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不会再来,你就真的信了?”顾文州检查了这个地方还有没有自由科技的活口,确认完毕才回来。

    林千星正在给陈微末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就像是烧红半灭的炭,都不知道该怎么上药。

    “你这个…”顾文州见过的战场上的伤也不少,像这样骇人的几乎没有,就算有,也都是出现在尸体上的。

    “过两天就好,不用管。”陈微末多少还是被那个人影响到了情绪,现在她和石逸晨的状态很像,都透着淡淡的死意,再加上胳膊上的疼痛,更平添了烦躁。

    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受了影响。

    “他说什么都无所谓,他们不回来最好,但如果自由科技去而复返,说明这里的东西对他们的意义重大,这个反调我还是要继续唱的。”

    “那人是谁?”林千星问。

    “一个精神体,我们看到的他的形象是他自己决定的,实际上他并没有实体存在。”

    “…所以拿他没办法?”

    “除非他自己放弃存在的意义,否则就是永生。”

    陈微末瞥了眼被关起来的阿尔塔人,长长叹了声气,推了把林千星:“你去跟他们说,我一跟他们说话就头疼。”

    既不反抗,又不逃跑,生存为幸,灭亡为命,现在是饭喂到他们嘴边了也不张嘴。

    她可不想再听阿尔塔的的族长叨叨那一套顺其自然的命运论。

    顾文州一直在观察石逸晨的反应。

    刚刚,他好像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过去他和石逸晨几乎朝夕相处,所经历的事、所面对的人都差不多一致。而不同的只有…

    但他不想现在就点破。

    “已经有一些阿尔塔人被活体研究了。”他在隔壁见到了冲击性极强的画面,这可不是从前看看图片和文字能感受到的。

    “有数据吗?”陈微末问。

    “…不多。”

    “带上,说不定有用。”她解释道,“一般从人员、研究路径和所用区域网络这三方面反追踪自由科技,他们组织内斗越来越混乱,还出现了很多中立的势力,所以能利用的就别放过。”

    “这种东西,可以做成干扰精神力的生物武器吗?”所有人都在做善后工作,顾文州完成得快,整个人莫名陷入沉默的低落。

    现在想想,军区在知道自由科技所行之事的情况下,还是更愿意去内部争夺能源、对外打打星匪,浪费了很多抢夺先机的机会。

    他也当然知道父亲做了很多不利于联邦的事,但沦落到那个境地,也不全是因为他做的错事。

    而陈微末一个人在外几年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联络网…

    真是好笑。

    “联邦的精神力在星际间不算是很厉害的天赋,自由科技之所以总是揪着联邦中几个人不放,纯粹是因为他们的高层曾经出身联邦。有针对的意味,但绝不会只是为了对付联邦。又或者说,的确有人想针对联邦,而有些人放眼更远。”

    萧端也曾有类似的疑问,联邦士兵天职就是为了守卫联邦的安全,所以难免会被局限在这个视角,只有跳脱出来,才能更细微地觉察出自由科技的目的。

    陈微末感觉到他的情绪,但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她没必要去刻意地安慰,如果他调节不好,那今后的很多事他也做不来。

    “我们走吧。”林千星回来,摊了摊手,“说不动他们,尊重他人命运吧。”

    陈微末和左云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但另外两个明显还想努力。

    “救不了所有人的,今天救一次是我们运气好赶上了,我们没义务帮他们重建,总不能一直盯着这一个地方。”左云推着这两个人离开,今天她还算是有耐心,还能说解释上两句。

    陈微末和林千星走在后面。

    “问你件事。”陈微末看着地面,默默开口,“联邦曾经有过主动发起侵略他国的战争吗?”

    林千星神情微微变了变:“有,但是都是未公开行动。而且几乎每个军区都有过。”

    “…”

    林千星见她不说话,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独立军区在那里…?”

    看反应就知道了,林千星又恢复如常,甚至语气中多了几分寒冷:“希泊机动队一直是所有军校学生心目中的典范,能有那么高自主行动权的队伍没有几个,可毕业后真正加入到军队中…”

    “…怎么了?”陈微末见他迟迟不说话,催促了一下。

    “自主权是靠长官的能力和强势争来的,可没有人能永远坚守本心,不论是被迫放弃还是主动沦落。”林千星表现得淡淡的,又有些玩味地问道,“你会失望吗?”

    “我没和别人说过。”陈微末沉默良久,“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年前我就会杀了华澄。”

    她逃避了会不会失望的问题。

    战争和杀人无分目的,结果一目了然。

    不仅是孟乐知,她也在不停地屠戮。

    “很荣幸知道你的秘密。”林千星笑了笑,可笑容却不是那么真切,他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目光才柔和了一点,“回去歇歇,你这伤就这样放着不会感染吗?”

