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朔回到客栈,顾婉兮已经彻底清醒,问他情况,南宫朔道:“端王在家,今夜就可以潜入宫中,找他拿药。”

    顾婉兮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就好。我们什么时候去?”

    南宫朔却没有答话,拿出钱袋交给顾婉兮,见顾婉兮一脸愣怔,然后才说道:“今夜我一个人去。”顾婉兮正要问为什么,南宫朔又说道,“我对端王并不了解,不知见面后他会是何种态度,王宫守卫森严,巡逻严密,再加上端王身居高位,沈庭燎肯定在宫里安插有眼线,带上你,恐不方便。”

    顾婉兮明白他的意思,这次来找端王是秘密而行,若被暗武卫发现,两人免不了要讨一阵追杀。南宫朔武功高强,孤身一人自能躲过暗武卫见到端王,可若带上顾婉兮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行动之时稍有迟缓或发出声响,都有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敌人。想到此,顾婉兮一阵歉疚,说道:“抱歉,都是因为我。”

    南宫朔道:“若非为我,你也不会中毒,要说也该是我说抱歉。”

    顾婉兮微微一笑,举起钱袋说道:“那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怎么,现在就开始让我管家啦?”

    南宫朔也是一笑,随后正色道:“事有万一,今夜之后,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又听到端王捉拿刺客之类的话,别等我,视情况自己离开,就去我们买农家衣服的村里躲着,我会来找你。如果我十天后还没来,你就不用等了。”

    顾婉兮听后先是脸色一变,随后嘟嘴道:“你就不能说点让人安心的话?”

    南宫朔笑道:“如果我尚在十七八岁,还会带你一起进宫呢。放心,我不会有事,暗武卫那群人还不能拿我怎样,不能来找你,也只是暂时没法摆脱尾巴而已。”

    南宫朔说得轻松,顾婉兮却没法心若无物。思虑太周的人就是这点不好,哪怕万事俱备,也要设想最坏的情况,更不管身边人的感受,把血淋淋的猜想说给你听,让你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从南宫朔的话来看,端王宫的情况定然比他说的严重,不然的话,他又何必安排她逃亡的事。

    顾婉兮很想让他不去拿药了,可她知道南宫朔不会听,于是把钱袋收好,说道:“既然是暂时没法摆脱,那我就在村子里等你摆脱了他们再来找我,不管多久,你不来,我不走。”

    南宫朔没再说话,只是把顾婉兮抱在怀里。

    入夜,月色微明,南宫朔再次偷入王宫,一面躲避巡逻,一面在各个宫殿里找人,找来找去,终于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小殿里发现了可能是端王的人。

    其实他对顾婉兮撒了个小谎,他从未见过端王,白天更未见到什么前呼后拥的重要人物,只是从宫内严密的巡逻,侍卫及一众下人严肃的神情上推测王宫主人应该在家。

    殿内不止一人,非是与端王相见的好时机,南宫朔施展轻功,将自己隐藏在外面的屋檐下,静静等待,殿内也传来时大时小的声音,几人在讨论庐陵郡城的战事,以及今日突然出现在各地的关于沈伯益陷害悼帝的真相一事。这些事南宫朔都已知晓,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他们谈论着谈论着,突然说起皇帝派遣三十万大军前往西境边城一事。听到这里,南宫朔心头突然一颤,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里面有人说道:“边城倒无所谓,以南宫父子的能力和他们对城池的了解,伪帝就是派五十万大军,他们也能打下来,现在该考虑的是庐陵郡,顾清和黑旗军被困其中,咱们到底去不去救。”

    有人反驳道:“庐陵郡城被围已半月有余,消息传来得太晚,齐婴又是那样猛烈的攻势,伪帝后来又调集了淮南军去庐陵,顾清那边只怕已是凶多吉少,来不及了,还不如把心思放在西境边城上。三十万大军,一旦把守城池,南宫父子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拿下来,咱们等得了吗?”

    有人开玩笑道:“干脆分兵两处,两处都救吧。”

    他开玩笑,听的人却不觉好笑,说道:“咱们兵力本就不多,再分兵,千里奔袭给人家塞牙缝吗?”

    又有人道:“且不说等不等,救不救,我们直到现在都还只是在暗中支持皇孙,一旦出兵,就把事情挑明了,到时连退路都没有,王上是否还需三思,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有人骂道:“你说什么?事到临头就打退堂鼓了吗!”

    那人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沈氏伪帝才多少年,咱们都是正统皇朝养起来的兵,我怎会退缩害怕,我只是希望王上做的一切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毕竟此时事关重大……”

    “我听你狡辩!”有人呵道。

    房屋里接着传来一阵对骂和撕扯的嘈杂声,在这片声音当中,南宫朔隐隐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随后便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都给我闭嘴!”

