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竹设法以最快速度送来了急信,然而传到青霜城仍是过去了半个多月。

    信上言:云姿于半月前突然出现在京城。她不仅在京中肆意妄为,还对慕少辞下了毒手。

    栖月再没了去城里闲逛的心思,回到王府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半敞的房门被人轻轻的叩响,栖月转身瞧见了杜若和她身后端着托盘满脸慈祥笑意的嬷嬷。

    “若姨?快进来。”栖月将二人迎进屋。

    杜若看她这架势分明是在收拾行囊,当即抓住栖月的手:“阿欢,可是府上何处不如意,怎不再留几天?”

    栖月冲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白皙的脸颊晕开一层绯红,像极了害羞的模样:“我想往京城走一趟。我有些……想他了。”

    杜若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微愣之后连忙招呼着让她尝一尝府上大厨的手艺。

    盛了满满一碗鲜美鸡汤的瓷碗被嬷嬷摆到栖月面前,在杜若期待的眼神下,栖月拿起瓷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如何?”

    栖月放下勺子点了点头。

    “本来还打算再留你几日,带你去城里逛一逛。既然你还有事,那……下次来青霜城记得再来看姨母。”

    栖月再次乖巧点头,心中暗松一口气,好险。

    杜若盯着栖月喝完汤,给她塞了一大包银子、一叠厚厚的银票。

    不等栖月开口,杜若就把银钱全装进她的行囊中,然后顺手系了个漂亮的结。

    “阿欢你不准拒绝。这是姨母作为长辈给你的零用钱。京城路远,用钱的地方多。你路上省着点用,财不外露……”

    “知道你心善,出门在外莫要给人骗了去……”

    她像是真的在叮嘱自己即将远行的闺女,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注意的事,尽管她清楚,栖月这样的姑娘根本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栖月撑着脑袋,耐心的听完杜若的嘱咐,婉拒了她让她用完膳再走的提议。

    背上行囊,带上杜若为慕少辞准备的几件衣物和慕王爷的一封书信快马离开了青霜城。

    ……

    二十余天后,京城外出现了一个牵着马,风尘仆仆的女子。

    栖月顶着一张易容后全然陌生的面容去了仁心药铺,本想先找林信问一问京中的情况,再做打算。

    没想到,仁心药铺关了门。

    栖月脚步一转,牵着马去了临近的一间客栈。

    她向小二订了一间房,将马交给小二安置,然后借口自己有事离开了客栈。

    人群熙攘,她与一个带着帷帽的人擦肩而过。

    出于习惯,栖月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一遍这个行止怪异的人,隔着皂纱帷帽,她敏锐的感觉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就在那帷帽之后。

    是她!

    栖月迅速探身抓向那道人影,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迅速后撤,随即淹没在人海。栖月抓了个空,望着那人时隐时现的背影只觉脑袋嗡鸣。

    又见面了!云姿。

    即使没有看见帷帽下的面容,栖月依旧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云姿。

    她是故意出现在她眼前,在她想伸手抓她的时候,不与她正面交手反而藏入人海让她不得不停手。

    栖月没有继续追踪她,云姿方才没有动手,想来暂时对她是没有杀意。

    她如此迫不及待的前来确认她是否还活着,既然看见了,过几日她一定会再次主动来寻她。

    走到仁心药铺后墙所在的小巷,眼瞧着没有行人注意,栖月脚尖轻点两下,飞身跃上高墙,顺利的翻入药铺后院。

    “谁?”院里传来一声厉喝。

    林信站在一间屋前,长剑出鞘横亘在胸口,警惕的看向来人。

    “是我。”栖月恢复了原本的声线,淡淡道。

    “主子?”林信没有立刻上前,他犹豫一下问:“你可有带信物?”

    栖月摊了摊手,“没有。”

    林信戒备的视线一直锁定着栖月,谨防她突然出手偷袭,又担心眼前人是真的主子,自己此举过于无礼。

    将他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栖月不恼,和声和气的问:“挽竹还在慕府?”

