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吓醒的洛菀夕,立马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出门时穿的那件别人穿过的素衣锦裙还完好地裹在她的身上,再看看梁浅,他眼睛闭着,身上穿着明黄色的中衣,看上去也没有被糟蹋过的痕迹。

    万幸……

    双方都没有损失。

    洛菀夕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梁浅睡在一块,不过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了,她只想趁着梁浅眼睛还没睁开,速速从他身上撤下去。

    她轻手轻脚的躬着背想从梁浅身上退下去,可屁股刚抬起来,梁浅就睁开眼了,四目相对,洛菀夕惊了一跳,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写满了慌乱不安。

    梁浅倒还是一副卧怀不乱的矜贵相,他垂下眼睑,目光扫过她满目惊慌的脸,声音不疾不徐道:“朕乏的很,现在……没那个兴致。”

    洛菀夕也知道自己现下这个姿势有多让人浮想联翩,但她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可能去冒犯梁浅这个阎王啊,她忙向他解释:“哔哔哔……陛下你误会了,我……我不是……”

    她话未说完,淬不及防间已经被梁浅揽住腰,轻松一个转身拥入了怀里。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头,声音含混的在她头顶低低道:“明日还要早朝,不要闹了,早些睡吧!”

    睡?就这么睡……了?

    怎么能就这么睡了呢?

    又不是老夫老妻的。

    她不怕死的再次拍了拍梁浅的肩膀,显然还对现下的状况有些搞不清楚,“哔哔哔……陛下,你睁眼瞧瞧,这是哪?我是谁?有没有可能你上错了床耶?又或者……”

    她说着闻了闻梁浅身上的味道,除了若有似无的沉水香,并没有一点酒气,看来也不是喝醉了。

    见他阖着双眼始终不搭理她,洛菀夕继续跟个蚊子似的,一直在梁浅耳边,嗡嗡嗡,嗡嗡的唤着他,“陛下,陛下?”

    终于,梁浅用鼻音应了她一声“嗯?”,态度敷衍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他没再装死,洛菀夕又继续追问,“陛下……您知不知道贫道是谁啊?我啊!我是……”

    她执着于想让梁浅认清她,可话没说完,便被梁浅扶着脑袋翻身压在了身下。

    这下……

    她不执着了。

    梁浅肌肉充盈的身体,紧贴着洛菀夕僵硬的犹如铁板一样的身体,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他的眼如狐狸般,眼尾狭长,不发威时深邃迷人,一旦冷下来,便有如神明般,自带一种叫人想把上辈子犯的错都向他交待一遍的压迫感。

    洛菀夕此刻就被他这样盯着,而且是近在咫尺的盯着,她脸颊绯红,心突突地直跳,倒是没想到要跟他交待什么。

    就是……

    不大敢看他。

    她不动声色地把头往旁边偏了偏,目光也跟着避了避。

    梁浅却伸手钳着她的下巴直接给她扳了回来,压低声音问她:“闹够了没有?”

    洛菀夕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面对梁浅的质问,也只敢用喵咪一般细小的声音回答:“我……我也没闹啊。”

    “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梁浅语气低沉不满,“你是担心朕喝醉了不识得你是谁吗?你听好了,朕没醉,你是替丽太妃治眼疾的女道士,朕知道,但朕困的很,不想这个时候与你闲扯,朕睡不好,脾气也不好,朕要生了气,就非要将扰了朕清梦的人狠狠惩治一番才痛快,至于怎么整治……”他目光向下移了移,“朕猜想,你应该也不太想试吧?”

    他的眼神危险又蛊惑。

    老实说洛菀夕虽然也不确定梁浅说的惩治,具体是个怎么惩治法,但就凭此刻他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剖了般的眼神,她也不敢再招惹这个阎王了。

    她提起嘴角对着梁浅识趣一笑,“陛下困了是吧?如果这样的话……”

    她说着蜷了下身子往梁浅身下躲了躲,声音也变乖巧道:“你好好睡,贫道不打扰了!”

