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问:“现在活着的姑娘有几个?”

    男子打了个酒嗝:“六个。”

    栖月心底一沉,追问:“为什么少了一个姑娘?”

    “她一直闹腾,副长老把她收拾了一顿,丢给营地里的人。她不经折腾,很快就没气了。”

    栖月握紧拳头,咬牙问:“地下藏着多少人?”

    “百多人。”

    “有几个出口?”

    “只有一个。呕……”他说完,不受控制的呕出一口秽物。

    栖月迅速闪身躲开,这才避免被他的呕吐物沾染。

    恶臭在屋内蔓延,栖月嫌弃的直皱眉。

    担心药效不足,栖月再次对他用了些药,忍着不适,继续问:“出口在哪里?”

    “就在这间屋子里。”

    “地下有多大地方,可以通到哪里?可有挖洞用以通风?”

    ……

    男子神思阻滞,没有办法思考过多,只按照栖月的提问一一回答。有幻阵中的药在手,栖月丝毫不担心他说谎,毕竟隐谷的人在用药上一向都很舍得下份量。

    问完他,栖月将他扎晕,趁着援兵未至,她随机又选了一人,如法炮制的询问一遍相似问题。

    尽可能对地下的情况多些了解,方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刻钟后,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即使来人已经刻意放轻步子,栖月依旧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她望向站在窗边的慕少辞,慕少辞从窗外收回视线,冲她点头。

    栖月下意识拍了拍手,不慎牵动手上的伤口,她微不可查的拧起眉,脚步不停走到窗边,与慕少辞一道离开屋子。

    眨眼功夫,栖月和慕少辞就已经站在隐蔽处。

    前方,一路畅通无阻的御林军正被虫蚁群挡住了去路。

    而人群之中,挽竹赫然在列,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男子,他们身后都背着一个黑色行囊。

    栖月说:“准备好了吗?阿辞。”

    慕少辞的眸光落在御林军身上,复而转向栖月:“御林军都已到位,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两人自暗处显出身影,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栖月带着慕少辞缓步穿过虫蚁群。

    御林军众人纷纷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满地虫蚁。

    慢慢的,他们发现,虫蚁似有了神智,能在栖月落脚前迅速躲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栖月带领慕少辞大摇大摆的穿过虫蚁群,却无一只虫蚁攻击两人。他们对栖月更是不敢生出丝毫轻慢之意。

    很快,两人就与大部队会合。

    挽竹迎上来,“师妹,我与温侍卫已安全将姑娘们送至山脚,钟大人留了几位御林军与温侍卫一同保护她们。”

    “其余事均已依照先前商量的安排妥了。”

    栖月点头,“有劳师兄。”

    她转向慕少辞和钟幻,“外围的虫蚁我已安排人撒药灭杀。而眼前这些,比外围的更不易死,甚至隐谷人还在地底挖了居所,其中所培育之物更是难以用药杀灭。”

    她撇了一眼慕少辞:“幸而,我们方才探得,隐谷人因为警惕,将那些东西通通培育在此,就连地底的居所,甚至通风之地皆在此间。”

    “想要彻底灭杀害虫只能火攻。”

    钟幻蹙起眉:“姑娘所述的确言之有理,只是山中树高林密,要是用火,一个不慎,恐怕我们也无法脱身。”

    栖月早就料到他有此顾虑,指了指前方,“钟大人你看,他们为了更好的培育虫蚁,或许也生了震慑来人之心,早已将虫蚁群附近的草木清理干净,现在那里除了虫蚁只有一地泥沙。”

    “那些虫蚁被药水困在原地,无法大范围的活动,且它们皆是极易燃烧之物,瞬息之间便可化为飞灰。”

    栖月望向木屋,眸光深寒:“如今担忧的是他们狗急跳墙之下要是放出地底的鼠虫,倘若它们携火窜入密林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钟幻疑惑:“姑娘既然可以操控虫蚁,为何不驱使它们为我们所用。”

