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定闹钟的早晨,醒来时也不过八点整,穆勒太太端来早餐,两片面包配上培根和奶酪,她问杨徵想喝咖啡还是牛奶,杨徵选择了热牛奶,可惜她的房间没有阳台,只能靠小小的窗户欣赏外面的世界,正当她咬下面包的一角咀嚼,房门突然被扣响,急促的脚步徘徊在门外,让人无法忽视。

    杨徵以为是穆勒太太,走上前开门,门外人的高大身躯完全挡住了她的身体,她需抬头才能与那人对视。

    “早安。”杨徵习惯性的先问候,然后等待对方的回应。

    “你好啊,听母亲说有位来自东方的客人。”

    原来是女主人的儿子,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灰棕的瞳孔很特别,蓬松的发丝犹如秋收时金黄的麦子,在窗口的风吹来时,恰好能模仿麦浪。

    “认识一下吧姐姐,我知道哪有好玩的地方。”

    “杨徵。”

    “请叫我诺亚。”

    也许这就是女孩子们喜欢的年下大狗吧,杨徵毫不避讳的打量诺亚,正如他用炽热的目光盯着邱闻叙看一样。

    “所以你知道什么有趣的地方?”

    “姐姐跟我来就是了。”

    诺亚转身跑到楼梯口,回头向杨徵招手,她瞥了一眼沙发上昨晚整理好的背包,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算了,明天再开始工作吧,今天就当是了解当地风俗好了。

    诺亚在前面跑,杨徵在后面追,穆勒太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诺亚带着杨徵跑到房子的背面,从仓库中推出一辆纯白色的自行车交到她手中。

    “姐姐骑这辆吧。”

    杨徵仔细查看自行车车身,发现有几处陈旧的划痕,涂料的颜色也黯淡了些,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能看得出主人很爱惜,车把手中的缝隙都被擦的很干净。

    随后诺亚骑上另外一辆车,按响车铃示意杨徵跟上,随即调转车头冲下小山坡,即使山坡不是很陡峭,可杨徵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全做赌注,于是就以尽量快的速度推车下山。

    诺亚在山脚的小路边等杨徵,并没有发言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等待,接过她的车,把她扶到与自己平行的位置。

    “姐姐不会骑自行车吗?”

    “不,我会,只是觉得那样的坡度有点危险。”

    “这样啊,放心,之后的路很平缓。”

    杨徵点头表示知道了,而诺亚自言自语,在原地低头愣了一会儿,不过很快恢复开朗的笑容,捻起路边的一朵野花放在杨徵的前车篮子里。

    “很漂亮。”

    “是的。”杨徵打开手机,打算记录下这美好的画面,画面还没翻转,正对着她自己的脸,诺亚以为她要自拍,毫不怕生得闯入她的镜头,肆意的笑容打动了杨徵,就像是记忆中路边田野里的向日葵。

    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格外的舒适,诺亚对杨徵格外的依赖,大概是杨徵这人看起来很靠谱,让人有安全感吧。

    诺亚带杨徵经过别人的牧场,在几只可爱小绵羊的面前停下,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杨徵不是迟钝的人,诺亚的心里一定装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不然他怎么会说“姐姐最喜欢这些绵羊了”。

    杨徵默默不语,微笑地看着坐在羊群中的少年,云彩中的太阳也会有心事吧。

    他们回去的时候穆勒太太正在准备晚餐,诺亚去冲凉了,杨徵则先是帮穆勒太太洗菜,然后就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路过穆勒太太的卧室,发现门没有关,她想帮忙关上,忽然瞥见穆勒太太床头的一张合照,是她夫妻二人和两个孩子,穆勒太太怀里黄色卷毛的小男孩儿肯定是诺亚,那另外一位棕色头发的小女孩就是他姐姐喽?她不在家吗,是不是已经出嫁。

    杨徵带着疑虑关上房门,下楼走进厨房,穆勒太太让她先尝尝味道,她乖乖的张开嘴迎接美食,心情美的不得了,可穆勒太太她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

    “若是莉娅那孩子还在就好了,她也许和你一般高呢。”

    杨徵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明明是心中的疑虑得以迅速消除,可知道真相的同时,痛苦也随之而来,穆勒太太背过身去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哑声和她抱歉,说坏了她的好心情。

    简单的喂食动作,不曾想触碰到心底破碎的柔软,杨徵只能用拥抱安慰她,她没再忍耐,在杨徵的怀里痛哭。

    穆勒太太的女儿本在中国留学,假期打算去周边国家旅行后再回国,却因为回国的航班失事没能再回来,因为女儿经常寄自己和同学的合照、我国的各种美景图和美食到家里,所以穆勒太太一家人都很热爱中国,向往日后一家人能去中国旅游,可是女儿走了,丈夫也因病离开了他们。

    她承认自己在知道订房的客人是中国人时心里无理由的雀跃,分明和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多大关系,可就是觉得开心,仿佛离女儿更近一步。

    看来诺亚也因为如此,他太思念他的姐姐了,姐姐走后没有人能像姐姐似的让他毫无顾虑地依赖,杨徵的出现也使他似乎靠近了姐姐的生活,她也像姐姐一样可以陪伴他。

    “姐姐,妈妈怎么了。”诺亚从浴室出来,看到穆勒太太伤心的样子,急忙上前安慰。

    “没事的,儿子,我在和杨小姐聊天呢。”

    诺亚压低声线,眼里黯淡几分:“是在说姐姐,对吗?”居然被他猜对了,杨徵站在一旁不说话,诺亚的呼吸不再平稳,和刚才刚骑车回来时似的不规律,好像要哭了,怎么办。

    穆勒太太去端盘了,留他们二人在餐桌前,杨徵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波诺冰凉的手:“姐姐在天上也很想念你和妈妈的,别难过了,姐姐看见了也会伤心的。”

    “谢谢姐姐。”波诺揉了揉眼睛,圆圆的小狗眼低垂,细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

    夜里,杨徵将两封手写信从门缝塞进母子俩的房间,不仅仅是安慰,也是尽力描述另界的美好,缓解忧愁。

    请记住永远不必掩饰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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