    林信迟疑一下,老实道:“是。”

    “最近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详细说说。”栖月直接盘腿在墙角坐下,动作随意,语气却很是霸道,不容林信拒绝。

    感受到对面人身上熟悉的气势,林信的心稍安了几分:“主子离京没多久云姿便到了京城。”

    “起先我们都没有察觉,就是药铺每日诊治的人都有一两个脉象古怪,似毒又像……有孕。可是,其中有几个人分明是男子。”

    “属下将此异事禀报给挽竹大人,大人请来主子的师父为病患悬丝诊脉,号出来脉象乃是一种罕见的毒。

    也是从谷主口中得知,这毒的来源可能是曾经落云谷的‘小神医’云姿所制。”

    “谷主不知调配的方子又不能拿无辜之人试药,一时亦是束手无策。

    眼看病患日益增多,大人忙将此事告知慕大人,让他上达天听,早作准备。”

    “再然后,京城出现了剥皮连环案,凶手行凶手段残忍偏又来去无踪。京中因此连日惶恐。

    大人一日匆忙回来,告诉属下:云姿已经来了京城,那案子就是她的手笔,要属下多加小心。

    之后,慕大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探到她的行踪。”

    “听说大人跟在慕大人身边还帮忙救了一个险些遭遇毒手的姑娘。应该就是那一次,慕大人就和云姿正面对上了。”

    栖月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林信道:“慕大人伤了她,但云姿也给他下了毒。谷主那几日老是往慕府跑,他解不了云姿的毒就只能为慕大人勉强吊着一口气。”

    “瞧着慕大人不大好了,大人怕他撑不到主子回来便冒险去寻了云姿的踪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人竟然把药拿了回来。那之后京城也消停了一段时日。”

    栖月寒着脸不发一语,周身气压低沉,尤其是听到慕少辞命悬一线的消息时,那气压仿佛瞬间凝固成冰,显然是怒极了。

    压住心中翻腾的怒火,栖月目光落在林信手中始终没有松开的长剑上,缓声问:“药铺可生了事?”

    “没……”林信不敢与她对视,忙垂头避开栖月的视线。

    “是吗?”栖月幽幽道。

    林信登时俯身请罪:“主子恕罪,属下并非有意隐瞒。”

    “说。”

    “云姿三日前曾潜入药铺……”他撇了一眼栖月继续道:“后院,那时后院恰好只有小妹一人,她给小妹扎了一针,逼迫属下告知主子行踪。”

    他放下剑,伏身请罪。

    “擅自泄露主子行踪是属下之过,还请主子责罚我一人,无论主子赐下何种刑罚属下皆无怨言。”

    “任何刑罚皆可?”

    “是,属下甘愿受罚。”林信重重叩首,坚定道。

    栖月忽而弯唇,意味不明道:“真是好极了,既如此便罚你在院子里跪至今日日落,自行度量。”

    “若有下次,可以先与其周旋再同我或者他人商议。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言罢,栖月离开了仁心药铺,轻车熟路的去了慕府。

    一路顺畅的来到慕少辞的书房,栖月站在暗处侧耳辨认,书房内没有熟悉的动静。

    不在书房?难道去衙门了?

    栖月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他可能在的地方。

    卧房。

    慕少辞正倚靠在床边,望着海棠树的方向出神。

    快到春季了,海棠树又要开花了。

    不知道那时,他能不能如他昔日幻想的那般,跟喜欢的姑娘一起在海棠树下赏花。

    八年前,初遇之际她最是钟爱海棠花,随身物件大多都是海棠样式,打过照面的人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对海棠的偏爱。

    他爱屋及乌,在大殿之上用功绩向陛下换取了这株来自她故乡的海棠树。

    而今,她却说“最是厌恶海棠。”她当真不喜欢了吗?

    几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对海棠的情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正想着,一道人影推开他的窗,堂而皇之的跃进他的屋子。

    慕少辞:……

    “美人,可以打个劫吗?”栖月问。

    慕少辞唇角轻抽,无语一瞬,好整以暇的问:“姑娘要劫什么?”

    栖月苦恼的叹口气,秀眉紧拧故作沉思:“我什么都不缺,缺一个陪我睡.觉的美人,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好啊。”

    慕少辞毫不犹豫的回答,下一瞬他的话语又似染上幽怨与委屈:“嘉顺,过来抱一抱好吗?”

    那个眼神像极了在控诉栖月是个抛弃夫婿的负心人。

    呸!

    栖月摇了摇脑袋,直接把这古怪的想法甩出去。

    危险的眯起眼打量慕少辞:“你又认出我了?”

    不等他开口,栖月内心积压多日的情绪便爆发了,她瞪着慕少辞:“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不要你的小命了是吧?”

    “让你离云姿远一点,你还主动凑上去,我……就不能等我回来一起决定吗?”

    “非要把自己都搭进去,你知不知道王爷王妃有多担心你……”

    她话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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