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招手:“你过来些。”

    慕少辞本就站在她身边,闻言他抿了抿唇,往栖月的方向迈了一步。两人的距离霎时拉进,慕少辞可以清晰的闻见栖月身上浅淡的药香。

    栖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

    嫣红的唇靠近慕少辞的耳边,几乎贴在他冰凉的耳廓上。

    栖月身上药膏的味道和不知名的香味混合在一处,居然莫名的好闻,愈发浓郁的气味将他整个人包围在内。

    心跳震动如擂鼓,理智的弦早已彻底崩断,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她施为。既清醒的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脱身,又忍不住沉沦其中。

    若这个人是她,他甘之如饴。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上,他听见栖月的呢喃:“嘉意顺遂,我的小字是嘉顺。”

    “怎么样?”

    栖月抽身,注视着慕少辞的神情,脸上颇有些得意:“我阿娘给我取的小字,好听吗?”

    “好听。”慕少辞低声回答,一颗心像是泡在了蜜糖里。

    他手指轻握成拳,试探的伸出手,绕过她的腰身,把温香软玉圈入怀中。

    栖月毫不客气的把脑袋搁在他肩头,闭上眼享受难得的安宁。

    片刻之后,两人急促的心慢慢平复,理智回笼。

    栖月忽然问:“林山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陛下令尚书大人亲自督办。前几日有人在朝上弹劾林山,言之凿凿称林山曾经派人前往百宁郡,前任郡守一家乃是被他下令屠杀。”

    栖月皱眉:“他们是非要置林山于死地。这般急不可耐的让他背负罪名,堵死他所有的活路,就不怕他情急之下鱼死网破?”

    慕少辞淡声:“他既已是弃子,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让他发挥最大作用。

    百宁郡一案虽然他们做的极为隐蔽谨慎,但终究没有个结果。如今林山败落,他最宠爱的妾室怀了孩子,临盆在即。

    即使林山明知这个妾室受人指使,存了害他之心,但稚子无辜。他成亲已久,没有子嗣,求子心切足以成为他的致命把柄。”

    栖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有所指道:“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不打算做些什么?”

    “自然是要的。我的人查到林山的妾室与他府中管家有些首尾。”

    栖月心中有了猜测,“你这话的意思是……”

    慕少辞望向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栖月倒吸一口气,一脸兴味盎然,“这么刺激的吗?”

    “嘶”栖月忽然痛呼一声,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腰部穴位,以此缓解疼痛。

    自打那日磕到腰后,就像触碰到什么关窍,多年不发作的旧伤近来隐隐作痛,发作的愈发频繁。

    “怎么了?”

    慕少辞忙松开她,“是不是我力道太大,弄伤你了?”

    栖月忍着疼痛,无奈道:“没法子,许是我近来不走运,旧伤老是发作。”

    慕少辞把栖月扶回椅子上,一脸担忧的看向栖月的腰。

    “要不寻个大夫瞧瞧?”

    栖月叹息:“不用啦,我自己就是大夫,按一会就好。”

    “那林山家是怎么个事?你跟我说说看?”

    看他眼神依旧担忧,栖月用轻快的语气哄道:“你先说嘛,我这没准一会就好了。”

    慕少辞拗不过她,搬了凳子坐她旁边,“上次我查到林山的妾室给他下慢性毒,派人暗中去调查的时候,撞见了两人在房中幽会。”

    栖月瞪大眼睛,“她不是还怀着吗?而且还是在房中?这不会太嚣张了吗?”

    慕少辞轻点她的额头,“这不重要,我的人听见两人调笑的话,说林山是早年伤了身子,这才没有子嗣。”

    “林山与夫人多年无所出,夫人负气离开后,林山身边就只有两个妾室,一个是他自己抢来的姑娘,还有一个是当年张相送的。”

    “林山多年求子不得,只有今年有人怀了子嗣。林山自然是恨不得把她当眼珠子疼,她趁机给林山下毒也算是水到渠成。”

    “再说林山府中,他日常事物繁忙,每日在府中的时间屈指可数,夫人离府后,他府中没了掌管后院的人。

    被他抢来的姑娘瞧他不顺眼,整日关在自己院里。管家之权阴差阳错落在她手中。”

    “就这样,那女子与管家不知何时背着林山有了交情。”

    栖月嘴角抽搐一阵,最后还是没忍住扬起嘴角。

    慕少辞道:“看他倒霉你这么开心?”

    栖月一下收敛了笑意,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狡辩道:“哪有,不过是看林山实在太过嚣张,我就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嚣张跋扈。”

    慕少辞宠溺道:“好,等下还请‘小神医’帮在下一个忙。”

    “你要让我告诉林山?”栖月眼珠一转,“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事林山他自己当真不知情?没准他早就知晓自己不行,但碍于颜面一直在自欺欺人。”

    “咱不如这样……”栖月向慕少辞招手,他忙附耳细听。

    “你让人去蹲着,然后……这样……”

    慕少辞越听,眼里光彩愈发璀璨,“就按你说的办。”

    “公子。”

    门外传来温岳的声音。

    慕少辞坐直身,理了理衣裳,扬声道:“进。”

    温岳推门进屋,一眼瞧见坐在公子官帽椅上的栖月和她身边坐着板凳的公子。

    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忙垂下眼,“公子,两个男子招了。”

    “那姑娘她……属下无能。她死活不肯开口。”他快速的撇了一眼栖月,又垂下眼,“她说要见到姑娘才愿意说,否则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开口说半个字。”

    栖月疑惑:“她要见我,为什么?”

