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葛云径直去了安顿顾婉兮的蛮夷邸,禄心、木矣扎等戎国重要人物都住在这里。在延城内捉拿叛逆的行动尚未完全结束,整座城都不安全,将他们集中安排在一起,一是免了分兵的麻烦,二来有利于集中保护。当然,碍于禄心等人的身份,蛮夷邸的守卫大多是戎人,而南宫志和巴朗则率兵马驻扎城外。

    葛云走进蛮夷邸,正往顾婉兮所住的小院走去,一名在邸内服侍众人的中原侍女惊慌失措地向他跑来,而在侍女之后,是一名高大魁梧的戎人。

    那戎人一面踉踉跄跄地追着侍女,一面发出咯咯咯的傻笑声。葛云停步望去,只见那戎人满面潮红,贪婪的脸色上带着七分稚气,灵动的眼神中又含了几分痴傻,他两嘴张开,口涎从嘴角流下,在下巴和脖颈前形成一道亮晶晶地水线。此时任谁来看,都难以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曾经令众人心惊胆寒的戎军名将,木矣扎。

    萧臻的那一针和惊马的那一蹄子,彻底将他变成了傻子。

    侍女跑到葛云身后,如见救命稻草般拉住葛云的袖角,一面哭一面哀求道:“大人救我,求大人救我!”

    “呵呵……呵呵……”

    木矣扎已经赶到,他无视葛云,直接伸手去抓侍女,侍女惊得捂住眼睛失声尖叫,葛云则伸手握住木矣扎的胳膊,问道:“木矣扎将军,能听懂我的话吗?”

    木矣扎却是猛地一挥手,挣脱了葛云的束缚,眼睛里只有哭得梨花带雨的侍女。葛云叹息一声,一手握住木矣扎,一脚挡在他脚下,想要将他绊到。奈何木矣扎虽然脑子傻了,蛮力却还在,面对危机时候本能的武力反击也还在,顿时就与葛云打了起来。葛云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后退。

    侍女的哭喊声和打斗声引来了其他人,禄心自然也闻声赶了过来,见两人缠斗,非但不阻止,反而环抱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侍女在一旁着急,偷瞧两眼禄心,又看了看葛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绕到禄心面前跪下道:“公主,求您让贵客停手吧。”

    禄心本不欲理会,但目光转到侍女身上时瞧见她衣衫不整,秀发凌乱,好似明白了什么,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侍女心中害怕,颤着声儿说道:“回……回公主,我和泽兰——就是跟我一起的侍女——一同将膳食送到贵客房间,谁知,谁知贵客突然狂性大发,想要……想要……,我们不从,他就用强的。泽兰咬了他一口,就被他推到桌上扭断了脖子,我……我是趁机跑出来的。公主,我求求你,让他停下吧,这位大人是为了就我才与贵客起冲突的,我求求你!”

    侍女一面哭泣一面磕头,磕得砰砰直响,几次之后,众人都能看见她额头的血珠了。禄心听完她说的话后也是眉头紧皱。

    木矣扎好色嗜杀,以往出征要么自带女人,要么强抢民女,因戎军军纪本就散乱,木矣扎的作为也从未影响他的指挥和战绩,戎王一般都默许他的行为,再加上他玩女人少有超过几天的,事后也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是以军中也无将领规劝,却没想到他脑子傻了,这点爱好竟还本能地留着。若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在璨国,虽然戎军就驻扎在城外,但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太肆无忌惮的好。

    禄心瞥一眼侍女,动身向正在缠斗中的两人走去。

    “将军,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公主禄心。”她站在木矣扎身旁轻声呼唤,“停下,别打了。”

    如是几次呼唤,木矣扎都不为所动,葛云躲过木矣扎挥来的一掌,对禄心说道:“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动手的好。”

    禄心白一眼葛云,加大声音说道:“王上召见,请你即可去见他!”

    听到“王上”二字,木矣扎的动作迟缓了,似是在进行思考,禄心见有效,正要再催促,谁知顾婉兮、亦采章和暖玉三人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她们也是被动静所吸引,来看个究竟的。

    木矣扎一见顾婉兮的容颜和身段,顿时色心登顶,把一切都抛诸脑后,用力一拳击退葛云,狂笑着冲向顾婉兮。顾婉兮躲避不及,眼看要被抓住,暖玉立即上前阻拦,只可惜她的力道在木矣扎面前就如蚂蚁撼树,木矣扎一挥掌就把她拍飞出去。顾婉兮连步后退,却如何比得上木矣扎速度,惊慌之中,她甚至已经闻到了木矣扎口中的气味。

    顾婉兮绝望地闭上眼,然而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鼻前令人恶心的口臭越来越浓郁。她睁开眼,看见木矣扎脖子上缠绕了一圈银色的九节鞭,他正瞪眼撑脖子,想要把这圈九节鞭给挣断。而在九节鞭之后,是奋力拉住木矣扎的禄心。

    “你还愣在做什么?带她走啊!”禄心冲葛云大喊。

    其实葛云已经来到顾婉兮身边了,只是禄心挥鞭的速度比他更快而已。

    葛云拉走顾婉兮和亦采章,然后来到木矣扎身前,趁他还被禄心控制着,点了他的睡穴,不过一会,木矣扎就软绵绵倒在了地上。禄心命人将他带走,随后赶到顾婉兮面前,着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顾婉兮摇头,“我没事。暖玉,暖玉呢?”