    那声音犹如虎啸群山,又如龙吟沧海,震得在屋外的南宫朔都觉得耳鼓发麻,更别说在屋内的人了。

    果不其然,不过一瞬之间,房间里就安静得仿若无人,说话的人见大家都闭了嘴,又继续说道:“找你们来是给我出主意的,不是来吵架的,都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想出一个主意了再来见我,否则别在我面前聒噪,烦死了!”

    房间里响起一片低沉的回答声,那声音又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有定见了吗?没有就给我滚!”

    房门被打开了,四五个身着软甲的男子悻悻然鱼贯而出,最后一名转身带上房门,几人在离去的路上依旧在讨论救不救谁的问题。

    房门开启的时候,南宫朔瞧见了留在里面的男子,五十来岁,脸如圆盘,硕大的肥肚因为怒气而剧烈起伏,脸上怒目圆睁,还留有一丝发怒后的红潮。

    无论外形还是性格,都与宁九曾说过的一模一样,南宫朔确定自己没找错人,暗暗松了口气,而且听他们讨论的意思,仍是以扶持皇孙为主,南宫朔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上了。他又等了等,确定周围已无人之后便跳下房檐,快速推门闪了进去。

    屋内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抚髯沉思,发现房里突然多了个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并不慌张,只是皱眉道:“你是谁?敢夜闯王宫,活腻歪了?”

    南宫朔抱拳施礼,深鞠一躬道:“晚辈南宫朔,见过端王。”

    端王秦文礼依旧没有起身,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南宫朔,语带怀疑道:“你是南宫朔?”

    南宫朔道:“正是。”

    秦文礼摇头道:“不可能,南宫朔现在应该在西境边城,不可能出现在此,你究竟是谁?”

    “王爷放心,西境边城已在我父亲掌握之中,正因如此,晚辈才能来见王爷。这里有信物,还请王爷一看。” 南宫朔从怀中取出顾清的玉佩和任雪的信,放在距离秦文礼不远处的一张矮案上,又后退至门口,举起双手,以示自己不会突然袭击。

    秦文礼目光淡淡一瞥,随后走到案边,拿起玉佩道:“是顾清的,隐秘处有老子刻的鬼画符,假冒不了。这封信是?”

    南宫朔听后放下双手,说道:“是任雪的。”

    “任雪?”秦文礼有些惊讶,随后神情古怪地看着南宫朔,问道,“她跟你在一块?”

    南宫朔将任雪救他出宫,随他们一起逃亡黑山谷的事说了一遍,并说道:“她将事情始末都写在信中,说王上一看便知。”

    听到这话,秦文礼突然诡异地一笑,然后说道:“你是说,我让任雪给顾清的女儿下了毒,你是来拿解药的。”

    南宫朔点头道:“正是,还请王上原谅顾姑娘冒犯之举,赐予解药。”

    秦文礼这下不是笑得诡异了,简直是捧腹大笑,笑声之大,连房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下几粒,南宫朔神色微变,只以为他是嘲讽而笑,立身正色道:“端王。”

    秦文礼挥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努力止住笑声,说道:“任雪不会写信的,更不会让你转交给我。”

    南宫朔眉头一挑,秦文礼彻底止住笑意,说道:“她早就死了。”

    “死了?”这下轮到南宫朔大惊,“可她明明……”

    他没再说下去,秦文礼森冷道:“我算是知道顾清为何会被困在庐陵郡城了,假任雪随你们进入黑山谷,黑旗军对沈庭燎而言就不再是秘密,他自然会想办法把它引出来消灭。”

    南宫朔还是不解,疑惑地看着秦文礼,秦文礼则道:“任雪的确是我派去皇宫的暗桩,她定时向我传递消息,大约一年前,她在消息里附增了暗语,意思是她已被发现,凶多吉少,但绝不会出卖我,请我放心。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收到过任何她的消息,想来是已经死了。”

    南宫朔道:“也或许没死,只是不方便再传递信息而已。”

    秦文礼道:“你见到的那个任雪,年约多少,长啥样?”

    南宫朔道:“四十来岁,她……”

    秦文礼打断他道:“不用说了,只年龄就不对,任雪死前也才二十出头。”

    南宫朔心头大震,随后愠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传信‘飞书’,让他知晓,这样一来他也不会把假任雪带去黑山谷。”

    秦文礼道:“任雪就是我与飞书联系的唯一渠道,她死了,我又不知道飞书是谁,怎么传递消息?倒是你们,真假暗桩都分不清吗?”

    南宫朔气结,却也无话可说,好在秦文礼继续说道:“哎,也不怪你们,她又是告知顾婉兮真相,又是救你,还知道我与任雪的事,想来是从真任雪身上套出不少事,真任雪也没能挨住刑罚,把我供出来了,你们上当也属正常。倒是沈庭燎,他是真沉得住气啊,这么久了都不动我。”

    南宫朔道:“既然任雪是假的,那么她给顾姑娘吃的毒药……”

    秦文礼嘿嘿一笑,说道:“当然也不是我给的,嘿,若无意外,这解药你得找沈庭燎拿。”

    南宫朔心头怒火丛生,面上却也只是眉头一皱,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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