    栖月无奈:“我能让它们让路也是用了些许小手段,但效果一般,无法在隐谷人面前让它们听我的。”

    她叹息一声,继续道:“况且,他们在地底培育之物才是最为难缠的,即使我能驱使外间这遍地虫蚁为己所用,在体型成倍的鼠虫面前,依旧没有胜算。”

    慕少辞道:“为防意外,必须速战速决。”

    栖月一脸肃容:“此举十分冒险,一个不慎,烈火蔓延,我们都有可能葬身于此。

    但要让这满山害人之物跑出荒山,流入京城,月国社稷危矣。”

    钟幻咬了咬牙:“成,就按姑娘说的办。我等既身为御林军,护卫皇城是我们的职责,纵是万死亦不能辞。”

    他沉声道:“就算今日没命走出此山,我与兄弟们也算对得起这一身盔甲。”

    栖月转身,“准备好了吗?要是后悔,现在走还来得及。”

    无人应声亦无人后撤,众人皆是握紧手上的武器,严阵以待。

    后方的人虽然听不清栖月的话,但他们既然来了,便不会生出后退之心。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要护卫家国,死守不退。

    栖月对钟幻和慕少辞道:“我的人负责对付毒虫,剩下的人就要交给御林军了。”

    “你们守在外圈,待火势起,隐谷人受了惊动,必然不会坐以待毙。要是他们冲杀出来,就看你们了。”

    钟幻点头,对栖月抱拳道:“有劳姑娘。”

    慕少辞面上却有几分犹豫。

    钟幻离开后,慕少辞走到栖月身边,他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犹豫说:“你……要不你先下山,我在这看着即可,你不能出意外。”

    栖月知他顾虑,略一挑眉,声音虽低却坚定异常:“我不会当逃兵的。”

    “可是……”慕少辞还是有些担心。

    栖月向他的方向偏了偏头:“阿辞,放心。我没有那么弱,何况生死有命,人终会有一死。我知此行凶险,但我不惧。

    你我皆有所求,为了我们心□□同的愿景,搏一把又如何。你能留下,我也能。”

    栖月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认真道:“他们当年行事可是卑鄙无耻,狠辣无比。我与他们早已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能亲手报仇,我求之不得。”

    栖月的眼灿如星辰,里面又似燃起一团烈火,誓要将仇人拖入地狱,焚烧殆尽。即使付出任何代价她亦不惧。

    她耀眼如烈日,而烈日终将撕破一切污浊与不堪。

    慕少辞眸光湛湛,这样耀眼的她怎能不让他心动。他清楚,栖月一旦下了决定,便不会更改。

    而她之所言字字句句均是他所想。

    罢了。

    他叹息一声,暗自决定,要真走到最糟的那一步,他就算豁出命也要护她周全。

    钟幻正在进行部署。

    持弓箭的人登上枝干隐蔽身形,以便时刻关注逃窜的人或者害虫。持剑的人则将木屋团团包围,等待与冲出来的隐谷人厮杀。

    众人轻手轻脚的站到自己的位置。

    栖月背上弓箭,飞身跃上最高的一棵树,方便纵观全局。

    黑衣人在挽竹的布置下守在了自己的位置。他们还有些隐秘的兴奋,藏了那么久终于轮到他们出手了。面上依旧维持着雷打不动的冷脸,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挽竹确认无误后冲栖月比了一个手势,钟幻也对栖月示意一切妥当。

    栖月抬起手的瞬间,无意识的望向慕少辞,他与钟幻一起守在正下方。栖月看他时,恰好他也在仰望她,目光缱绻而诚挚。

    栖月唇角弯起,而后毫不犹豫的挥手下令。

    黑衣人动作整齐的取出行囊里的火.器,点燃引线,丢向虫蚁群。

    仅一个呼吸的刹那,木屋外圈的虫蚁便化为一圈火海,将木屋紧紧包围其中。

    不计其数的虫蚁在烈火中扑腾挣扎,最终还是被药水困在原地,无法逃脱,很快化为一堆飞灰。

    火越燃越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向木屋,火苗攀上木屋的外墙,疯狂的缠绕,而后蠢蠢欲动的进入屋内。

