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找了吗?”希泊几个人在屋内聚合,都没在驻地看到陈微末。

    “升太那边表面也没动静。”戚以然冒险去那边看了一眼,星匪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也没有。

    可陈微末是悄悄出去的,以她的本事肯定会避开所有人,单独去见升太也不是没可能。

    但正因为是悄悄出去不想引人注意,她又怎么会拖到那么晚,让他们都发现她不在房内?

    “莫尔若那边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门忽然被推开条缝,没动,然后才被完全推开。

    陈微末浑身被浸湿,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雨水不断下淌。

    “陈微末?!”戚以轩想喊但还是用理智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了?”

    “雨下大了,找个地方躲躲,结果越下越大,我就直接回了。”

    “那你这脸上…?”嘴角有轻微的青紫,她体质可不轻易留下这种瘢痕。

    “天黑路滑摔了一跤。”

    “你…”

    “我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陈微末低着头,快速在众人跟前窜过。

    “她是不是哭了?”戚以轩惊讶的手指头一直放不下来,她看向姐姐,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看错?外面下雨了!”欧治也低声尖叫。

    陈微末怎么可能哭?她皮开肉绽了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眼睛,红红的?”

    “我去看看。”

    孟乐知跟了上去。

    “你看个什么?!人家洗澡去了!”戚以然没拽住他。

    一个两个都神志不清!

    “陈微末肯定遇上什么人了。”她努力保持冷静,“这地方能查有什么人来过吗?”

    “中立地又不像联邦一样处处被监控着,这儿鱼龙混杂,人太多了。”

    什么事能让她这么激动?

    戚以然坐下,静静地想了想。

    .

    孟乐知在门口等了半小时,陈微末才让他进去。

    头发未干,但身上已经整洁。

    “队长有什么事吗?”陈微末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狼狈的另有其人。

    脸上的淤青只剩下一点痕迹,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

    “…希帕蒂娅当地产的果子,尝尝?”孟乐知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

    “谢谢。”

    神情如往常一样,可孟乐知却觉得有说不上来的淡漠。

    就像她没有加入希泊的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陈微末问。

    “人已经接回来了,明天就能走,免得夜长梦多。”

    “好,队长早睡吧。”

    她直接送客。

    “…那你好好休息。”

    她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有点感谢孟乐知没有开门见山,她也用不着骗人了。

    脑子有些发胀,她一头扎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之前总觉得,不想思考复杂的事是主观懒怠,但今晚,她开始怀疑是客观脑运作能力不足了。

    耳边有渐近渐远的轰鸣,心脏的跳动也很是吵闹。身上发凉,可摸起来还是滚烫的。

    哪怕是闭上眼睛,过去的很多画面还是不受控地在眼前不断切换,曾经的人、说过的话,疯狂重现。

    可一旦刻意回忆,似乎又有什么拉长了与过去的距离。

    趴了两个小时,陈微末坐了起来,出门,去到了戚以然的房间。

    “我还在想要不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来了。进来吧。”戚以然屋内还亮着灯,深夜,也没有半点要睡的意思,“孟乐知跟你说什么了?”

    “他给了我几个果子。”

    戚以然轻笑:“我就知道。”

    “以然,帮我个忙。”陈微末直接道。

    “你说。”

    “我想退出希泊。”

    戚以然眉头低垂,逐渐坐正:“这种事为什么不和队长直接说?”

    “麻烦。”

    “他是有点墨迹,但是你如果理由充分正当,他不会难为你。”

    陈微末感觉嘴唇干得有些发燥,眼前的东西隐约摇晃,她没那么多精力说场面话。

    “因为你从来没有真的接纳我,所以我想你肯定有提前准备。”

    戚以然视线扫向对方,歪着头:“和你说话确实比较痛快。”

    她点了几下光脑,调出一份未签署的文件,是陈微末的自愿申请退队书。

    陈微末大概看了一眼,这个表的创建时间是在她去克里斯塔尔前。

    大概在戚以然拿到融合剂回联邦的路上,她就准备好了。

    一个邦外人、改造人,过去一无所知,戚以然不会放这么一个风险在身边。

    她当初虽然也同意让陈微末进队,可也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她对邦外人的态度。

    虽然会显眼,但以后会有用的。

    “但我还是需要一个理由。”

    戚以然还是追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一直在查你父亲戚淮波将军的死因?”

