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淑姑来给洛菀夕送药。

    其实洛菀夕也不是有什么大病,就是原主之前脑子出了点问题经常容易头疼,隔一段时间就要发头风。所以淑姑专门给她制了治头疼的药。

    原本之前洛菀夕还曾怀疑过,这药会不会有点什么问题,趁着大家不注意,也扔过两回,结果这药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她没试出来,不过不吃的话,那头疼的滋味倒是让她受了个酸爽!

    那感觉就仿佛有几百颗炸弹在脑袋里同时炸开,炸的她天昏地暗,头疼欲裂,甚至还出现了些不切实际的幻觉……

    幻梦中她好似还有过一次穿越的经历,穿越到什么人身上她搞不清,那个人是不是还叫洛菀夕,

    她也记不得,她只模模糊糊记得在幻境中,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周围的人起初都称她为王妃,转眼又唤她是叛徒,然后就有许多人开始追杀她。

    最后,她被追杀的人团团围住,眼看就要被俘丧命,忽然有个男人戴着护面,披着银甲,执着耀眼的兵器,骑着高头大马,冲破人群,来到她面前,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却张口唤了他一声“夫君”,男人伸手一把将她拉上了马。

    他们一路驰骋,耳边是呼啸的长风,头顶是浩荡的碧空,穿过山川,越过河流,跨过狼烟漫过的荒野,最后,来到一处山崖的尽头。

    他们下了马,追兵却也跟了来。

    追兵中有人对那个男人喊道:“杀了那个妖女!”

    “是啊,敌国的细作,不容姑息,杀了她!陛下会信任你,朝臣们也会无哑口无言……”

    所有人都在逼那个男人杀了洛菀夕。

    男人却始终挡在洛菀夕的面前。

    他没有抽刀拔剑,大概是不想与世界为敌,但他的姿态,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任何人想要伤害他身后的女人,都必须踏过他的尸体。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可不知为何,她竟拔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男人捂着胸口怔怔的转身看向她。

    她听见他问为什么。

    声音是不可置信的绝望

    她没有回答,只抽刀退到了崖边。

    他嘶吼着让她回来,说那里危险,

    她只对他淡然的一笑,便仰面倒下了山崖……

    到现在,洛菀夕都没有理清,这一段是幻觉还是原主的记忆,身边的人都不大提起原主的旧事,而当时头疼的感觉也大大削弱了她对现实和虚幻的辨别能力。

    不过后来细想了一下,她又觉得,她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跳崖?还无缘无故的把一个救自己的男人给捅了,这么缺乏逻辑,又过分贴近古早虐文的戏码,只要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她是绝干不出来的,所以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那一段十有八九……

    嗯,真的只是疼疯以后产生的幻觉……

    自受了那一番疼后,洛菀夕也不管那药是不是有问题了,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怎么都好过被那该死的头疼折磨死!

    “以前把药熬成汁你总嫌苦,这回照着你说的我把它制成了丸,你一口用水服下,就不觉苦了。”淑姑将药递到洛菀夕手里,又拿了碗水给她,哄小孩似的哄她把药吃了。

    洛菀夕接过药含在嘴里,一口服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说:“嗯,是不苦了,姑姑果然有办法。”

    淑姑只淡淡一笑,接过了她的碗说:“不苦就好,我稍后再多制一点,你时常带在身上,头疼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说完,她便替洛菀夕取下了脸上的假面,寨子里取假面的手法属淑姑最轻,最细心,取下来后,她还会贴心的在洛菀夕的脸上擦上一层护脸的药膏。

    “假面带久了,多少对皮肤都有些损伤,我制了这种药膏,只要涂一晚上就没事了。你以后带了假面,就自己涂点,别把脸弄坏了再来医,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蛋可要惜疼好它。”淑姑一面给洛菀夕脸上涂药膏,一面仔细叮嘱她。

    过程中,洛菀夕明明从她的眉宇间看出她有心事,却也不见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情绪。

    淑姑是她的乳娘,也是寨子里的寨医,听说医术十分了得,洛菀夕就曾亲眼见过多次,寨子里的人出去办事受了很重的伤回来,只要抬到她那屋里,但凡她点头能医的,都没有救不活的,此番她女儿失踪,她应该是很想亲自去找的,可一来寨子里的人都离不得她,二来寨子里也有寨子的规矩,绝不是什么人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

    过了两日,二娘果然从寨外收到了薛言递来的消息。

    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洛菀夕可以入宫了。

    可洛菀夕还很犹豫,她倒不是不想帮淑姑,就是单纯的有些——怕死。

    她最后一次跑去问二娘为什么寨子里那么多人不去,非要她去?

    二娘翻来覆去回她的只有那句:“各有各的分工,各尽各的本分,各出各的力!”

    洛菀夕反问:“我在别的地方尽力不行吗?”

    “不行!”

