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走后,洛菀夕总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什么杀猪盘的骗局中,可即便知道这是骗局,她也没办法不让自己往里跳,因为她傻?不,因为她还没有实力跟梁浅叫板。

    别看梁浅每次好似都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可选项也是明晃晃的给她摆到了桌面上的。

    或者同意,或者死!

    或者留下,或者死!

    洛菀夕当然不会选择死。

    她其实什么套路都看的明白,只是不知道,梁浅为什么要这般大费周章留下她。

    按理说,他对她有任何企图都可以予取予夺,毕竟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实力有多悬殊。

    可他偏偏要像猫捉老鼠一样对她,抓住了却不急于下口,而是摁在掌下,辗转挑逗,好似要至无趣才会将其啖食入腹。

    好在眼下梁浅对她好似还有兴趣,还不至要她的命。而以后如何,就等以后再说吧……

    而她现在面临最紧迫的问题是,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目下是又渴又饿,又不敢吆喝,毕竟现在她就相当于被梁浅软禁了。梁浅给她一口吃的,她才能有一口吃的,他要是忘了不给她吃,她便只能饿着。

    可人家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就算忘了不给她吃饭喝水,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她不过是一介素衣草民,就没奢望被帝君挂在心上。

    等了一阵,实在等不来吃的,洛菀夕便选择睡了,虽然饿着肚子是不怎么好睡,但至少梦里什么都有……

    有鸡,有鸭,有鱼,有肉……

    还有……

    emmm……火锅?

    洛菀夕很久没吃火锅了,几乎快忘了那是什么味了,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好似闻到了火锅的香气……

    香辣,诱人……

    起初,她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那浓烈的香气从鼻腔冲到了脑门,她才蓦然睁眼,确认了那香气是从前殿传来。

    她下床,寻着气味找到了前殿,刚走到屏风处,就看见几位宫娥正在一张精致的八角桌前布菜。

    八角桌的中间摆着个红泥小火炉,炉下炭火烧的正旺,炉上锅中五个分格中,咕噜咕噜地煮着五种红白不一的汤底,火炉周边摆着十几道围碟,碟中猪肉、牛肉、鸡鸭鱼脯、冬笋、银鱼、新鲜豆苗……好不丰盛。

    这是谁家要办席?

    洛菀夕站在屏风旁,咽着口水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一瞬,她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觉,直到一位穿着蓝白女官服饰的女子转头看见了她。

    那女官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颊微丰,细长眉眼,一脸可亲,一见到洛菀夕,便放下手中碗碟,向她走来行礼,“奴婢等人奉命到此服侍娘子,娘子更衣洗漱后便可落座用膳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信息量却大的惊人。

    洛菀夕一脸茫然的看着那女官,不禁有些好奇道,“敢问这位女使,您奉命是奉的谁的命?服侍……”自嘲的牵了牵嘴角,她说:“我是被陛下囚在这的……欸,怎么说?姑且称作是嫌犯吧,你们陛下对待嫌犯,应该不至于都这么优待吧?还有……娘子?你刚才唤我娘子?”她拿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你别看我现在穿着这身俗家衣裳,可我其实是给丽太妃医治眼疾的出家道人,一个道人怎么能称作娘子呢?”说着,她抿了抿唇,目光扫过桌上摆着的食物和房里站着的人,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你看这宫里房子这么多,大小高低也极相似,有没有可能各位是走错了地方?”

    她不认为梁浅会专门派人来服侍她,更不认为那一声“娘子”是对她的恰当称呼。

    可那女官却一脸笑颜,态度随和的将她的问题一一做了解答,“奴婢等人都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侍奉娘子,陛下并未称娘子为嫌犯,奴婢等人之所以唤道长一声娘子,是因为道长昨夜已经侍了寝,按照宫中规矩,宫中女子一旦侍寝,内廷则应按礼仪对其优待,就算没有受封,叫声娘子还是应当的。”

    “侍寝?”

    洛菀夕脸上露出困惑和震惊的表情,“我我我……何时侍寝了?我只不过是跟他睡……”她顿了顿,红着脸将“睡在一起”那四个字吞进了嗓子里,呸了两声,又向那女官澄清道:“我跟他真没怎么样,你说我在这也没什么熟人,声誉什么的也没那么看重,不过你们陛下要是听到有人给他造谣,亏了他的名声,一气之下怕是会给你们招惹麻烦的。所以这话还是不能乱说。”

    女官却从容道:“可即使奴婢们不这样唤你,昨夜你被陛下临幸的事,业已在这皇城传开了,估计没多久,怕是阖宫的人都该唤你一声娘子了。”

    “临幸!!!”

    谣言一传八千里,这都传成什么样了?

    洛菀夕脑子不禁都有些发懵,“外面都传的这么离谱了吗?你们宫里的这些人造陛下的谣,就不怕掉脑袋吗?”

    洛菀夕真是担心这群搞不清状况的小姑娘,会因为失口而丢了性命。

    可那女官却毫不在意地对洛菀夕道:“奴婢今晨在昇明殿见到陛下时,记档的公公正将娘子的名字记入陛下临幸的密册里,陛下在一旁更衣,倒也没见说什么。”

    没说什么?