    戚以然神色突变:“你知道些什么?”

    “你的猜测,也是我的目标。”

    陈微末从前听钟贺的怀旧片段,一点一点拼凑出戚淮波一个模糊的过去。

    以戚以然的心性,她不可能就这么认了。

    她要赌一把。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戚以然冷眼问道,她心中振荡,可决不会表现出来。

    她的事,只有她的家人,和孟乐知知道。

    而这些人,绝不可能随意就告诉陈微末。

    “以然。”陈微末直勾勾地盯着她,可视线似又没有停留在她身上,“我没有家了,他们都死了。这段时间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不知道活着该干什么。也许我应该去复仇,不让他们枉死。但是以后就都没有安宁了。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什么都没说,但戚以然却心领神会。是只有她们这种人才能明白的抉择。

    “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事?”

    “是。”

    戚以然发出一声苦笑:“你倒是挺冷静。”

    “情绪对于后面的事情毫无帮助。”

    那片刻的失态,已经足够了,再多就不礼貌了。

    再正当的悲伤也终将归于平静。

    “微末,退队之后,你要离开联邦吗?有想过下一步去哪吗?”

    “想好了,可能要离开很久。也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天未全亮,陈微末才从戚以然的房间离开。

    喝了一点营养液,身上还是滚烫。

    长那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戚以然甚至都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发烧,温度极高,搁在寻常人身上早就烧死了。

    她又不能声张,只能随便应对一下,主要靠硬抗。

    但她也没有回去,径直去了星匪驻地。

    升太一大早睡眼惺忪地开门,眼皮都抬不起来:“大姐,就这么光明正大来啊?亏我还替你着想,没和你单独见面,你倒好。”

    他侧身让她进来:“什么事啊?不怕你的领导们说你通匪?”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陈微末没有半点寒暄,上来就问。

    “明后天吧,我们又不着急。”

    “帮我个忙,算我欠你的。”

    “嗐,欠你人情,这个划算。什么事?”升太瞬间来了精神。

    “悄悄的,尽量别引起别人注意,把这里的人轰走,越多越好。你们也不要再在这停留。”

    “啥意思?”升太忽然紧张地降低声量,“你们联邦要搞袭击?这可是中立地,在这动手就是跟所有人撕破脸皮,他们不怕以后没人敢跟他们往来了?”

    “不是。现在我没法跟你解释,有点复杂。”陈微末现在疲惫得很,不想再多说话,“我们今天就要离开,我管不了这里的事了,你能帮我看着这的情况吗?”

    “…不难,但是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走,人家都是来做生意的,断人财路这种事我们不干了。”升太看她真挚而严肃,便答应了。

    听着,像是生死大事,不是开玩笑。

    但钱财对于有些人来说比生死还重要。

    “你真要在联邦继续待着?”升太问。

    “…可能也快离开了。”

    “过来吗?”

    “不了,我还有事。”

    升太摸了摸膝盖,叹了口气:“行吧,也不强求。以后我有事找你你可不能推。”

    “当然,我欠你的。”

    “快走吧,一会儿天完全亮了,你们那边就看到你找我了。”

    “那就让他们看着。”

    升太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但尊重,不干涉。

    陈微末就这么在众人注目下,从星匪的地盘走回了联邦驻地,走的正门。

    她想过了,反正也要离开了,她更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越是扎眼,越容易离开。

    这种感觉,莫名很自由。

    “疯了。”莫尔若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咋舌感叹。

    他的精明老对手,竟然招了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也是有意思。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邦外人还要怎么“嚣张”。

    陈微末沉默地迎着各种审视的目光,直到戚以然拉起她的手。

    她以陈微末病了为由,替她挡了很多问责,包括孟乐知。

    “她怎么会淋场雨就发烧呢?”欧治倒是没觉得她去找星匪有多不妥,反而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这是重点吗?!你给我想正事!”戚以轩朝他胳膊拧了一把。

    “她不想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欧治想得很开,“谁还没点心事了。”

    “她那个状态能叫心事吗?”

    活脱脱一个“我不过了”的样子。

    孟乐知靠在窗户边,看楼底下士兵来来往往收拾开拔,不知在想些什么。

    视线落在戚以然身上,他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敲着杯壁。

    陈微末在房内睡得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之间,感觉烧糊涂忘了什么事,硬是爬了起来,打开光脑。

    ——你说的,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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