    洛菀夕又说:“可我放心不下今安,她那么粘我,要是我许久不回来,她定然会到处找我。”

    二娘却说:“你安心入宫,我自会尽心帮你照顾好她,可如果……”她冷眉飞挑,言不留情道:“你觉得她拖累了你,我即刻让人将她抱去沉河,这样你就没有牵绊了!”

    洛菀夕听完心里一惊,就因为二娘这句话,她不再反抗了。

    二娘虽名义上说是她的养母,但洛菀夕并不了解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到底可以狠辣到何种地步!是不是会狠到对一个孩子下手?

    可不管如何……她不敢赌。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心不够硬,血不够冷,肋骨也不是没有软处!

    收到薛言消息的第二天,洛菀夕就被二娘送出了寨子,临走前,她特地嘱咐采琼和淑姑帮她照看好今安。

    她担心没人时常给今安洗澡会长虱子,还特地给她剪了一头漂亮的短发。

    她告诉今安自己会走一段时间,让她乖乖听话,等她头发长到肩膀那个位置,她就回来了,回来还会给她带饴糖和许多有趣的玩意儿。

    今安小小人儿像是知道什么一般,竟然不哭也不闹,只抿着嘴低着脑袋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说:“娘……要回来……今安想娘!”

    洛菀夕抚着今安的头,把她搂进怀里,用额头蹭着她脸说:“放心吧,娘会回来的。”

    这是第一次她在今安面前,把自己称作是她的娘。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娘,可她对今安就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她舍不得她。

    像骨肉分离般的舍不得。

    这感觉很微妙……

    可再舍不得她还是要走了。

    淑姑知道她要去帮自己寻女儿,感谢的话虽没怎么说,不过却给她备了好些东西,因为东西太多,洛菀夕也没怎么细看,大部分看上去都像是普通女儿家用的东西,譬如什么装药丸的钗子,还有看上去平平无奇扔在水里却能发出异光的白玉镯子,淑姑说了,有些东西关键时候是能救她命的。

    洛菀夕收下东西向淑姑道了声谢,她没敢向她许诺什么,她怕自己会让她失望,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换作寨子里的任何人去,都比她有胜算些,可二娘执意如此,她只能硬着头皮上。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带回淑姑的女儿,但目下,她却也肩负着她唯一的盼想。

    出了寨子来到山下,洛菀夕很快便和薛言接上了头。

    她还是带着那天的假面,薛言这次却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他先是唤了她声:“菀夕”见左右有些杂人,才又改口唤了她一声“道长”,并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上了马车,他对洛菀夕嘱咐道:“我将你二娘那天给我的方子,拿去给太医院院使大人看了,他说那方子很好,对丽太妃的眼疾有助益,加上我又跟他说,你是我寻来的人,他也就对你放下戒心,并跟丽太妃也打了招呼,同意你入宫去走一趟,不过深宫大院毕竟不是好进的地方,你在里面要多当心些,稍后几天我会再告诉你一些医药典籍的常识,你往脑子里记一记,糊弄起人来,也好说一些,另外在宫里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尽全力帮你的,你明白吗?”

    洛菀夕一边听着薛言的话,一边仔细端详着他,忽然,开口向他问道:“为什么?”

    薛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淡笑着反问她:“什么为什么?”

    洛菀夕说:“为什么你要帮我?二娘和你的立场相悖,为什么你也愿帮她?而且协助逆党入宫,应该是杀头的罪吧?万一我这次入宫出了什么事连累到你,你怎么办?你不怕死吗?”

    薛言默默的看着她,半晌有些失落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忘了。”说着,他低头叹了口气,又看向她说:“我愿意帮你二娘是因为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此番带你入宫,倘若真是出了什么闪失,那也只能算是我以命报恩。而你……”

    他笑眼温柔的看了看她说:“你曾经跟我说过,我们是闺蜜,闺蜜就要有祸一起闯,有事一起扛!以前我有什么事,都是你帮我扛着,如今倘若你要出了什么事,自然也该我跟你一起扛。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你你说我说过我们是闺蜜?”洛菀夕大为惊讶道。

    薛言笑着看她,微微摇头:“果然都忘了,只有我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闺蜜?这词听着可新鲜了。”洛菀夕问。

    “自然知道,你说过闺蜜就是发自内心祝福对方,互相尽心尽力帮助,是真的觉得对方特别好,是想到这个人,看到这个人,第一瞬间就想用赞美的词语去形容她。”

    “这些话都是你听我说的?”洛菀夕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问向薛言。

    薛言朝她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们还在郢都,你还……”他说着忽然顿了一下,看着洛菀夕的眼神明显欲言又止,默了片刻,他忽然垂下眼眸,沉了口气道:“算了,反正你都不记得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看着薛言的侧颜,洛菀夕忽然觉得脑子嗡嗡地响。

    闺蜜?好多年前?

    难道这原主也是穿越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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