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摩挲,耳畔是某人不断加重的呼吸声,她恶劣地勾唇,蓦地收回手,惋惜道:“真可惜,阿辞这般轻易便醉了,看来今夜是无法与你共享我的秘密了。”

    她朝暗处招了招手,可过去了片刻依旧无人出现。

    栖月:?

    她转头一眼捕捉到了躲在树后露出半个身子的挽竹。不过,瞧他那模样分明是背过身,以手遮眼。

    栖月:……

    她轻咳两声,挽竹依旧毫无反应。不得已,她扬声喊道:“过来。”

    树后的人方才如大梦初醒,着急忙慌地小跑过来,直接在栖月跟前行了个大礼:“属下失职,主子恕罪。”

    “你近来很是古怪?”

    挽竹弱弱应声:“属下这不是怕在您跟前碍眼……”说着还迅速抬眼撇了一下慕少辞,然后继续垂头,那意思不言而喻。

    “起来吧,把他送回卧房。”她把慕少辞交给挽竹。挽竹连忙伸手稳住慕少辞,他看了慕少辞一眼又忍不住小声提醒着:“主子,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啊。”

    栖月危险地半眯起眼,阴恻恻地问挽竹:“你想讨打?”

    “没有。”挽竹立时收了玩笑,一脸正经地扶慕少辞,脚步踉跄地往卧房去。

    两只酒坛子一直牢牢地挂在慕少辞指尖,栖月眼中笑意分明。

    还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笨蛋。

    她靠坐在海棠树下,闭眼享受着夜风带来的细微凉意,丝丝缕缕香味弥漫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星星点点的粉色花瓣点缀在绿叶之中,迎风招展。

    片刻之后,她起身拍了拍衣裙,借着月色负手缓行至慕少辞的卧房。

    挽竹正在门口与温岳说着要照顾好慕大人之类的话,一抬头发现了缓步而来的人。

    急忙步下台阶迎过去:“主子,您怎么来了?”

    “突然想与郎君做些有意思的事,你们站远些,莫偷听。”栖月道。

    温岳惊得瞪大眼,还是迅速跟着挽竹站到院子外,忍不住探头往里瞧,正看见栖月堂而皇之地推门而入。

    他纠结地皱起脸,总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不是应该誓死守护公子吗?他怎么有种把公子卖了的诡异之感。

    下一瞬,他猛地摇头,自我安慰着,这是公子自个都乐见其成……求之不得的事。

    想着,他又用力点头,似在认同自己的看法。

    一心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温岳全然没有发现挽竹瞧他时古怪的眼神,以及默默地往外挪了几步,远离他。

    房内,慕少辞把酒坛稳稳地放在桌上,原是坐在床沿扶额的他听闻栖月的声音,迅速除去鞋袜,甩了外衣钻入锦被之中。

    屋内昏暗,仅余一盏灯烛散发着小片亮光。

    少年躺在床上,呼吸清浅。不远处开了半扇窗,吹向栖月的风都带着浅淡的酒味。

    不知是酒坛子散发出来的气味还是少年身上沾染的。

    没走几步,栖月便觉脚下踩着一物。垂眸一看,竟是慕少辞的外衣,方才还穿在他身上而今却掉落在地。

    她脚步一迈,从衣裳边上绕过,走到床边,伸手试了试慕少辞额头的温度。

    较之寻常略高一二,栖月收回手,自顾自地嘀咕:“挽竹当真是不仔细,怎么将衣裳随地乱丢。”

    她弯身,伸出手轻轻点在他眼下——数他的眼睫毛。一缕发丝随着栖月弯身的动作自侧边滑落,徐徐扫过慕少辞的颈侧。

    许是她厌倦了数睫毛这等无趣之事,干脆戳了戳慕少辞的脸,像是同玩伴商量一般:“阿辞你要不醒一醒,夜色漫长,我们一起说说话?”

    见他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栖月眉梢微扬,而后取出药瓶倒出一枚红色药丸,捏住下颌送入他口中。

    “吃了醒酒丸该醒了吧。”她自言自语般嘀咕,眼神却瞥向慕少辞。

    片刻之后,慕少辞缓缓地睁开眼,面前突兀地出现一杯清水。他举手欲接,茶杯已经凑到他唇边。

    “喝一口。”栖月道。

    慕少辞顺着她的力道把杯中的水饮尽,栖月放下杯子,“可清醒了?”

    “还有些晕沉。”

    “我方才喂你吃了醒酒丸,一会应会好些。”栖月说完,忽而探身靠近:“阿辞可有什么要问我的?”

    “什么都可以?”

