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冰冷的小虫一点一点爬过面颊,爬上眉眼,在红唇边流连片刻,又一点一点地往下,钻入脖颈间,突然变得滚烫,像一粒灼人的烙铁,烫得绿萝心头一惊,猛地清醒过来。

    她正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锦衾如云,银钩微挽,缨络低垂,鲛绡烟罗软帐缀以明珠美玉,层层铺展,漾开水一般的涟漪。旁边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眉目光彩,与欧阳逍隐隐有几分相似,嘴角微勾,却带上了几分邪魅。

    盘螭鎏金青铜炉中燃着媚香,一缕氤氲的青烟妩媚曼舞,散开满室馥郁,恍若繁花尽处无声的糜烂。

    “你是谁?”她目光清冷地望着他,暗中运功,却发现全身无力,想是中了迷药,不由得心下一沉。

    “你不怕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绿萝唇边泛起一丝不屑的蔑纹:“该怕的是你,你那狗爪子若再往下一点,小命就保不住了!”

    “就凭你?”

    男子忍不住大笑,邪魅的长目颇觉有趣地打量着她。

    真不知该说她胆子大,还是太天真,但看她那纯纯的眼神,不知怎的,却偏又觉得可爱得很。

    “我哥哥是鼎鼎大名的睿王,你若敢欺侮我,他定不会饶你!”绿萝很笃定地说道,似乎觉得只要抬出她哥哥来,任何人都要吓得抱头鼠窜似的。

    那男子目光闪动,满不在乎地道:“我也是你哥哥,咱们正好亲热亲热!”说着,又要凑过来亲她。

    绿萝头一偏,那一吻就落在脸侧,她气得满脸通红,怒斥:“你胡说!”

    男子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欧阳逍是你哥哥,我却是他哥哥,你说你算不算我妹子?”

    绿萝一愣,慢慢转过头,仔细审视他,眼中忽地闪过一丝了悟:“原来你是大皇子!”

    “错,该是二皇子才对。”

    “不,你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哪有这么高明的手段,能从‘影子’手里将我抓来?”

    刚知道自己被挟持时,她也曾以为是二皇子色胆包天,铤而走险。但仔细一想,那个纨绔子弟如何能想出这么缜密的计划,以他的能耐,若无皇后撑腰,至多也就欺侮一下良家妇女,要想动欧阳逍的人,他的道行还差得远!

    男子怔了怔,忽地笑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聪明。好,好,本皇子就喜欢聪明的女人!”

    他乐不可支,像捡到什么宝似的,俯下身子又要轻薄她。

    绿萝伸出手,用力将他推开。罗帐轻轻晃动,珠玉泠泠有声。

    “你敢拒绝我?”邪眸危险地眯起。

    绿萝却笑了,笑容妩媚似玫瑰,却有一种带刺的高贵:“殿下若要用强,我又怎么拒绝得了?只是我听说殿下一向颇有贤名,从不强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

    大皇子饶有兴味地瞅着她:“你相信本皇子是这样的人?”

    绿萝幽然一叹:“自然不信。你若真是这种人,又怎会将我强抢回来?”

    “那你还躲什么?”

    “像殿下这般不凡的人物,若非要用强迫手段去得到一个女人,未免有失身份。”

    大皇子灼灼地看着她,她依然全无心机地笑着,笑容像冰雪一般纯净,却让他再也不敢轻视。

    如此大胆,又如此聪明的女人,他还从未见过,虽明知对方使的是激将法,他也认了,一想到若能驯服这个女人,让她全身心地臣服于自己,他便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于是他嘴角一扬,松开了手:“好,我总归要让你心甘情愿地从了我。”

    他起身下床,整了整衣服,将管家叫来,吩咐一声:“把人带进来!”

