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璋说完,立刻命弓箭手准备,自己也从旁边侍卫手中夺了把刀过来,看架势是打算马上冲上去了。

    梁浅却一下拦在他身前,阻止他道:“皇兄不要冲动。”

    梁璋问他:“她说的你信吗?”

    梁浅摇摇头说:“这些事等父王出来再说,皇兄如果硬冲进去伤了父王,那便真的跟谁都说不清了。”

    梁璋又再一次清醒过来,扣着脑门,应了几声“对对对,还是弟弟说的对。”

    说完,他又转头恶狠狠的用剑指向那小太监,威胁道:“你们最好不要让我父王有事,不然孤非亲手撕碎了你们这些杂种。”

    小太监很冷静的说,“既然晋王现在不愿意承认这封信,也不愿接受我们的好意,那第二个条件就暂且不谈,先把第一第三件事解决了再说吧。”

    梁璋说:“放人是吧?这个简单,那你先告诉孤,你打算先放谁?”

    梁璋故意问小太监先放谁,其实就是想试出他们此来的真正目的。

    可小太监却不上他的当,还反问他:“晋王是认不得字还是听不懂话,刚才那纸上写的不是很清楚吗?是放了诏狱里的所有绥人!”

    梁璋冷笑,“诏狱里关着近百号和‘绥狗’沾边的犯人,你让孤都放了怎么行?再说这些人放了,你打算让他们往哪跑,就让他们在大街上溜达吗?另外你在这宫里,孤就是放了他们,谁给你递话你能信?”

    小太监说:“晋王殿下这心操的就有点多了,您只管把人放了,将我们送出宫去,旁的也不用您惦念了。”

    梁璋点点头,终于豁然明朗道:“孤明白了,这么说你们外边还有人。”说完,他又扭过头去对梁浅小声道:“那就先让他们出来,我那边去放人,之后再想办法。”

    梁浅点头表示同意。

    梁璋又转过头去对那小太监道:“那你们准备一下出来吧,孤这边立刻就去放人。”

    小太监又向他提了两个条件,一是所有的侍卫都必须退到五丈外,二是拉一驾马车到门口来。

    梁璋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多条件?坐地起价是吧?”

    小太监也不怯,直接怼回去说:“嫌麻烦不做就是,我们还能帮你把你父王解决了,你再争气点,造个反说不定连太子这步都省了。”

    梁璋大骂,“你这是诛心!”

    眼看两人互不让步。

    梁浅忽然开口道:“你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但孤还有一个条件你也必须同意。”

    小太监转向他问:“邵王殿下觉得你现在还可以跟我谈条件?”

    梁浅冷笑:“我们手上不也还有你们想要的人吗?”

    小太监默了默,又问他:“那你说吧你想干嘛?”

    梁浅说:“如果我们的人都撤走的话,就没有人能够保证我父王的安全,所以我们必须要留一个人看住你们。”

    “你们的人?这不可能!”小太监当场拒绝。

    梁浅又道:“只是跟着并不靠近。”

    小太监有些犹豫,这时屋子里有人敲了敲窗子,小太监不动声色的靠到窗边,跟里面的人商量了两句,然后走回来对梁浅说,“跟着可以,但至少要隔五十步,靠近一步,就休怪我们无情。”

    梁浅颔首,“好!就五十步。”

    小太监:“那你就带着其他人走吧,留一个人便是。”

    梁浅偏过头去跟梁璋商量了两句,然后命令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只有他自己留了下来。

    小太监有些意外的看向他,待所有人都撤出以后,才问向梁浅,“你这是做什么?”

    梁浅说:“你同意的,五十步,只跟着不靠近。”

    “可你为什么留下来?”

    梁浅不以为然道:“你也没说孤不能留下来。”

    小太监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跟她耍这种小聪明,但事已至此,最后她只能抬手警告他说:“五十步!靠近一步,后果自负。”

    梁浅把眼睛瞥向别处,淡淡应道:“好!孤来负!”

