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岚挣扎不脱,只得无奈问道:“你要把我们怎么处理?”

    顾如卿回答道:“就是请二位在沐云山庄的地牢里小住几日,等斩妖会结束了,就放二位离去。”

    周云岚默然。

    郭朴说道:“我是华掌门邀请的客人,你们月剑山不能如此无礼。”

    顾如卿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是谁的客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没让你挂伤,已经是我谦卑有礼了。

    郭朴想借下墟玉清宫华严之势迫使对方对他有尊敬之意,谁知,这顾如卿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立刻收起了厉色,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说道:“那顾公子替我带句话给华掌门,可好?”

    顾如卿十分干脆地说道:“不好,顾某岂能受他人驱遣。”

    郭朴见他软硬不吃,自然万分气恼。然而当下形势却不容他有任何怒气发散出来。他只好噤声不语,任凭月剑山门下弟子见他押走。

    顾如卿带着周云岚、郭朴等人刚进沐云山庄,迎头便撞上了一个人。那少年认出了顾如卿捆绑的人,便堵在路上,大呼道:“师娘,师娘,我找到了,他就在这里,快!快来!”

    郭朴以衣袖遮脸,对顾如卿说道:“他认错人了,顾公子还是快些走吧。”

    顾如卿露出十分关切的表情,说道:“这孩子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那得赶紧治,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大病呢。我们月剑山最是乐善好施,等下跟他师娘说一声,我就带他去治疗。”

    说话间,少年口中的师娘便到了。

    这妇人身穿素服,一头乌黑的头发盘成云髻,零星插着几朵绢制白色小花,面容已不复青春,但眼角风流犹胜少女;体态略显秾重,却举止袅娜浑似妙龄,正合了那句话,徐老半娘,风韵犹存。

    她死死地盯住了郭朴,开口却极是幽怨:“今日在此遇上你,真是苍天有眼!郭朴,你还要躲到哪里去!便是到了阎罗殿前,我也要杀了你,为我儿,为我夫报仇!”

    郭朴忙辨道:“罗夫人,您不要冤枉于我!杀掌门的人是周雪芙,是她一剑杀死了帮主,这件事许多人都亲眼所见。而杀少主的人,就在我旁边。”说着头一摆,指向周云岚,道:“就是他,周云岚。”

    罗夫人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似笑非哭,尖锐悲切。她突然停下来,笑着带着颤音说道:“真是好极!妙极!不负我日夜祷告,将你们食肉寝皮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顾如卿在一旁悠悠地说道:“哎呀,这是血海深仇啊!有人能够帮我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吗?你?”他指向了周云岚。

    周云岚说道:“我没杀死你儿子,罗掌门要以命相搏……。”

    “以命相搏……“罗夫人听闻,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别激动,别激动。”顾如卿将罗夫人隔开,指着郭朴说道:“要不你讲讲?”

    郭朴道:“夫人,人都是他们杀的,与我无关。作为属下,没有保护好掌门他们。是我失职。我本该以死谢罪,但他们上清宫欺人太甚,如今连自家人都不信任我,我存世何益!但如若不能还掌门公道,还罗浮山公允,我便是身死,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还请夫人留我残躯,报了这血海深仇,再处置我不迟。”

    “我不信你,若不是你妖言蛊惑,我儿怎会去送死。你……”罗夫人话未完便被顾如卿打断。

    “你们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

    郭朴与罗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带着满腔的愤恨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周云岚站得笔直,听见郭朴将杀人罪责一概全推到自己身上,只是冷哼一声,不作回应。待听见两人将罗一石之死是周雪芙所为,污言秽语充斥其间时,他双手握拳,怒气横生,急急地反驳起来。若不是被绳索缚住,怕是要打人才肯罢休。

    顾如卿听了个明白,不住点头称是。

    罗夫人见机便向顾如卿要人。

    顾如卿说道:“罗夫人,人是我们月剑山抓的,但恩怨是你们几家的。我既不方便把人直接给你,但也不想就此放纵凶手。”

    他伸手挡住了上来便要抢人的罗夫人,继续说道:“听我把话说完!今天的比试都结束了,趁着大家都在,你们各方把前因后果都讲上一讲,由大家来评断。是非公允都在人心里,到时候该杀的杀,该死的死,这样既可以为你夫君儿子报仇,也不让有人死不瞑目,你说是吧?”