    那就是说……

    要不是这女官告诉她,洛菀夕估计就是把自己的天灵盖都掀开,也不可能想到,这谣言的源头竟在梁浅那。

    自己造自己的谣,天下谁能比他狠?

    可他干嘛要造这种谣?

    洛菀夕之前本来还觉得梁浅做这么多不合寻常的举动,是想谋害她,现在却发现,梁浅对她做的种种,不像是恨,倒像是爱啊!

    还是那种特别莫名其妙的小学生式的爱,就是那种越喜欢谁,越要欺负谁。

    看着挺聪明一人,内里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况且他几天前不还抱着她追忆前女友吗?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洛菀夕不太自信的摸了摸自己质量精良,但卖相却平平无奇的假面,按理说,这脸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再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梁浅后的所作所为,好似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迹,那她这么平凡的一个人,是怎么就把梁浅给迷住了呢?

    洛菀夕越想越觉得摸不着头脑,越想越觉得梁浅这人脑子有点邪。渐渐地她也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得了被爱妄想症,误会了梁浅,他大概也不是爱慕她,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朵奇葩帝王花,反正行事做派主打的就是一个让人看不懂!

    想了想,什么都没想明白,洛菀夕干脆也不想了,她想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跟着几个宫人洗漱完毕后,她便坐在桌前准备开始享受火锅了。

    不过在享受火锅之前,一个小宫娥先舀了碗小米粥递到她的手中,“娘子两日没吃东西,先喝碗米粥养养胃吧。”

    洛菀夕见这姑娘机灵又可人,便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小米粥,低头顺着碗沿啜了几口,果然刚刚还辘辘饥乏的肠胃,瞬间就舒适了不少。

    这时又一位宫娥挑了几样爽口的小菜盛在小碟里递给洛菀夕道,“这几道小菜有腌,有炒,有白灼,娘子不喜欢吃青菜,御膳房特意多做了些花样,娘子试试看,看有没有合口味的?”

    洛菀夕诧异的看了那小宫娥一眼,“你是如何知道我不喜欢吃青菜的?”

    小宫娥愣了一下,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之前的那位女官,女官跟她对视一眼,立刻会意过来,接过话道:“这丫头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喜食青菜,旁的人便都不喜欢吃,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娘子莫怪。”

    洛菀夕见那小姑娘因为说错了话,羞的脸都红了,便接过她手中的菜笑着道,“这有什么好怪罪的?再小些的时候我也确实惯爱腥荤。反正我们这个门派并不忌吃食,没有什么不能吃的,关键是不能浪费。”说完,她便拿起著子将碟子里的小菜都扒进了嘴里。

    几碟小菜吃完,终于轮到了她最喜欢火锅了,两个小宫娥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帮她夹菜涮肉,这饭来张口的滋味虽然惬意,但也实在冷清。

    吃了两口,她咬着箸子看了左右几位宫娥两眼,问道:“这大中午的,你们都吃了吗?要不也坐下来一起吃吧,这一大桌子都是好东西可别浪费了。”

    说着,她便起身开始给人搬凳拿碗,宫娥们见此情景,都连称不敢,那女官也在旁对洛菀夕温言劝道:“娘子,这可使不得。”

    洛菀夕却一脸随和道,“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这火锅就要人多了吃着才热闹,一个人吃的冷冷清清的,一点滋味都没有,你们要实在觉得这不合规矩,就当是我非要你们陪我的,被我逼的,总不会有人怪你们吧?”

    洛菀夕话说完,两位小宫娥还怯弱着不敢动,那女官却踟蹰了一下,终是领下了洛菀夕的情,她从洛菀夕手中接过箸子,又转过头去对两位小宫娥说:“琳月、璃月,娘子叫咱们陪她,咱们就陪陪她吧。”

    两位小宫娥见女官都接下了箸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垂着头恭恭敬敬地从洛菀夕手里接下箸子,道了声谢,坐在了她的身边。

    见她们都坐了下来,洛菀夕一边给她们夹菜,一边开心地说,“这不就对了吗?大冷的天坐下来一起吃顿火锅,不比什么都舒坦?我给你们说,我这个人最爱吃火锅,只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顿火锅下肚,什么烦恼都给忘了。”

    看洛菀夕吃的开心,女官跟两位小宫娥也低头吃了起来。

    开始,她们还有些拘束。

    洛菀夕就边吃边跟她们聊天,聊着聊着氛围也融洽了起来。

    通过聊天,洛菀夕也对她们有了些了解,两位小宫娥,一个叫琳月,一个叫璃月,看着虽然年纪小,但从前也是在梁浅跟前侍奉的御侍,既是御使便不同于一般的宫女,品阶也会高一些。

    而那位头戴纱帽,身着蓝白宫服的女官名叫慧默,乃是这大业内廷的宫令女官,也是后宫之中品阶最高的女官,平日主要是管理些后宫的琐事,日后还要辅佐皇后,甚至替皇后代掌凤印,这样的人物能来洛菀夕,洛菀夕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梁浅给了她多大的脸,而是:“你们后宫最近是不是比较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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