    木屋内,醉酒的三人依旧躺在地上,长老那边也早已熄灭灯烛。

    直到热浪将他们包围,浓烟灌入喉咙,火焰舔.舐他们的肌肤,灼热的刺痛让他们苏醒过来。

    大火将他们围困其中,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他们来不及思考,火从何来,只凭借求生的本能寻找一处安身之地。

    地底同样一片混乱,烈火虽未波及到此处,可起火之初便有大量浓烟自各处灌入。

    预留的通风之处本就不多,又在几个呼吸之间被浓烟堵塞,一时间,陷入沉睡的众人被浓烟呛醒。

    呼吸被剥夺,求生的渴望让他们再也顾不上谷中残酷的规矩,他们争相恐后的涌上通往地面的阶梯。

    为了能呼吸新鲜的空气,为了活下去,昔日称兄道弟的一群人露出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不约而同的伸手把攀在梯子上的人用力往下拽,即使他可能是自己曾经赞不绝口的挚友,极力吹捧的人,可在生死一刻时人人平等。

    将他拉下来,让他跌落,后边蜂拥而上的人海瞬间从他身上踏过,那人瞬息间便失去呼吸。

    一个人被拽下去后,又有人继续拼命往上爬,又被别人拽下去,周而复始。

    直到最后,有人拼命的爬到出口,费力推开挡路的门。眼前依旧是一片火海,想要活命,只能冲出去。

    有一就有二,半刻钟后,二十余人冲出火场,却发现被包围在火海之中,远处纵火之人居然是月国的御林军。

    御林军身上银光闪闪的盔甲在月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光,一个个手持武器,等待收割他们的性命。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还没动手吗?不是藏的好好的?不是还有那些虫蚁保护吗?为什么不声不响就被人包围了?

    团团疑惑盘踞心头,可现下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要活下去。

    “咳……咳……去……去把东西全部放出来。”刚冲出屋子的人隐约听见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循声看去,是灰头土脸的长老,他的白发被火燎去大片,脸上亦是沾满灰尘,整个人缩在屋里蓄满水的水缸里,不住咳嗽。

    水缸旁还躺着一道曼妙的人影,火焰已经慢慢爬上她的衣裙,而她的头偏向一边,眼瞳瞪大,没有丝毫挣扎的举动,显然是已经断了气。

    不待他想清楚自己该如何做,后方又爬上来几人,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往外冲,很快便都倒在火海中。

    “快去。”长老急声催促。

    外圈的虫蚁已经消失了大半,火圈也在慢慢缩小。

    木屋发出吱呀声,昭示着它即将坍塌。

    犹豫一瞬,他没有听从长老的话去叫人放出地底的鼠与虫,而是存着侥幸之心,翻窗而出。

    箭矢破空而来,胸口传开剧痛,而后他如同前面的人一般跌进火海。

    其后冲上来的人急着逃命,居然无人想起去把鼠与虫放出来。

    不过,让栖月意外的是其中居然有几个人的武功不俗,逃命之际还记得携带兵器,且在浓烟中存活的时间高于寻常人,看起来倒像是隐卫。

    皇室之中不乏私密之事,为便于行事,国力强大些的皇族便会暗中投入大笔钱银培养只忠心皇室的隐卫,也有称之为暗卫的。

    不论如何称呼,终归都是直接听命皇族,行刺杀或苟且之事。

    观其武功路数,像是黎国的隐卫。

    栖月思索间,冲出来的几个隐卫已经与御林军的人厮杀在一处。

    隐卫的武功不俗,一时之间以一对众不落下风,还隐有压制之势。

    见状,钟幻和慕少辞皆持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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