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梁浅,洛菀夕又独自赶路了,但不知道去往郢都的路是不是只有那一条。

    这一路,她走哪都能遇上梁浅。

    有时候为了刻意避开他,她甚至会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自己先走,在他们走的时候,自己再休息。

    可大概是她的那匹瘦马动力真的太差了,不管她比他们早走多久,到最后总是能跟他们遇上。

    也是啊,一匹慢马想赶上快马困难,但快马想赶上慢马能不容易?

    还有的时候梁浅他们明明可以住很好的客栈,却只跟着她住破庙荒屋。

    明明可以吃珍馐美味,却只陪着她吃随身的干粮。

    这一切,梁浅倒没说过什么。

    可跟他一起出来的手下,有几个竟偷偷跑到洛菀夕那去求情。

    “阿骛姑娘,我们给你拿点银子吧,你住好点吃好点,咱们也跟着过点舒坦日子怎么样?”

    洛菀夕搞不懂,“我吃我的,你住你们的,干嘛非要管我吃什么住什么?”

    梁浅手下都要哭了:“姑娘,你没看出来吗?王爷这一路都是在将就你?你不吃好点住好点,我们能好吗?”

    洛菀夕搞不懂,梁浅到底想干嘛?

    于是,她便跑去问梁浅,“王爷为什么要跟着我?”

    梁浅当时一个人坐在火堆旁烤火,给她指了个座,让她坐下,又一面给她添柴一面回答她说:“没什么,就是怕你这一路上受人欺负有危险。”

    洛菀夕越发困惑,“可我受不受人欺负,有没有危险关王爷什么事?”

    梁浅看她一眼说:“如果孤告诉你,孤不是心血来潮想拿你消遣,孤就是心里有你,看不得你有危险受人欺负,那你说这些事跟孤有没有关?”

    洛菀夕也不记得当时听到他这个回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大概起初也是惊讶的,但她却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她用一种看诈骗犯的眼神看向梁浅,审视着他问:“王爷怎么会……?”思量了片刻,她还是不信,“别别别,王爷你别逗我开心了,更别因为拒绝了我就觉得愧疚,我……”

    梁浅轻笑着打断她,“愧疚?孤要是那么容易心软,当初站在孤营帐外的,可就不会只有你一个了,孤不过是……”

    他转过头看她,一抹红晕缓缓印上他的脸颊,让平时看着清冷的王爷,竟难得显露出了几分少年的青涩感,他低下头缓缓道:“我是真的后悔当日气走了你,如果孤能早一些下定决心留住你,便不会在你走后,终日看着帐外你站过的地方魂不守舍,甚至做白日梦般的想着你终有一日会回来。”

    他这么一说,洛菀夕脸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红了起来,她抿着唇抬眸看他,“你说……你后悔了?王爷怎么会后悔?当初我那样对你,你都无动于衷,如今我不缠着你了,你却……”她说着便有些委屈,赌气般的把脸撇到一边道,“王爷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一句厌烦就让我滚,你一句回心转意,我便要上杆子的又对你飞蛾扑火?”

    梁浅也是愣了愣,起初还努力解释说:“孤什么时候无动于衷了?你怎么知道孤那时没有动心?孤只是……”

    看着洛菀夕鼓着腮帮子,一副全不买账的样子,他垂眸默然了片刻,又抬头反问向她:“那依你的意思,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一见倾心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

    懊恼的叹了口气,他又道:“孤也很后悔不是自己先对你说的喜欢,但如果就因为孤迟了这么一步,你就那么恨孤,不愿意跟孤在一起,那么在孤看来……”他说着瞥了洛菀夕一眼,语气也有些赌气道:“你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心悦于孤。”

    洛菀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梁浅,心里想着,堂堂一个王爷,也是二十几岁的人,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小孩子脾气。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洛菀夕也不服气了,她一下子站起来拍拍屁股对梁浅说:“也是,我是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喜欢你了。不然若真的在一起了,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你,分开也挺麻烦的。”

    梁浅也跟着站了起来,“还没在一起就想着要分开是吧?那好,那你就好好想想,不然在一起了,你又天天闹着要分开,孤也觉得挺麻烦的。”

    本来是互表心意挺好的一件事,到后来却被这两货闹掰成了这样,洛菀夕后来自己也说,但凡那时他们两个有一个有点经验,知道这□□要怎么谈,都不可能把事办僵成这样。

    后来他们一路向南,仍旧一前一后赶着各自的路。

    两个人都硬着脾气,谁也没再提要不要在一起的事,但尽管这样,两个人相处的方式还是和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有一天赶路至傍晚,洛菀夕想要节约盘缠,又想去找处荒屋野庙借宿。

    这一次,梁浅却亲自跑到她面前跟她说:“今晚看着要下大雨,要不你跟我们去客栈住一宿?你不用愁银子,孤替你出。”

    洛菀夕哪肯随便受他恩惠,直言道:“我又不是叫花子干嘛要你的施舍?”

