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人说,他会安排人留意的。他还问了主子的去处,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回答了他。”

    挽竹把手中的卷宗递给栖月,“慕公子还让属下把这份卷宗交给主子。”

    栖月翻开卷宗,上面是慕少辞的字迹,记录的是城外命案的来龙去脉和灵娘最近的供述。

    她认真翻看起来,挽竹又道:“慕大人说,这件案子能快速侦破多亏了主子相助。想着案子与隐谷有干系,便誊抄了一份带给主子。

    根据灵娘的供词,隐谷人动手在即,要是咱们这边准备妥当了,他希望能尽早下手,最好就在这一两天。”

    栖月淡淡的“嗯”一声,像是随口一提:“今日集市上很热闹。”

    挽竹心头一凛,将发生在集市上的“大戏”仔仔细细的讲给栖月听。

    栖月正在面无表情的翻阅卷宗,听到挽竹所言之事也来了几分兴趣。不过,不是对男女之事,而是单纯好奇:“此处的地段价值不菲,林山的副将竟然如此富有?”

    挽竹抑扬顿挫的话语一顿,一脸复杂:“不是,那座宅院是属于丞相府张勉公子。”

    这倒是出乎栖月的意料。她收起卷宗在手心轻拍两下,意味不明的哼笑道:“不愧是张丞相的好儿子。”

    张勉一直希望可以得到父亲的肯定,可惜他文不成,武又不能,反而活脱脱成了纨绔的模样。

    张逸清都一把年纪,还在为了那九五之尊的高位左右逢源,刻意伪装仁爱的美名,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功夫去管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林山倒台,他从前的心腹亦随之失势。林山尚有一身过人的武功,而他的心腹们只会耀武扬威,借势逞凶。

    张逸清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的德行,他怕是巴不得就此与林山及其心腹彻底撇清干系,哪里会费劲去收留林山的旧部。

    而且林山是皇帝亲自责罚的人,张逸清若真的暗中收留了林山的旧部,要是传扬出去,难免会玷.污了他苦心经营的“忠君爱民”的好名声。

    没想到,他的好儿子闷声干大事,直接送了他一份厚礼。

    栖月红唇微勾,吩咐道:“找几个人把这个消息‘不小心’传出去。”

    既然张勉如此渴望父亲的关爱,她也不介意做个好人,帮他一把。

    午后,栖月带着挽竹便装出了城。

    两人离开后不久,京城里炸开了锅。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前御林军统领林山的副将和妾室两人苟.且的地方是丞相府嫡公子名下的宅院。

    京中好事之人众说纷纭,还有人联想到了半个月前的传言,林山的倒台是张丞相的有意设计。

    虽无实证,但众口铄金。

    张逸清完美无瑕的名声隐隐有了崩坏的迹象。

    一向沉稳自持的丞相大人气的关在书房砸了一套茶具,仍旧怒意未散。他命人押回还在外面寻花问柳的张勉,叫人狠狠打他板子。

    看丞相动了大怒,仆从们都不敢手下留情,几个人按着张勉,不顾他的哀嚎求饶,板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他身上。

    几板子下去,张勉的喊叫声明显变得有气无力,还是家中老仆见势不妙,暗自禀报了袁芷柔。她护子心切,匆忙赶来阻止。一时间丞相府中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这些都与栖月没什么关系了。

    她与挽竹来到林信一群人的藏身之地。

    瞧见栖月,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属下拜见主子。”

    栖月并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平淡如水的眼眸缓缓扫视一圈在场的人。

    仅是这般随意的姿态便叫人觉得头皮发麻,连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放轻。

    “免礼。”

    栖月看向眼下皆挂着一大团乌青的一众下属,“这段时间有劳诸位了,待事情办妥,全部有赏。”

    众人精神一振,“多谢主子。”

    栖月挥手,示意他们各自安排去。

    关赫和林信则留下听候栖月吩咐。

    “先去看看火器。”

    “是。”关赫应下,在前带路。

    他们宿在一处山洞之中,洞口处被繁茂的灌木遮挡严实。若非识路之人根本无法快速准确的找到这里。

    往里走,才发现内里也是别有洞天,小道曲折蜿蜒,纵横交错。

    关赫轻车熟路的走进最右边一条小道,弯身进入,同时不忘提醒:“主子小心,里面山岩低垂,需得俯身前行。”