    “不,有些事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她拉长了语调,将他的期待收入眼中,笑道:“你要成为我的郎君,我的事你早晚都会全部知道的。”不要急于一时。

    “今夜允许你问一问隐谷的事,知道你好奇许久了。”栖月说着在床畔坐下,慕少辞自觉地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地方。

    在心里措辞一番,他谨慎问:“你似乎对隐谷了解颇多,可是早早派人查探得到的消息?”

    “不是,阿辞猜错了。”栖月狡黠一笑:“我没有派人去探查,是我自己去的。”

    “那你可曾受伤?”慕少辞紧张地抓住栖月的手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识过她能让遍地、数以万计的蛊虫为她让路的场面,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她到底吃了多少苦才有此本事。

    可就算知道了,她也不需要他的帮助。她一人便能独当一面而他在她面前根本无用武之地。

    “嘉顺,我是不是太没用了,都帮不上你。”他沮丧地垂头。

    “怎么会?”栖月捧起他的脸:“阿辞怎会如此想,你对我很重要。若不是有你助月国陛下稳定朝堂,或许张相已经在朝堂上为所欲为了。”

    “燕国与月国的盟约于两国皆有益处,若是让张逸清成功了,他若是与黎国暗中结盟对于燕国可是有害而无利。”

    “阿辞年纪轻轻便能纵横朝堂,成为天子的利剑让权臣忌惮,你有如此才能与胆气自然算是难得一见的才俊,不要妄自菲薄。”

    她牵住慕少辞的手,温声道:“阿辞,同我在一起不要想其他烦心事,我希望你与我有关的回忆皆是欢欣愉悦的。”

    “旁人的话你无需在意,他们要是敢胡言乱语,待我腾出手立刻收拾了他们。”

    她这人一个不高兴就想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上门找麻烦的人。毕竟都是白送的玩意儿,闲着无事盘玩一下,正好打发时光。

    栖月继续道:“要是有人故意给你找不痛快,你也可以告诉我。”

    “嗯。”慕少辞攥紧栖月的手,心里被甜蜜的滋味填得严实。

    配合道:“日后有劳……娘子多加爱护。”

    栖月乐得眉眼弯弯,俏皮地说:“郎君客气。莫要忘了你答应把肩膀借我的事,日后还望郎君能依言行事。”

    “好。”慕少辞应声,温柔地注视着栖月。“言出必行。”

    “不许把你的肩膀借给外人靠,当心我揍你。”栖月对他比了比拳头。

    “好。”

    栖月抓了抓脑袋:“隐谷的事讲到哪里来着?”

    “你自己去打探……”

    “哦。”栖月应了声,继而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那些隐谷人实在是愚蠢,他们的主子们拼了命要取我性命,结果他们居然将我捡了回去。”

    让她有机会直.捣老巢,将他们的本事学了个透,最后顺手直接把他们一锅端了。

    就当是她送给他们的“出师贺礼”。

    “他们怎么将你带回去的?”

    栖月轻笑一声,抬手抚平他的眉宇:“说来话长,你明儿还要早朝,这事不用纠结了。”

    实际上,她是企图蒙混过关。被人以低劣的手段算计得险些丢了命,这事实在是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他们原是看中了我的脸才把我带回去,打算让我成为魅影。

    可后来发现了我与人拼杀时不要命的狠劲,临时起意想让我成为隐卫。”

    “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真以为我会乖乖听话任由他们摆布。”

    所有的乖顺无知都不过是她在人前的伪装,等的就是他们松懈的时候,她偏要在最得意的时候送他们下地狱。

    那些人震惊的眼神她至今仍是记忆犹新,他们估计到死也想不到,看起来再无进益,拼尽全力只能排行第三的人竟然有杀了他们所有人的实力。

    忆及那夜的经历,栖月便有些克制不住的兴奋,那是将一切生死都捏在手中的畅快,是她决心为亲人讨回公道迈出的第一步。

    黎国皇室,隐谷人他们都该死。早晚她要把他们全部送下去,让他们亲自向因他们野心而无辜枉死的冤魂叩首认罪。

    慕少辞忽然伸手将栖月紧紧拥入怀中,安抚般轻拍她的背。

    栖月埋在他颈侧,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有,就是想抱抱你。”慕少辞声音沙哑,他坐在栖月对面,她方才的神色他全都瞧见了。

    约莫能猜出她因何如此,可他还是喜欢她理智清醒,灵动俏皮的模样,不想要任何事侵蚀她的神智,不想看她疯狂地去搏命,不想看她受伤。

    他更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甚至无法对她开口。

    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他张了张嘴,良久才说:“嘉顺,以后把我也放在你的计策里可好?”

    栖月疑惑地眨了眨眼,闷闷应了声。

    他早就在她的计策之中,还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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