    “啊,在那儿!”亦采章指着一个方向,众人寻声望去,却见暖玉仰躺在一处花丛中,双眸紧闭,嘴角流出鲜血。顾婉兮大惊失色,跑到暖玉旁边,想要去扶她,却又不敢妄动,害怕她伤着了骨头之类的,便只能祈求地看向葛云和禄心,流泪道:“你们救救她,救她!”

    葛云上前,仔细查看后说道:“肱骨断了,胸骨和内脏或许也有损伤,得请大夫来看。”说完令人抬来木板,将暖玉送回房间。不一会大夫赶来,说内脏虽有震荡,但问题不大,只是除了葛云所说,背脊骨也有些损伤,近期最好静养。

    听到暖玉无性命之忧,顾婉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亲自送大夫出门,并让亦采章随大夫一起去调制为暖玉接骨的药膏,等一切做完,她这才看到跪在门外的侍女。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顾婉兮奇道。

    侍女磕头低声道:“都是奴婢的错,害得贵人受伤,奴婢罪该万死!”

    顾婉兮皱眉道:“怎么回事?”

    侍女又将事情快速说了一遍,顾婉兮听后心头火气。然而愤怒归愤怒,她也知道,面对戎军大将,她一个中原平民的怒火无济于事,一个婢女的死更是微不足道。她让婢女起身,先把额头上的伤势处理一下,然后让她留在自己的小院里。

    “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戎人那边会如何处理,这段时间你就待着我这儿,至少能保你平安。”

    侍女听后又跪地磕头,感激涕零道:“多谢姑娘。”

    顾婉兮扶起她,让其他人带她下去了。

    回到房间,葛云和禄心还在。顾婉兮为暖玉盖好被子,起身看向两人,说道,“门外的侍女,我留在我这儿了。”

    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无声点了点头,顾婉兮又看向葛云道:“沈庭燎找到了?”

    沈庭燎是顾婉兮现在唯一在意的事。她不关心葛云来蛮夷邸的目的,她只关系沈庭燎的下落。

    葛云摇头道:“尚未。”

    顾婉兮明眸变冷,转身坐在暖玉床边道:“出去吧。”

    逐客令既下,葛云自然退出了房间,禄心本还想说说什么,但见顾婉兮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只能闭上嘴,跟着葛云出了房间。

    离开小院一段距离后来到分岔口,禄心要走,葛云却忽然叫住她道:“公主请留步。”

    禄心斜眼看向葛云,没有说话。葛云上前两步,躬身施礼道:“在下方才本是为公主所来。”

    “为我?”禄心挑眉,有些好奇道,“你还能有事找我?稀奇。”

    葛云直身道:“只两个问题,和一句话而已。”

    禄心上下扫了眼葛云,快声道:“说。”

    葛云道:“问题是,殿下的登基之日已经确定,公主打算何时与殿下完婚?是就在延城出嫁,还是回戎国准备后再出嫁?要说的话是,公主打算就让木矣扎以如今模样回到戎国吗?”

    禄心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葛云道:“木矣扎将军的状况,我想公主比我们都清楚,战场无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我们理解,其他人却未必。将军就这么回去,被有心人看到了,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所以我想,公主或许可以问问戎王的意见。”

    禄心盯着葛云道:“你们的大夫和我们的医者都说了,木矣扎将军后半生只能这样了。我不相信你们的大夫没有告诉你们实情。”

    葛云点头道:“在下自然知道。”

    禄心怒道:“既是知道,就明白将军好不了,好不了,如何不会被人看到。你……!是你的主意,还是陆云铮的意思?”

    葛云道:“殿下并不知情,只是作为属下,为主子担忧,防患于未然是我的本分。公主,我想你也不愿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局势,因一个人而产生变数吧?”

    禄心走到葛云面前,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木矣扎将军的事,我已经禀报给父王。同样的,你们也别得意太早,木矣扎将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营地大战的筹划为什么瞒着我们,致使我戎军将士白白牺牲,咱们还有的说呢。”

    葛云后退一步,低头施礼道:“如此,就恭候使者佳音了。对了,也请公主秉公理事,再传信给戎王,就说木矣扎将军之事,殿下也深感痛心,为表歉意,璨国愿再奉上白银两万两,黄金一万八千两,绸布两万匹,只愿两国依旧交好,共结一心。”

    说完,竟是不等禄心作何回答,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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