    梁浅也不是什么软性子,征求意见就是为了向她表明他是个读过书的男人,不是只会动粗不讲道理,但这个女人总是那么死犟,他也不会不分好赖由着她。

    结果他就上手了,直接把她架在肩上,一路扛到了客栈,客栈人还以为他是人贩子,本来都准备报官了,结果那些人被梁浅手下拦下随便说了两句,就没再多事了。

    后来那女掌柜还反过来劝洛菀夕,“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吵吵闹闹就是一辈子,瞧你郎君人多好啊,长的又这么俊,你跑到外面还来寻你,多少男人转头就去找了新的。哪里还会陪你使这性子?”

    洛菀夕一脸懵的澄清,“夫君?他不是我夫君。”

    人家又问,“那他是人贩子?”

    洛菀夕摇头:“那也不是。”

    “那你们这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梁浅在一旁也不搭话,只等她们聊完了才指着洛菀夕对掌柜说:“麻烦掌柜给我家娘子开间最好的厢房,再给她送些拿手的吃的,给我拿床席子在她房里打个地铺,银子最后你算好交给我来付就好。”

    他这么一说,那女掌柜更觉得是洛菀夕不懂事了,连连称赞道:“啧啧啧,多好的郎君啊,娘子啊,你要惜福啊……”

    洛菀夕知道解释也没用,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心想得亏这梁浅没去当人贩子,不然就他那副样子演这么一出,哪个女人还跑得脱哦!

    回到房间,洛菀夕又问梁浅,“把我拖进客栈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跟我睡一屋?”

    梁浅一面给自己铺地铺,一面回她:“能为什么?还不是‘一朝遇黑店,十年怕住店’,你不怕自己一个人住被剁成肉酱,孤怕。”

    洛菀夕大剌剌道,“你武功那么好,还有那么多人护着,有什么好怕的?要怕也是我怕吧?”

    梁浅漫不经心的回道,“孤怕的不就是你会怕吗?”

    一下子,洛菀夕的心就软了下去,她看着梁浅跪在地上专心铺着地铺的背影,嘴上漾起温暖的笑意,半晌娇羞的低头嘟囔道“其实……我没那么胆小。”转过身她也没再拦着梁浅继续打地铺了。

    夜晚,睡在床上听着窗外瓢泼的雨声,洛菀夕辗转反侧了许久都睡不着,听见梁浅也在翻身没有睡,她犹犹豫豫的开口道,“你说……你一个王爷,是为了什么非要委屈自己睡在硬地板上?怎么样,睡地板的滋味不好受吧?”

    梁浅叹气自嘲道:“能为什么?不就是孤自己作的孽自己受吗?从前让你白等了那么些时日,如今不是得偿给你吗?”

    洛菀夕被他逗笑了,抿了抿唇道:“是啊,要知道这样你早干嘛了。”

    梁浅也赞同,“是啊,孤要是不作孽。现在是不是就能睡到你旁边来了?”

    洛菀夕连忙警告道,“你想都不要想啊,你要是上来我一脚就把你踹下去。”

    梁浅忍不住笑了两声:“好,好,孤知道了。你好生躺着,孤不来扰你,都给你说了,孤是读过书的人,又不是牲口。”

    洛菀夕无语了,“你可真会夸自己,咱下回底线的标准能不能定高点。”

    聊了几句,房间又安静了下来,梁浅试了几次,才又继续开口道:“那孤问你,你现在有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跟孤在一起?”

    洛菀夕故意装傻:“啊?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吖?”

    梁浅讪笑道:“男的女的在一起,你说什么意思?”

    洛菀夕继续装傻,“你不说明白,我可不知道。”

    梁浅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也不含糊直言道:“不就是认定对方,再也不变心。”

    洛菀夕点点头,“啊,是这个意思啊。”她抿着嘴角的笑默了默,又说:“这个事嘛……我还没想好,你这么急做什么?”

    “孤不急,孤就是想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吗?”

    洛菀夕笑着抿了抿唇说:“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

    一句话,让梁浅嘴角都笑绽开了花,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向着洛菀夕躺着,声音带着笑意说:“嗯,那就好,等回了郢都,我就去找母妃向父王说娶你做我的王妃。”

    “娶我……做王妃?”洛菀夕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道:“你一个王爷婚姻能这么草率吗?而且我们都还没怎么样,你连我身份都搞不清楚,你父王母妃能同意?”

    梁浅说“那有什么?我母妃也是我父王年轻时在宫外认识的,当时一样也没过问过身份出身,不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更何况……”他躺在地上支着脑袋,笑望着她:“孤也当不了帝君,娶谁不都一样。而且孤这个决定一点都不草率,孤想过了,你不是一直觉得孤对你是儿戏吗?那孤要是跟你成了亲,你总不能说孤是儿戏了吧?”

    洛菀夕没把他的话太当真,只说:“你这是在跟我赌气。”

    梁浅却道:“是不是赌气,回了郢赌就知道了。”

    洛菀夕那时大概也是瞌睡来了,只敷衍着答道,“好好好,到时候再说吧,我困了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梁浅也说:“嗯,睡吧,反正要不了几日就到郢都了,到时候记得答应我,好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洛菀夕一个翻身转过去,迷迷糊糊的答道:“嗯嗯,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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