    听顾如卿此番话,罗夫人便知道她不可能从月剑山手中将人夺走杀死了,只能听从顾如卿的意见,去让天下各门派评断生死。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郭朴也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周云岚非常抗拒,说道:“我不去,我没有杀人。”

    顾如卿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拖走,说道:“你没有杀人,你怕什么呀。”

    比试台前,一听说要公审一件杀人命案,已经散了一部分的人又重新聚拢起来。这些人中有多部分都曾去过上清宫悔思崖。

    那日上悔思崖的人,一半是听从门派指令去的,一半是认为上清宫包庇凶手去的。虽然古拾遗将周云岚废除修为、逐出门派,但在一些人心中还是觉得惩罚过轻。又加上穷奇造成了一部分人死伤,周雪芙却安然无恙,当时古拾遗回护着,众人并不敢怎样,但心底的怨气不满终究是聚集了下来。

    如今见月剑山要主持公审周云岚杀人一事,有情绪激愤、振臂高呼的,也有冷眼旁观、默然不语的,还有期待月剑山与上清宫龙争虎斗、暗中使劲的。众人虽心思不一,但看热闹的心都是一样的。

    华严还未走远,身影恰巧被几株树木遮去,便被赶上来的顾如卿拉上了比试台。他说为了表示公审的公平、公正,这样的场合必须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主持。他人微言轻,不足以堪大任,而华严主持下清宫二十余年,修为高绝、威望甚重,是在座中的不二人选。

    华严还要推辞,顾如卿几句吹捧话语出来,引得一干人等连连称是,纷纷推举华严做主持。华严见辞让不过,只好答应。

    月剑山弟子将周云岚连同郭朴一起送上了比试台。台上坐着以华严为首的各派长老,一旁坐着苦主罗夫人,此间三曹对案,誓要断个清楚明白。

    但无论怎么问话,周云岚只一句回话,他没有杀人。

    罗夫人哭诉不停,罗浮山弟子更是群情激愤,细细地将那日上清宫验伤之事在众人面前一一说了出来,再加上周云岚倨傲的表现,围观的众人更是认定了周云岚便是杀人凶手。有的劝他俯首认罪,有的连声辱骂,更有人摩拳擦掌,若不是被一旁的人拦着便要上台打人。

    “你杀了我儿子,今天就要用你的血,告慰我儿子的在天之灵。”罗夫人看向周云岚,眼神中俱是满满的恨意。

    周云岚说道:“我没杀他,他只是受了轻伤而已。”

    “你承认伤人了!我家少主就是被你所伤才过世,你就是杀人凶手,你就应该遭世人唾弃。你肆意妄为,以为有上清宫做靠山,便可万事安然无恙。可他们还不是为了平天下之怒,将你废除修为,赶了出来。你如果没杀人,古拾遗又何必如此。想必他们心中也认定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郭朴一字字的回答如同钉子扎在周云岚的心中,他怒吼道:“我没有杀人。”

    他试图从按着他的两个人手中挣脱出来,被随后上来的几人按住,踢着他的膝窝,试图让他跪下。

    周云岚不从。台上华严在征求各派长老的意见,台下在罗浮山弟子的高喊下杀了周云岚的呼声那是一声高过一声。

    各派长老你推我让,最后还是一个小门派的长老被推了出来。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颤巍巍地说道:“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听从大家的意见。周云岚,你若知罪,此刻便求罗夫人谅解,她若慈心,或许还留你一命。”

    周云岚不肯低头,他双眼猩红地说道:“我没有罪,也不会认罪。你们也未必能杀得了我!“

    他话音仆落,便遭到台下的人嘲讽:“大家都知道你被废了修为,如今在场的哪个人杀不了你!死到临头,还在作大!”

    “还等着上清宫来救你吗?看看四周吧,哪里有上清宫的人在!”

    “他们呀,都是缩头乌龟!”

    此刻的顾如卿正坐在楼上一面喝茶,一面注视着下方比试台上的一举一动。他自言自语道:“周云岚的修为也太差了吧,连个绳索都挣不开!”转头对月剑山弟子骂道:“你们是怎么绑的!”

    小弟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听师兄您的吩咐,绑得略微紧了些。”

    顾如卿一脸嫌弃,摆手让他退下,忽然又说道:“回来。”

    想要快速离开的弟子立刻转身走近,一脸的欲哭无泪。

    “上清宫的弟子还是一个没找到吗!去他们住所找!”

    小弟子如释重负,忙答道:“找到了,找到了。刚遇上了一个,把情况都跟他说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消息传进去。”

    “嗯?”

    小弟子急忙说道:“也许是上清宫彻底放弃了他,毕竟都已经被逐出去了。”

    顾如卿如有所思,摇了摇头。

    比试台上,众位长老已经将人犯周云岚交给罗浮山处置。罗浮山一位大弟子握着一杆长枪走了出来。

    走过郭朴身边,郭朴高声说道:“要小心,他……”

    那弟子嗤笑一声打断了他:“他?他废人一个,且吃我一枪。”一边走,一边活动筋骨,走到周云岚面前,举枪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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