    栖月也注意到这条道路上方石壁与地面之间的距离是几条小道里最短的。人要进入其中确实要费些力。

    四人缩着身体进入小道,前行十数步,前方豁然开朗。

    一大片空旷的地方呈现在四人眼前,里面空无一物,除了不远处有一大堆干草。

    关赫几步上前,从一旁草堆后面扒拉出一个篮子,他提着篮子回到栖月身边。

    栖月垂眼,看见了一篮子的……蛋。

    关赫挠了挠头,憨笑道:“这一路上我们怕被发现,又不好太过刻意。幸好出发前云大人让我们做了伪装。”

    栖月从篮子里拿起一颗火器观察。别说,这手艺的确不错,要不是手感差一点,她或许也瞧不出破绽。

    为了掩盖火.器表面的气味,他们还在外壳上抹了东西,把怪味完全掩盖住。

    栖月蹙眉:“这样会不会影响使用?”

    关赫解释道:“不会的,属下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可以放大半年,保证不会有影响。这一次属下们带了三十个,保管够用。”

    栖月伸手,把东西放回篮子里。

    “你们做的很好,这两天打起注意,看好它们,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关赫听到夸奖,露出憨厚的笑:“属下遵命。主子放心,有我们在不会有意外的。”

    “那属下去把东西放好?”

    栖月点头。

    关赫快步走回草堆边,把篮子藏了回去,而后他取出一封密信。

    “主子,这是云大人给您的。”

    栖月接过信件,尽管角落处有些发皱,但蜡封依旧完好,她拆开信件。

    云飞在密信里禀报了那边的近况。

    他已经安排好几批人秘密先行,前往燕国定安城,争取赶上朝廷征.兵的时机。以他们的能力,进入军中的胜算还是很大。

    黎国那边的探子近期愈发猖狂,半月前有二十几人打算强闯入山。幸而发现及时,探子被尽数剿灭了。只是他们已经不便再久居于原处。

    他暗中派人去探寻新的安身之所,且已经选定了与黎国周旋之人。眼下,正为黎国细作量身而制一场好戏。

    信件最后,云飞没忘记如同往常一般,叮嘱栖月注意身体,出门在外莫要轻易相信外人诸如此类的殷切关心之语。

    栖月心里发暖,面上却不显,小声嘟囔:“真是越来越像外祖了。”

    她的外祖也总是这样,出门在外仍旧不忘叮嘱她几句,明明都是一个意思,偏偏还能被那小老头不重样的说上好多次。

    云飞的母亲早亡,他父亲是外祖父的徒弟,在多年前灭陈一战中身陨。

    他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外祖干脆就把他接到萧家,与萧家公子们一同学文习武。

    当年战事起,他受外祖之命,回京保护娘亲与她,可最后,他只救下了她。

    这些年来,他把全部心血都投在了她和组建新军上,早过而立却未有妻儿。

    七年前的愧疚积攒至今,也折磨了他们多年。

    很快,他们等的机会就要来了。

    信件被投入火盆,卷起的火舌包裹着洁白的宣纸往下拉扯。

    最终全部化为一捧灰烬。

    栖月没有打算在此地久留,办完了事,她就与挽竹乘车入了城,回到仁心药铺。

    药铺之中依旧热闹非常,栖月坐在床边,落日余晖顺着窗沿爬上她的面颊。

    暖暖的,很舒服,让人忍不住犯困。

    她脱了鞋,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喧嚣渐渐远去,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等再睁眼,门口传来轻缓有序的叩门声。

    “云姑娘,起来用晚膳了。”是林柔的声音。

    栖月穿了鞋,打开房门。

    “哎呦。”林柔被她突然的开门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

    “云姑娘,你可还好?”她关切的询问。

    栖月尴尬笑道:“我睡着了,让你们久等了。”

    林柔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是刚来。”

    “云姑娘,你快收拾一下,我们在前面用晚膳。”

    栖月看了看自己,方才睡着就没有脱衣裳,“我们直接去吧。”

    林柔上下打量她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不妥,“走吧。”

    路上,林柔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大哥居然亲自下厨。”

    “云姑娘,你可有口福了,我大哥做的饭菜味道很是不错。”

    栖月眉梢微扬,配合的开口:“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林柔得意一笑,眼角眉梢尽是俏皮:“保管你会满意。”

    来到前堂,药铺已经关了门,大夫伙计都各自回了家。

    挽竹他们摆好了饭菜,正等着二人。

    林信看到栖月下意识要站起身来,被身边的挽竹不动声色的拽住胳膊,将他起到一半的身形拉了回去。

    挽竹一脸热络的招呼:“快过来坐,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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