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能破人道心,在石街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石街的消息本来流传就快,更何况是有人能破青衣道心这种传说中才有的故事……对此,各类猜测自是众说纷纭。

    有人对此将信将疑,猜测一切可能都是巧合,只是恰好有那么几位青衣自己想不开爆了道心;

    也有人猜测,这都是卑鄙无耻的青萍司的阴谋,故意露出破绽,让石街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可以对抗官家的预期,然后再将叛逆之辈一网打尽,令黑暗彻底笼罩石街;

    当然,更多人还是相信了破道心的传说,并以此为基础做出猜想。有人如张家二郎那般,往巡察使的方向去猜,认定青天大老爷终会降临人间。

    还有人是往古代传说的方向猜,认为石家终归是传承了近万年的豪门,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万年的石家,从井盖下面挖出油布包贵人也实属寻常。

    但对于如今树下的人来说,真相却是不必猜测的。

    石玥早已经对灵山山主的设定和神通深信不疑,忠诚度来到了点,属于王洛真要抢她的打工机会,她也会含泪相让的程度。

    而对于孔璋来说,王洛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他愿意站在石玥背后,站在石街人背后,这比什么都重要。而破人道心之事,他亲眼目睹,自然更无怀疑。

    所以,任凭那位顾组长如何颐指气使,石玥和孔璋都不以为意。

    等王洛破了她的道心,她还能猖狂什么呢?

    但现实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顾诗诗并非青萍司体系下的官吏,并没有向大律法起誓执律为公,所以她其实是没有道心的。”

    “哈?”石玥惊讶不已,“顾诗诗不是青萍司的人?!”

    孔璋则解释道:“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这个专项小组,虽然都传是青萍司牵头,其实是青萍司被迫牵头,试想这专项整治工作开展以来,青萍司到底落了什么好?纯粹是总督府下令,不得不为罢了。”

    石玥这才恍然:“对哦,当初达叔还讲过,此事是由波澜庄提议,总督府……”

    说到此处,石玥再次恍然,面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顾诗诗是波澜庄的人?”

    孔璋说道:“波澜庄二老板顾苍生的晚辈,但具体身份怕只有司木使那一级的人才知晓了,可惜当年做到红衣的几个老兄弟,这几日都没来找我下棋,有些事我也没能打听清楚。但照理说,会来石街,多半不是直系亲人。”

    王洛回忆起张俞和那位薄公子的对话,顾苍生的亲女儿顾兮,好像是在金澜坞当小公主来着。

    孔璋又问:“所以说,不是官身,就没有道心?”

    “至少没有可以让我破的道心。”王洛解释道,“何况,顾诗诗的情况和李东阳等人还不一样,她刚刚是没有丝毫心虚感的,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理直气壮。”

    石玥不由发出一声不太文雅的嗤笑:“不愧是正宗的豪门千金。”

    孔璋却关注到其中问题:“所以,哪怕顾诗诗是正宗青衣,只要行事的时候自觉理直气壮,道心也不可破吗?”

    王洛笑问:“不妨反过来说,若是连一个行事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官家青衣,我都能随意破其道心,你还敢在树下悠然地与我品茶聊天吗?”

    孔璋默然。

    石玥倒是坦然将茶水一饮而尽,问道:“那这个顾诗诗,我们该怎么处理?”() ()

    王洛反问:“你们希望怎么处理呢?”

    “至少让她别在这个时候再来添乱吧。无论她本人是不是行事理直气壮,立场却很明白,她是上城区的富人代表。而景丽轩是上城区的体面商会,肉厂却是石街的产业。就算错在景丽轩,罚却可以罚在茸城。这也是专项整治的本意嘛,富人生病,穷人吃药。”

    王洛提醒道:“怨气有些超标,不必如此。”

    石玥一惊,连忙垂首:“抱歉,一时有些意难平……”

    孔璋则说:“我也认为不应放任顾诗诗参与到此事中来,她或许行为做事并不是出于坏心,但囿于成见,对石街难免过于严苛……而现在的石街,已经禁不起上层人的严苛了。”

    王洛说道:“那你们最好尽快坚强一点,来适应这份严苛,因为此人我处置不了。”

    石玥忍不住问:“就算处置不了她本人,若是将她手下那些为虎作伥的人……”

    王洛笑道:“你是要我去为难那些上级有命,不得不从的打工人?”

    “抱歉,是我想岔了。”石玥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此事本来也是应该由石街自己承担的,之后我再与孔老一道想办法吧。其实,如今是张家首当其冲,就连张胖……张富鸿都被青萍司收押了,张俞应该比我们都急。”

    王洛却说:“只怕未必是如你预期的那种急。”

    石玥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就听院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秦钰,老秦,出来受罪……哦不对,出来接受调查了!”

    一個年轻的声音,越过院墙和管家树的清风,传入院中。

    这下,石玥的好奇心顿时被勾到了另一个方向上:“都这个时候了,秦叔的桃花煞都还要作妖?!”

    孔璋咳嗽一声:“桃花煞一词用在此处,为免有些先入为主。刚刚张俞建议青萍司将所有肉厂工人都问询调查一遍,秦钰身为肉厂门房,正该被人传唤。”

    结果下一刻,院外的年轻青衣又喊道:“上面点名要见你,急急急的那种,我已经准备好载云了,收拾好就快出来吧!”

    上面点名四个字,顿时让树下三人心领神会。

    孔璋叹息:“也对,顾诗诗是豪门出身,而越是豪门世家女,对秦钰也就越是严苛……”

    王洛提醒道:“你眼前就有一个出身豪门的例外。”

    “……抱歉,是老夫失言了。”

    说话间,秦钰已经从南厢房里走了出来,身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佝偻而卑微,一身红白相间的工服,明明清晰熨烫得整洁无暇,落在身上却仿佛破败的囚服。

    秦钰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一步步走出小院,背影仿佛投海的绝望人。

    而这个背影,却让王洛陡然一个激灵,不由就站起身来。

    这个动作顿时惊吓到了石玥和孔璋,在他们看来,王洛言谈举止从来都是游刃有余,落落大方,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如此震惊?

    “秦钰,秦钰,秦……居然不是巧合吗?”王洛喃喃自语着,手中飞升录已自然摊开。

    在正牌灵山人和外山门人的名录后面,一个新增的关联人栏目中,秦钰的名字独占一页,格外醒目!

    “秦牧舟师兄,想不到时隔千余年,竟能见到你的后人。背影和你很像哦。”

    和你被白澄师姐采补过甚时,不良于行的佝偻背影,格外相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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