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洛菀夕和梁澈也是头回见面,她和他并无太多话聊。

    不过梁澈虽然看上去病兮兮的,但讲话却不怕费力,总是不停地和洛菀夕没话找着话聊。

    一路不仅对她寒暄不断,还十分关心她与梁浅的相处。

    引的洛菀夕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初识而已,他也过于不把她当外人了。

    梁澈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又向她刻意解释道:“本王和皇兄向来关系亲厚,自小在众兄弟中也只有他最照拂我,本王记得幼时有一次,父皇带我们出宫狩猎,因着我母妃是大绥人,我又是个病秧子,故而其它皇子都排挤欺负我,只有皇兄一路护着我,甚至把他打到的猎物分给我,让我在众皇子中抬得起头。因而此生除了父皇母妃,我最在意的人就是皇兄,之前皇兄为情所伤,许久不愿亲近女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娘娘,我难免护兄心切多关心了两句,还请娘娘不要介意。”

    他这么一说,洛菀夕倒也能理解他了:“既是因为这个倒也没什么,不过我没想到……”

    她说着说着,想起什么,嘴角弯起一丝弧度,语气似在喃喃道:“没想到他从小就这般有正义感,看来是个本质不错的人。”

    她声音很轻,轻的像在自言自语,一旁的梁澈没听清,诧异道,“娘娘刚才说什么?谁不错?”

    洛菀夕回了回神,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我是说你们兄弟间的感情从前似乎是不错……”

    梁澈笑笑道:“岂止从前,如今也是,早前我一直抱病在床,好几年都没有出过王府,也是这几个月身子稍稍好些了,才能进宫走动,刚我还与皇兄聊了几句,他怕我整日在家闲闷,便让我无事多到宫中走动,一来可以多些时间陪伴母妃,二来也能与他多亲近些。三来……”他说着,视线特意在洛菀夕侧颜上停了停说:“本王见到娘娘的机会也就多了。”

    “见我?为何要见我?”洛菀夕听了他的话,不经意的偏过头去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她发现梁澈看向她的眼神竟莫名的透着几分诡异的深情。

    深情?

    没来由的为何这般深情?

    洛菀夕不自在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梁澈也将视线转了回去,笑着解释道,“本王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听闻道家修习可以养身,便也习了些道家养身的功法,娘娘本是道家出生,想必此间心得更是比本王要厉害许多,便想日后多寻些机会与娘娘讨教一下。”

    “讨教?”一说到专业问题,洛菀夕就心虚了,“讨教便不必了吧,我资质尚浅学艺也不精,哪里就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梁澈却只当她是谦虚,笑着说:“连母妃的眼疾都能治好,娘娘这哪里像是学艺不精?本王看娘娘这般推诿……”他说着,眼神暗了暗,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自嘲,“实是看不上本王,不愿与本王多交往吧?”

    洛菀夕连忙解释,她并无此意。

    哪知她一客套,梁澈就蹬鼻子上脸了,他眼睑一抬,眼放精光的笑着道:“既然娘娘并无此意,那日后本王叨扰之时,还望娘娘不要将本王拒之千里之外。”

    他说的恳切,洛菀夕只得点头,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叨扰是个什么叨扰法……

    一路聊着好不容易来到了承寿宫,刚好这时丽太妃从佛堂念了经回来。

    这两母子,一个修佛,一个修道,各修各的功德,各讲各的缘法,两家门派成了一家,倒也一派和谐。

    丽太妃拨着一串佛珠坐在软榻上,看着从门里走进来的洛菀夕和梁澈。

    如今她眼睛已无大碍,大致也能看清眼前的事物,看到洛菀夕和梁澈同时出现在承寿宫,她表情略滞了一下,倒也没有太过异样的反应。

    看见洛菀夕走近了,她眼角皱纹轻绽,张口便热络道:“原是文淑仪来了,快……快请入坐。”

    洛菀夕没敢太唐突,还是先向她施礼问了安。

    丽太妃起身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本宫这眼睛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天天就盼着能见见道长。”说着,她又自己纠正道:“瞧本宫真是老糊涂了,怎还在唤淑仪娘娘道长。娘娘如今与入宫之时,已是大为不同了。本宫多次想向淑仪当面道谢,差人到元霜殿去请了好几次,都被挡了回来,说是皇帝不让人随便去打扰你,连太后请都没准,本宫这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么久本宫也没来叨扰。”

    洛菀夕忙接过话说:“丽太妃言重了,哪里称得上是叨扰,兴许是传话的人,没传清楚,太妃若是日后有什么事,直接差人来唤我便是,哪用跑那么多趟。”

    丽太妃笑笑说:“你如今也是宫里的娘娘了,哪能由着本宫呼来唤去。有什么事,我自知叫人去找,多跑几次也不碍事。”