    管家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押了进来。捆他的是极坚韧的天蚕丝,再强的内力也挣不断,更何况他还中了迷药,根本一点劲也使不出来。即便如此,押解他的人仍有五个之多,且都是一流高手。

    虽然落入敌手,但他没有一点凄惶之态,反倒一脸的强硬,当看到绿萝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时,眼神更是变得又冷又狠,直刺向站在一旁的大皇子,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绿萝看见他,愣了一霎,便道:“你是日影?”

    他脸上的黑布早已被揭去,容貌竟和夜影一模一样,但那凌厉的目光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盯着绿萝,眼中慢慢浮出痛苦之色,咬牙道:“是我无能,让小姐受辱……”声音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尽是坚毅和决绝:“若你有何不测,我便追随地下,以死谢罪!”

    绿萝一怔,不意一向冷面冷心的日影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下感动,正待说什么,大皇子却笑了起来:“你可以不死,你家小姐也可以不死,只要她答应我一件事就成。”

    说着,又坐回床边,伸手在她脸上极尽暧味地抚摸。

    日影气得快爆炸了,拼命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绳子却纹丝不动。

    他喘着气,恨声道:“你若敢对她无礼,我就是做鬼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大皇子却偏偏轻佻地在绿萝唇边吻了吻,嘻笑道:“本皇子偏要碰她,你又能如何?”

    日影眼中似要射出火来,大骂:“你这恶贼——”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大皇子拿丝帕擦了擦手,轻描淡写地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转眼间,日影脖颈就架上了两把剑。

    大皇子回头望着绿萝,微挑的薄唇弧度优雅,笑意却透着寒气:“要他生,还是要他死,就凭你一句话。”

    日影大声道:“我死不足惜,小姐万万不可答应!”

    绿萝凝视着他,冰雪清澈的眸子,带着几分淡漠与疏远,片刻,闭上秀目,缓缓道:“我答应他的要求,但不是为了救你,你用不着内疚,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而已。”

    说罢,将头侧向一边,青丝如流水幽幽,似乎再也不想看到他。

    日影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大皇子却大笑起来:“姑娘果然识时务,知进退,若早从了我,我也不会这样逼你。”

    他挥挥手,让众人将日影带下去,那管家更贴心地掩上了门。

    大皇子又径自上床,老实不客气地伸手来抱。

    绿萝转了转眼睛,忽然问道:“你抓我来,当真不怕睿王翻脸?”

    大皇子不答,却反问:“你可知打蛇该打哪儿?”

    “七寸。”绿萝脱口而出,又明眸轻闪,不明所以地问,“这跟打蛇有何关系?”

    大皇子凝视着她,目光如一泓深潭,暗不见底,幽不可测。半晌,一字一句缓慢说道:“你就是他的七寸!”

    看见绿萝一脸错愕的表情,大皇子薄唇渐渐抿出一道玩味的笑:“三皇弟近日在朝廷不断扩张势力,以为可以压倒我,殊不知我一直没有动静,只不过是在等,等他露出七寸,再予以致命一击!”

    “你抓我来,只因我是他的‘七寸’?”

    “不错,我听说三皇弟视你如命根一般,便想看看,若没有了你,他会不会方寸大乱。”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对付他的计划,只待他方寸一乱,就可诱他入瓮。”绿萝明眸如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好个聪明的丫头!”大皇子一边止不住赞叹,一边却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一咬。

    绿萝呼痛,忍不住以手抚唇,娇嗔地瞅着他,眼波流转,似羞似恼,却是动人之极。

    丝一般缠绵的黑发,铺散在他手臂上,温润而柔滑。月夜幽兰似的气息,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淡淡的芬芳,隐隐地醉人。

    大皇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色渐渐深沉,一只手却轻而慢地在她脖颈间流连,指尖冰冷,犹如蛇行,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听他笑道:“像姑娘这般绝美而又冰雪聪明的女子,世上难得一见,死了实在可惜,本皇子倒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绿萝心中一凛,知他原本打算杀自己灭口,难怪会故意留下破绽,引“影子”追到府中。

    她方才还在诧异,影子兄弟一向形影不离,为何只有日影一人被抓,现在才明白他竟是有意放月影回去报信。若欧阳逍急怒之下失了理智,硬闯上门来救人,只怕反倒中了他的圈套,就算逃得命去,这擅闯府第、行刺皇兄的罪名也足以给他沉重一击。就算欧阳逍说出真相,但自己一死,死无对证,他便百口莫辩,只能任人宰割了。

    好一条毒计!