    见她终于服了软,梁浅嘴角隐隐勾起一丝弧度,似是终于对她有些满意了。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打算放过她,他侧身躺下,扳过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拥进怀里,壮硕的臂膀一直蛮横的钳制着她,就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跑一样。

    这一夜,拥着她,他似乎还睡的十分舒心,可洛菀夕躺在他怀里,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不过被这么一副火热的身体,当作人肉抱枕拥在怀里,换作谁能睡得着?

    睡不着的洛菀夕就开始胡思乱想,她始终没闹明白,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你说他是看上自己了吧,却连一句诓她的好话都不肯说。

    你说他是深夜寂寞,想随便找个女人睡一晚,可睡一晚就是这么睡吗?

    除了抱着她,似乎也没有太过逾矩的动作。

    看着梁浅还算老实的抱着她只是睡觉,最后洛菀夕也横了心,既然他能把她当抱枕抱着,她又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抱枕枕着?

    更何况这抱枕颜值还挺高的,味道也好闻,除了起初抱她的时候,搂的有点紧……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后面待他睡熟了,其实跟枕着个抱枕也没什么区别。

    他睡觉就一个姿势,只是偶尔会在梦中忽然一惊,然后又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洛菀夕拥紧些,除此之外,他睡眠习惯都很好,既不磨牙也不乱动,就是呼吸有些重,但呼吸虽重,却并不打鼾,而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觉的人,终于睡踏实了……

    为了不惊扰他的好眠,洛菀夕不敢动也不敢睡,只仰着头盯着他那张脸巴巴的盼着天明。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盯着他脸看。

    要说……

    她也可以选择闭目养神的,但……或许是他这张脸实在养眼。

    哪怕是这样四十五度仰角的死亡角度,也让人寻不出半点瑕疵,他的皮肤很好,不是女儿家那种水水嫩嫩的好,而是白白净净没有一丝杂质的好,他的眉形漂亮,鼻梁也挺,就是眉心始终蹙着打不开,显得整个人于熟睡之中都有一种紧绷感。

    可即便这样,也无碍他的颜值。

    生而为人,不过都是些饮食男女,视觉动物。

    洛菀夕承认,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其实她就被他这副漂亮皮囊给惊艳到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还差点对他动了心,但当她知道了他是梁浅,知道了他是她二娘的仇家,是杀伐果断,手段残虐的君王,他若要杀她,都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费功夫……

    她便再也无法只是单纯的把他当作个漂亮男人来欣赏,更无法将他和昨夜伏在她肩上,温声唤他阿骛的男人重叠在一起了……

    昨夜他虽然无礼,虽然对着她说了那么多她听不懂的醉话,可她却不讨厌他,反而……还有些心疼他。

    长的好看又深情的男人,谁不怜爱?

    怜爱?

    发现自己竟然将这个词用在了梁浅身上,洛菀夕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一晚没睡,疯求了。

    寅时三刻,梁浅终于起身,寝宫里没有留宫人,只有他们两个。

    洛菀夕一晚上没睡,见他起身也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保持一个姿势蜷了一晚上,她浑身都疼的要命,哈欠连天的坐在床上半天都打不起精神。

    “你做什么?”梁浅坐在床沿,一面自个理着衣服,一面转头问她。

    洛菀夕愣了愣,拉起被子挡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回承寿殿……”

    梁浅转过身,蓦地压到她面前,“谁许你回去的?”

    他欺着她,令她不得不将身体向后靠了靠,见她想躲,梁浅又胳膊一抬,勾着脖子把她拉了回来。

    洛菀夕窝在他的臂弯里,望向他的桃花眼里满目惊慌。梁浅却嘴角微扬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捏,就放开了她。

    这些撩逗的动作梁浅做来十分大方丝滑,全然没有一丝生疏感。

    这明明很会撩啊,怎么会有人说他不近女色?

    看着他落落大方的撩逗自己,洛菀夕不禁脸颊微热,心跳加速。不过他越是这样大方,就越显得洛菀夕不够坦然,她刻意不去看他,只将头转向一边说:“是没有人准小道回去……可……”

    结舌片刻,她忽然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怂到连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毕竟自己也没干什么亏心事。

    深吸了一口气,她又转过头去,对上他深邃的黑眸说:“可小道是丽太妃请来医治眼疾的道人,丽太妃每日都需小道敷眼上药这事耽搁不得,如果陛下没有别的什么事,自然是该放小道回去的。”

    梁浅轻笑:“朕要是不放呢?”