    “我已经把这个缺陷进化掉了。而且我要先离开几天,你和顾文州别打架嗷。”

    “知道了,幼儿园园长。”

    一般她不细说的行程都是和蒂尔特斯有关,她不提也是怕林千星体内那位又犯病。

    她和那位形成了一种和谐的关系——只要罗斯希尔出现,陈微末就会把她揍回去,而罗斯希尔虽然疯,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久而久之她就不会出现在陈微末面前了。

    林千星懂得,自然就不会主动戳破这个平衡。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一周左右吧,有事?”

    “…没有。”

    “那你继续盯着阿尔塔,如果一直没人来,就不用再管这里了。”

    “好。”

    娜塔莉娅的婚礼准备工作在仪式开始的前三天猛然加倍,陈微末几乎是全程跟在女王陛下身旁,既负责接待、流程等一系列琐碎的活,又是最有保障的守卫。

    可是好无聊。

    就连左云和伊尔都被使唤得找不着人。

    陈微末整个人像是被繁复礼服绑住一样,挺拔得很不自然。

    娜塔莉娅永远保持着优雅与高贵,来来往往的人见到的总是她的笑颜,就像是一台不会出错的机器。

    “你别耷拉着脸,还没到我丈夫的葬礼呢。”她私下提醒陈微末。

    “…我笑不动了。”

    “那就去吃东西。”

    “…吃一天了。”

    陈微末闲着没事也会在光脑上戳戳希泊的人,但没一个人回复她,孟乐知也是。

    她想,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战争,和从前的小队活动不一样。

    只是失联状态难免让人多想。

    陈微末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把光脑收起来,彻底不看。

    谁都不要分神。

    还有一些在这种喜悦时刻心怀鬼胎的。

    陈微末面对一些彬彬有礼的男士的问候时,冷漠应对,表现得无欲无求。

    连侍女都看不下去,闲暇时过来和这位油盐不进的公爵大人聊天。

    她们都知道陈微末面冷心热,所以小女生们也都很喜欢她。

    “布雷文侯爵长得多么英俊,还送给您那么多礼物,公爵您怎么还是不给他好脸色呢。”小侍女现在想想那张帅脸还是觉得脸红心跳。

    陈微末剥完一个水果,塞到她手里:“他好看吗?”

    “又年轻又高大威猛,据说侯爵的擒拿也非常厉害!”

    “那你知道他让家里两个侍女怀孕还打胎的事吗?”

    “…?!”

    “你知道他在外面和人比赛输了还试图使阴招吗?”

    “…”

    陈微末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你们以后看上谁了,可以来问我他的底细,我知道不少事。”

    她优雅地行了一个男士礼,在鸦雀无声中转身离去。

    直到仪式当天,陈微末才彻底体会到什么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整场婚礼盛大又庄严,娜塔莉娅被一群身穿华丽礼服的贵族环绕,陈微末就在这其中,全程跟随着她的步伐。

    完全没有感情的两个人表现得体,一片祥和。

    如果没有伊尔和左云在下面故意逗她,应该还算是顺利。

    宴会结束后,所有人的工作都结束了,但陈微末没有。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其他贵族一样回家了,但她悄悄隐藏在城堡内,提防着有人在这一天闹事。

    还好一夜风平浪静。

    直到第二天深夜她才回了家。

    什么都没做,但好像比打了十架还累。

    她习惯性地掏出光脑,希泊还是非常安静。

    倒是萧端给她发了消息,约她在独立军区外不远的地方见一面,只她一个人,左云都不能带,也没说具体内容。

    正好蒂尔特斯要正式开始全国搬迁了,陈微末顺其自然把左云留了下来,让她和伊尔一起帮着娜塔莉娅完成这一政策。

    陈微末并不担心萧端的为人,她只是奇怪,如果有事商量,不是应该选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吗?

    而他定的地点是虫兽经常出没的区域,而且独立军区的士兵也一定会时不时地出没巡逻。

    但她还是去了,全副武装。

    情况和她想的差不多,萧端的飞行器藏在了水下,相对安静。

    她一进到飞行器,萧端开门见山:“孟上校出事了。”

    陈微末一瞬间似乎无法动弹,脑中盘旋了很多可能,但又好像没法张嘴问出来。

    萧端继续说道:“上校拒绝无故攻打他国,控制了所有士兵和将领,包括一个比他级别还高的准将。现在他被收押了,大概率要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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