    绿萝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原以为大皇子抓自己来,只不过想要羞辱欧阳逍,没想到他所谋的远不止于此。此人心机之深沉,计划之周密,行事之狠辣,果然不愧是欧阳逍最大的劲敌。

    现在只望欧阳逍不要太笨,更不要太冲动,否则难免上当。而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便要看这位大皇子对自己的兴趣有多大了。

    想到此处,绿萝幽幽一叹,因为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大皇子现在正“性”致勃勃,看来一时半会儿还舍不得杀她,至少在他好好享用完自己之前,这条命暂时还保得住。

    但是,非得舍“身”保命么?

    她心念电转,忽地唇角一弯,嫣然巧笑:“殿下的计策果然极妙,只可惜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孤女,三皇子又怎会冒生命危险救我?”

    “他不会?”

    大皇子盯着她,嘲弄地挑了挑眉,眼神似讥似讽:“他每日回府再晚,也要听人报告你一天的情形;你睡了,他要到你房里去看几次;你病了,他亲手煎药;你卧床不起,他守在一旁几夜没合眼;为了讨你欢心,一向不喜铺张的他请来杂戏班大张旗鼓地庆生;因为担心你的安全,他将两位夫人逐出了府;为了娶你,他不惜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求萧问天收你为义女……”

    大皇子故意停下来,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问:“你说,这个傻瓜为了你还有什么不肯做的?”

    绿萝是真的怔住了,大皇子说的这些事,有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想到欧阳逍竟是如此痴情!她的心突然有了一丝颤栗,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瞬间涌来,几乎要动摇她坚定的心志。

    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她一咬牙,又强行将这脆弱的情感压下,娇笑道:“殿下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恐怕除了花想容,府中还有你的眼线吧!”

    她生病之事已是在花想容离府之后,大皇子自然不可能从她那里得知。

    大皇子笑而不答。

    绿萝又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一定是莲儿,对不对?她是我的贴身丫环,只有她才会对我的事这么清楚。”

    大皇子朗声大笑:“难怪三皇弟这么疼你,小丫头果然聪明得紧!只可惜——”

    他慢慢收敛了笑意,眼中精光闪闪,“你就算猜到,也没机会向他通风报信了。”

    绿萝毫不在意,坦然而妩媚地瞅着他,婉声道:“殿下既抓了我来,自然就没打算让我回去,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妄想。”

    “你能这样想最好,乖乖待在这儿,本皇子定会好好疼你!”

    大皇子露出满意的神色,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但觉指下肌肤细腻嫩滑,似揉着牛乳的丝缎,令他爱不释手,流连不已,不知不觉眼中燃起了两簇暗火,手下也渐渐加重……

    绿萝咬紧银牙忍了,勉强笑道:“莲儿一向对王爷忠心,殿下是怎么收买她的?”

    大皇子邪魅一笑:“再忠心她也是个女人,对付女人我可比那冷冰冰的三皇弟在行多了……”

    他的手渐渐往下,似带着邪火一般,在她身上似有若无地挑逗,惹来她的阵阵娇喘。

    他的眼睛亮得像火在烧,声音也多了几分沙哑的性感:“三皇弟从来没有这样对你,是不是?他只是个玩痴情的傻瓜,本皇子却能让你□□——”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撕扯她的衣裳,但闻丝帛裂响,罗带半解,眼看就要春光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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