    没多久,马车来了。

    屋子里的人躲在一块大毡毯下从房里走了出来,换了装的乾王也被他们混在里面,完全没有人辨得出他是谁。

    为了不造成误伤,隐藏在屋顶上的弓箭手也没敢轻举妄动,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走出来的那几个人在那名小太监的引导下,登上了马车。

    七八个人登上马车,马车的车帘被封的严严实实的,车外小太监和一名壮汉在驾马。

    壮汉脸被蒙住,小太监的头上也压着帽子,没有人看得清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

    马车一路驶向宫外,梁浅也骑了匹马跟在后面。

    其实路上还有别的追兵跟着,但没有梁浅的指令,没有人敢贸然动手。

    马车在城里遛弯似的兜了好几圈,直至天亮才出了城,走到城外长亭,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梁浅也跟着他们一起等。

    过了一阵,梁浅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亮起了一道烟火。

    他下意识的又向那辆马车看去……

    只见坐在车前的那名小太监,帽下露出了半张脸,脸上隐隐挂着笑。

    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同伴已经成功救出了他们要救的人。

    就在梁浅等着看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时,那名小太监忽然从马车上跳下来朝他走了过来。

    小太监走到离他十步远的地方,朝他抱了抱拳说:“殿下不用跟着我们了,我们要救的人晋王已经放了,既然你们守信,等我们安全离开以后,乾王我们也会完好无损的交还到你们手上的。”

    梁浅坐在马上,身子前倾,朝她冷冷的笑了笑,故意压低声音道:“阿骛,你当真觉得挟了天子,今日你们就逃得掉吗?”

    小太监身子僵了僵,缓缓抬眼朝梁浅看去,“原来你早看出来了。”

    梁浅笑着对她狠狠道:“是啊,莫说是你乔装成这副样子,就是化成了灰,孤……也能将你一眼认出来。”

    洛菀夕也垂眸笑了笑,“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应该知道,今日我是一定要带着我爹离开的。”

    梁浅反问:“离开?如何离开?”

    说着他举起马鞭指了指对面的一片密林道,“出了这片林子就是郊西码头,孤猜的没错的话,你们是打算从水路离开?”

    冷笑一声他又道:“这条逃生之路孤想得到,你猜旁人能不能想到?”

    不等洛菀夕回答,他又继续道:“出得了宫,出得了城,你们还以为能出得了整个大乾的国境,阿骛你未免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洛菀夕却垂下头说:“想不想简单我也别无它法了,之前我也试过用别的法子,喊了那么多冤求了那么多人,可是最后呢?我爹再等五日就要问斩了,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受死?”

    梁浅怒极反笑:“那你觉得你抓了孤的父王,孤就能眼睁睁的放你走?”

    洛菀夕沉默着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有想过你会放我一马,事实上至今为止我也从未做过一件利用你感情的事情,只是倘若今日……”

    她说到这喉咙稍哽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是说如果我不能带走我爹,不得已今日要和你刀剑相向,甚至是可能有人死在对方剑下,这都怨不得谁,毕竟我们也只是为了保护彼此须得保护的人,才走到今天这步的,要怪最多也只能怪……我们当初没想清楚就在一起……”

    梁浅无声的冷笑:“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孤,你后悔了是吗?”

    许久许久,他竟然听到洛菀夕真的“嗯”了一声。

    虽然那一声“嗯”远远的听上去就像是呼吸不畅发出的一声沉吟。

    可那一刻梁浅忽然觉得……

    他们之间有过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笑话。

    他低下头双手死死的抓着缰绳,用力的呼吸了许久,才从腰间拔出他的佩剑,剑锋直指向洛菀夕道:“既然之前是我们错了,那之后就不要再错下去了,阿骛,孤最后再给你半个时辰,接上洛将军带着你们的人离开,半个时辰之后你若不能将孤的父王纹丝无恙的交还到孤手上,孤必然会亲手……用这把剑……把你杀了替我父王报仇!”

    说着,他又咬咬牙,对她继续道:“这半个时辰孤会在这将身后的追兵都替你们挡着,你们有足够的时间登船离开,但你不要以为这个半个时辰是孤留给你的情份,没有了……我们之间剩下的除了笑话,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你为什么还愿帮我?”

    梁浅轻笑:“你错了,孤不是要帮你,孤这么做只是念在昔日洛将军驰兵解围的情义,才愿意帮他一次,孤知道洛将军是冤枉的,孤也不愿他冤死,但孤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洛菀夕朝他点头,“我明白,虽然你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我,但我还是要向你道一声谢,等见到我爹我也会告诉他,是你帮了他这一次。”

    说着,她又看了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希望日后……”

    她说着忽然低下头略带苦涩的笑了笑,“反正见了也不如不见,那就……后会无期吧。”

    说完,她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可走了两步,她忽然又顿住脚步,转过头来对梁浅说:“有件事我干脆还是告诉你实话吧,其实只要我爹没事,我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父王,放心吧,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毫发无损的自己出现在宫里,所以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们了,回去吧,回宫去看你父王吧!”

    梁浅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思索着看向洛菀夕,忽然眸光一亮,“你是说……?”

    洛菀夕知道他一定已经猜到了,默认着朝他点了点头,转过身登上马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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