    洛菀夕诧异道:“为何?”

    “为何?”梁浅原本是可以不用给她找理由的,但还是给了,“还记得朕为什么让你来吗?”

    为什么?

    洛菀夕脑子忽然宕机,默然垂眸,把昨日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快速的梳理了一遍,才想起来,“陈公公说,你掉了一个扳指。”

    梁浅点头,“不错,扳指。”说着他便把掌心朝上,伸向了她,“拿来吧。”

    “什么?”

    “扳指。”

    洛菀夕摇头说“我没有。”

    梁浅轻“哦”一声,“拿不出啊?那拿不出就肯定不能走了。”

    洛菀夕连忙起身跪在床上,满口喊冤,“陛下明察啊,我真没拿你的扳指,要不信,我可以发誓!”她说着竖起了两根手指,对着头顶的床罩就发起了誓。

    梁浅坐在床上,垂眸看着她,“发誓?”他笑容轻蔑,眼神不屑,“轻诺必寡信,朕最不信的就是你们这帮随意起誓的人。”

    不信?

    洛菀夕弯了弯指节,收回手指,表情尴尬,“那要怎么你才信?”

    梁浅摇摇头,“没法信。”

    洛菀夕愣住,“什么意思?”

    梁浅低头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慢条斯理的回答,“意思是这戒指你说不清。”

    “我都没见过那东西,怎么就说不清?”

    梁浅不答,回过头云淡风轻地端详着她问:“还记得前夜你对朕做了什么吗?”

    洛菀夕开始装傻,“没……没做什么啊。”

    梁浅冷笑,抓起她的手,在他自己的肩膀上比划了两下又问她,“记起来了吗?你封了朕的穴。”

    洛菀夕一脸羞色,双眸低垂,双唇紧闭,不敢说记得。

    梁浅又帮她回忆了一番,“朕喝醉了酒,你封了朕的穴,前夜整整一晚上只有你近距离接触了朕,朕的扳指掉了,除了你,朕也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拿了。”

    眼看也装不下去了,洛菀夕索性抬头承认。“是我点的你的穴,可我那样做并非是为了偷东西。”

    梁浅挑眉,“哦?那是为什么?”

    洛菀夕支吾答道:“那……那是小道怕陛下醉酒后落水。不得已才出的下策,虽然是不妥,但也是出于对陛下安危的担心啊。”

    “担心朕?”梁浅眸光微动,似乎有点被她这句话打动了。“这么说……”他顿了顿,试探地语气还显得有些不大自信,“你还关心朕?”

    为什么会用一个“还”字?

    洛菀夕只能当他是口误,殷勤的满口应道:“关心,关心……当然关心,你是万尊之躯,这宫中谁不关心你的安危,贫道虽为方外之人,却非无情之辈,自然也不例外。”

    梁浅埋下头,仿若听了个笑话般,低笑了数声,又将视线转向别处道,“万尊之躯,人人关心?那这么说来……”他转回目光看向洛菀夕,眼神凉了几分道。“那天晚上道长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朕是谁了?”

    洛菀夕愣了愣,这话该怎么答?

    要是说知道,那给他点穴不就成了大不敬的罪。

    犹豫了片刻,洛菀夕说:“一……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小道只是不忍见人溺险,能帮就帮了,后来也是听到御林军在找你,才恍然意识到是小道手贱给陛下你封了穴。”

    梁浅听完轻笑,语气透着嘲讽:“这么说道长只是有颗普世之心。”

    洛菀夕听出他话里的意味并不像是在夸自己,但这种时候能装傻就别装逼,忙又附和道,“修行之人本该有普世之心才是!”

    梁浅回望向她,眼眸淡淡扫过她刻意装出的笑容,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仿佛她的心思,她的伪装,她的言不由衷,他都能识破只是懒得戳穿,须臾,他直起身,像是故意顺着她的话应和一般地淡淡道:“是啊,修行之人是该有颗普世之心……。”他垂着眼眸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说:“既然这样,朕就念在你心怀仁善的份上,姑且对你从轻发落吧。”

    从轻发落?

    发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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