    温岳把脑袋垂得更低,“属下不知。”

    栖月和慕少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好奇,“那就见一面,我也好奇她想要做什么。”

    慕少辞接口:“另外两人如何说?”

    “他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所述与当日陈大夫及仵作所言出入不大。属下已经命人核对细节,待确认无误,这桩命案便算破了。”

    说着他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这次命案当真是前所未见。本以为要大海捞针没想到短短数日,凶犯就已经被缉拿入狱。

    “你下去吧。”慕少辞淡道。

    温岳应声,麻利的转身离开。

    屋内又只剩栖月和慕少辞。

    慕少辞询问:“准备什么时候去见灵娘?”

    栖月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不急,先熬一熬她。”

    “你有什么政务要忙?”

    “你想吃些什么?”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栖月转头,笑吟吟的注视着慕少辞,示意他先说。

    慕少辞道:“我今日无事。”

    “你可用午膳了,要不我让人去买些。听说京城的糕点铺子里上了新糕点。”

    “挽竹”栖月轻唤。

    一个人影从屋檐上落下,恭敬的站在两人面前,“姑娘,有何吩咐。”

    栖月道:“去买些芙蓉糕来。”

    “是。”挽竹领命离开。

    栖月望向慕少辞,“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外祖留给我的高手…之一。”

    慕少辞:“好。”

    栖月:……

    她支着脑袋看着慕少辞,慕少辞亦是不发一语,眼神温柔缱绻的望着栖月。

    两相对望,略有尴尬。

    栖月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脑袋,一懒下来,她就止不住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

    慕少辞起身,取过自己的披风,准备给栖月盖上。

    栖月忽然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忘记了?”

    慕少辞的手停在半空,“你指的是?”

    栖月纠结的拧眉:“我不知道啊,就是觉得忘记了什么事?”

    她注意到慕少辞手里的披风:“给我的?”

    “怕你睡着了会着凉。”

    栖月眉头一扬,站起身:“给我披上。”

    慕少辞柔声道:“遵命。”

    他垂眸系着披风的系带,栖月动了动鼻子,闻到了披风上清浅好闻的味道。

    他的手骨节分明,不慌不忙的系着带子瞧起来竟是赏心悦目极了。

    挽竹拎着糕点翻窗而入,无视两人之间卿卿我我的举动。他放下糕点又倒好茶,一同放在桌上。

    准备继续找个地方当透明人,就听见栖月说:“挽竹你先回去。”

    慕少辞正好系好披风,退开几步。

    栖月扫了他一眼,对挽竹道:“以后有消息直接送到府上,避着点外人。”

    “是。”

    栖月挥手,挽竹躬身一礼,而后离开。

    打开油纸,金黄色的芙蓉糕色泽鲜艳卖相极佳,每块都是巴掌大小,糕点内部具有不规则的孔隙,叫人直觉它应是酥脆可口。

    不过,这就是芙蓉糕的妙处,它入口即化,细腻绵软。不是酥脆的口感,却也不会过分甜腻,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栖月净了手,先捻了一块糕点送到慕少辞唇边,“尝尝看。”

    慕少辞咬了一口,熟悉的清甜在口中蔓延,他含糊道:“你也吃点,垫一垫肚子。”

    栖月瞅他一眼,然后面不改色的将手中剩下的糕点送入自己口中。

    慕少辞眨了眨眼,迅速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

    两人吃完糕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临出门前,栖月忽然伸手捏了捏慕少辞的耳朵,“一会别露馅了。”

    “好。”

    刑部大牢

    灵娘不知道自己具体等了多久,只知道那该死的丫头迟迟不来。

    等的不耐烦,她在心里数落起刑部的人。

    到底怎么办事的,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她要是不愿意过来,他们难道不能把人压过来吗?

    终于,牢房外传来了动静。

    隐约听见差役们在喊:“大人。”

    灵娘勉强抬起头,就看见栖月站在了她的面前。

    “呵……咳……咳咳……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栖月依旧是一副无辜娇弱的小白兔模样,当然这主要还是得益于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以及她故意表露出来的柔顺怯懦。

    要是灵娘没有见识过她的真面目,还当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能将通身的气度控制得如此娴熟。

    栖月冷声道:“听说姐姐想要见我。怎么?你是有什么遗言要亲自交代给妹妹?”

    冰冷的话语一出,她周身的温顺乖巧顷刻间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的是她真实的性格。

    胜券在握,以及刻在骨子里的凉薄。

    灵娘嘲讽的勾唇:“你倒是很擅长伪装,就是不知道你日后的心上人会不会对这样表里不一的你心生畏惧。”

    栖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不喜欢胆小鬼。”

    灵娘一噎,恨恨的瞪她一眼,“你到底是谁?”

    “无可奉告。”

    灵娘气的想冲上来打她,只是她的四肢被差役用铁链紧紧锁住,再挣扎也是徒劳。

    她咬牙:“你们还想不想从我这里问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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