父皇放心,儿臣目前还没被饿到过。”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一笑,“……那就好。”

    “你别急着走,去下面等朕一会儿。”他吩咐道。

    周景仁一言不发离开这里。

    皇帝站了起来,走向另一侧,李清寒紧随其后。

    他摆了摆手,在一旁候着的宫人立马收拾起桌上残局。

    “你母亲可把凤凰玉牌交给你了?”皇帝看着面前画卷问道。

    李清寒点头,“临行前母亲把凤凰立牌交到我手上了。”

    皇帝笑道:“日后入宫,直接出示那枚玉牌,没人敢拦你。”

    “朕有心留你在宫中住些时日,只是朕转念一想,沈卿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还没在家里住几天呢,朕就把你叫到宫中来,沈卿怕是会对朕有意见。”

    “罢了,日子还长,等沈卿解了思女情,朕再把你唤到宫中也不迟。”他转过身看着李清寒,“等到那时,还希望你能给朕一个面子,就算不愿入宫住,回绝时得给朕留些颜面。”

    李清寒觉得好笑,沈伯韬可不会思念她这个女儿,讽刺在眼中一闪而过,“陛下的话,小女记下了。”

    她打趣道,“不过待到日后,陛下恐怕会后悔今日所说。”

    皇帝眼中有了笑意,“此话怎讲?”

    “小女有凤凰玉牌在手,陛下又给了我特权,入宫可谓是畅通无阻。”李清寒道:“就像陛下所说,我来这皇宫就像回家一样方便自如,我入宫入得频繁了,叨扰的次数多了,陛下说不定觉得烦了呢。”

    “国事繁重,陛下或许会觉得我妨碍到您了。”

    皇帝沉吟片刻,“这样吧,你入宫无须像其他人那样必须来拜见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他特意说道,“这样你来得再频繁朕都不会觉得你烦。”

    “那小女就在此谢过陛下恩赐了。”李清寒笑眯眯地躬身。

    皇帝抬起手,点了点李清寒,“你啊,朕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去了。”

    李清寒装傻,“小女不明白陛下的话。”

    皇帝笑了出来,等笑声停下,皇帝抬手拭去笑出的眼泪,“月儿,下去吧,等景韦回来了,叫他送你上马车。”

    “是。”李清寒轻声应道,“小女告退。”说完这话她立马转身离去。

    刚下踏跺,小春凑到她身边,小声喊着:“小姐。”

    李清寒拍了拍小春的手,又摇摇头,告诉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春明白她的意思,只叫了声小姐就闭上了嘴。

    她像是没看到坐在一边周钦仁一样,自顾自地带着小春走了出去,两人走到外面吹起了风。

    孙公公看李清寒下来了,赶忙迈着碎步走了上去,看到皇帝的身影后,他的脚步放轻,“陛下……”

    皇帝站在回廊里看着下面的人,“她和她像又不像。”

    孙公公正琢磨皇帝话里的人都是谁时,皇帝又说:“她比她母亲要聪明,也比她母亲更会隐藏,只是有些聪明过了头。”

    皇帝望着李清寒的背影,眼睛深处蕴含着他人看不懂的深意。

    他站在这上看了很久,等到周景韦出现,他才收回视线,转身走了进去,“沈卿如今身居高位,又顺顺当当过了这些年,难免会变得忘乎所以,头脑发胀,哼,他的心计、手段恐怕都用来防朕了。”

    孙公公斟酌一番,说道:“可要奴才叫人去提醒沈大人?”

    “提醒?”皇帝斜看孙公公,意味不明地重复这两个字。

    孙公公的头压得更低,“今非昔比,沈大人身边有数不尽的人巴结,难免会变得浮躁,许会头脑发昏,误了陛下好事。”

    “过了这么些年安宁顺遂的日子,摔个跟头也好。”皇帝道:“摔跟头也不见得是坏事,说不定能让他摔得头脑清醒。”

    孙公公要是再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那他就白在皇帝身边待了这么些年了,“只是陛下,要是摔的狠了,人站不起来了可怎么办?”

    皇帝吐出一口气,陷入沉思,片刻后,他说道:“那也是他自找的。”

    “你可知,朕心中有愧?”皇帝问道。

    孙公公知道皇帝想起了什么,也意识到皇帝先前那两句话说的是谁,“当年您也是为了大局,也是不得已啊。”

    纵使如此,皇帝心中依旧有愧,当年的那些是是非非皇帝比谁都看得更清。

    “唉……”皇帝长叹了一声,“也罢,就让一切都随她去,全当是偿还了。”

    闻听此言,孙公公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他沉默地跟在皇帝身边。

    “你去看看彦儿是否还在,要是在的话,就把他带上来。”

    孙公公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赶紧应了一声,走了下去。

    须臾,孙公公领着周钦仁走了上来。

    桌椅已经被收拾好,这二层已经恢复原状,皇帝站在正中间,见他上来了,出声询问道:“你怎么没去送送月儿?”

    周钦仁回答道:“不是有二皇兄去送吗?况且,儿臣私以为父皇还有事跟儿巨说,儿臣怎么好走开。”

    皇帝笑而不语。

    “难道是儿臣理解错了父皇的意思?”周钦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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