    说着,她又对站在洛菀夕身旁的梁澈说:“澈儿,这就是母妃之前跟你提过好几次的文淑仪,她可是本宫的恩人,你也要待她尊重些。”

    梁澈笑着对丽太妃鞠了一礼道:“母妃放心,儿臣都知道,不管是因为皇兄还是母妃,儿臣对娘娘都是万分敬重的。”

    丽太妃满意的朝他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洛菀夕说:“你和皇帝的事本宫也听说了,宫里嚼舌根的人不少,但你无需去理会那些,一来本宫知道修道之人并非都要断绝红尘,二来能得皇帝青睐说明淑仪娘娘也是有福之人,有福就该享这没什么好被人说的。你要知道那些说你的人太多也是出于嫉妒……”

    说着,她又将目光瞟向一旁的梁澈,指着他对洛菀夕说:“只可惜我这儿子福薄,从小身子就不中用,他也不想耽误别的姑娘,这么多年没娶亲也没有中意的姑娘,不然但凡是他看得上的,不要说是娘娘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更为世俗所不容的,只要那姑娘为人人品端正,他二人在一起又不违背理法伦常,本宫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洛菀夕不由钦佩道:“太妃真是通达,想法如此开明。”

    丽太妃却笑笑说:“本宫这哪里是开明?本宫这是吃过了苦头,才想开了。”

    说着,她不由感慨道:“本宫当年啊,就是因为身份的缘由,在那大乾后宫没少受人排挤,一个敌国的女人,几十年都不敢抬着头做人,先帝虽然宠我,可待我总和后宫里别的女人不同,就连本宫怀了他的孩子,他也疑心我……”

    说到这,她便有些情难自已,看了梁澈一眼,又笑着忍下一口气说:“总之本宫是吃过苦的,所以才不想人再步我的后尘,希望娘娘也不要在意那些世俗的成见,和皇帝在一起过好你自己就行。”

    洛菀夕虽然都没想过自己和梁浅的将来,但听了丽太妃这番话,还是由衷的感激,她笑着对丽太妃说,“太妃放心,世俗于我,善意的我便听,伤我,欺我的,我便当它耳旁风,书里也说,‘苦不入心,心便不苦’,凡事我不把它当回事,它又如何伤得了我?”

    丽太妃听了她的话,直夸,“真是个爽利的姑娘,怪不得皇帝喜欢,所以说……皇帝并不是挑不来女人……娘娘这般的女子,自是不比旁人,我们都看得出,皇帝又怎会不识得?”她说这话时,眼神特意看了一眼旁边的梁澈,梁澈与她眼神撞上,僵硬的朝她回了个笑道:“母妃说的是,是顽石是璞玉,明眼人一眼便识得。”

    丽太妃又缓缓道:“即便识得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否则不论是顽石还是璞玉,稍有不慎,都免不得会砸了自己的脚。”

    梁澈这回没有接丽太妃的话,低垂的眼眸,陡然透出一分阴鸷。

    洛菀夕站在一旁,也不知这二人在猜着什么哑谜,只觉反正也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切入正题说自己今日过来,实则是想取些东西。

    丽太妃说想着她还会回来,一直就没让人动她屋子里的东西,若真有什么东西要拿,直接去取便是。

    洛菀夕又说:“雪雁曾经和我同住一个小院,经常帮我打扫房间,有些东西她比我更知道放哪,不知能不能让她陪我去找找。”

    丽太妃也爽快同意了,并吩咐人赶紧把雪雁找来。

    洛菀夕向她道了声谢,转身正要离开,一抬眸却见梁澈看向她的眼神,似又有些不同寻常,可到底哪里不寻常,她也说不上来。

    她心里存着疑惑却也没有深究,只想着还有正事要办,便向他福了一福,告辞转身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也没让琳月和璃月跟着。

    等了没多久,雪雁就来了,见了面洛菀夕也没与她过多客套,开门见山便道:“你当真知道桂桂在哪?”

    这边洛菀夕向雪雁打听着桂桂的消息,那边丽太妃看着目光还流连在洛菀夕消失方向的梁澈,轻叹了一声说:“如今人都回来了,你还怕她跑了吗?”

    梁澈缓缓将视线收回,向着丽太妃淡淡一嗔道:“回来又如何,还不是又成了梁浅的人。”

    丽太妃叹息着摇头,“万般皆是缘分,岂是你我能强求来的?”

    梁澈低头不语,深沉若寒潭般的眸底透出一股冷厉的戾气。

    丽太妃看他一眼,又劝他道:“在她面前你还是稍稍收敛些吧,否则被旁人看穿,这些年你受过的煎熬苦难,岂非白受了?”

    梁澈攥紧拳头,阖上双眼,不发一言,半晌,才见他重重沉下口气,抬眸向着丽太妃,僵硬的牵了牵嘴角说:“儿臣谨记母妃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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