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建文五十三年除夕。

    太阳西倾,夕阳的余晖慢慢洒落,西京皇宫上的琉璃金瓦闪耀出比正午时更耀眼的金光,衬着整个皇宫更加金碧辉煌。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被西山吞没,内务太监总管大喊一声:“起—”

    三大殿内八百余宫灯和彩笼几乎同时亮起,一时间万千颜色、宫殿巍峨、悠扬清乐、灯火辉煌,在夜晚中硬是将整个宫殿照耀的溢彩流光。

    宫殿监(宫殿总管太监)迈着紧凑的步伐,身后跟着两行整齐的太监队伍,手中齐齐的拿着红色灯笼走到乾德宫的东暖阁。

    宫殿监吩咐他们在门口候着,自己迈步进入东暖阁。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

    “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皇后放下手中茶,徐徐站起,贴身宫女们立即上前整理了一番皇后的礼服。华贵的礼服衬着皇后苍老的容颜也红润了几分。

    “皇后娘娘,真是艳压群芳,臣妾......”徐贵妃的自愧不如还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了。

    “徐贵妃休得胡言,本宫已年过五旬怎压的过你这桃李年华。”

    皇后不悦的打断了徐贵妃的话,毕竟她五十岁寿辰刚过月余,两鬓的白发愈发的多了起来,夸她艳压群芳,怕不是提醒她有多老吧。

    “徐贵妃得圣宠几载,却迟迟没有子嗣,想来这身子也该让太医好好调养一番,若是误了子嗣,可是大事。”皇后身边的云姑姑整理好皇后的礼服,笑着对皇后说道。

    “此话在理啊。单美人,今夜便由你来侍奉圣上吧。”皇后手指随意的点了一下站在最后的单婉。

    单婉入宫这么多年从未有机会单独见到皇帝,只有在庆典时,才能远远的看上一眼。故此,她至今未被皇帝宠幸过。

    她为了有转圜余地,日日像宫女似的侍奉皇后。

    天冷了皇后膝盖酸痛,她不但亲自给皇后制作灵巧的护膝,还跟太医学了按摩的手法;春季皇后咳疾犯了,苦药难以下咽,她又学着做了可口的梨膏。能在春季吃上可口的梨膏,这让皇后对她刮目相看。

    往日种种,今日,总算是见到了转机。她微微一笑,面色镇定,恭恭敬敬的做礼,回道:“是,皇后娘娘。妾,定尽心侍奉好圣上。”

    皇后很是满意,宫里最不缺的便是桃李年华的美人。

    转念又对徐贵妃道:“明日让太医令给你仔细瞧瞧,过了新年好仔细将养着,等调养好了身子,再伺候圣上也不迟。”

    “是,臣妾谢皇后娘娘。”徐贵妃谦卑的低头曲膝行礼,手却不自觉的绞紧了帕子。

    “好了,起来吧。今日是除夕宫宴,莫要耽误了时辰。”皇后顶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心情愉悦。

    旁边的宫女立即给了宫殿监一个眼神,宫殿监立刻侧身弓腰在前面引路。

    皇后由众宫女簇拥搀扶着走在前面。妃嫔们按照位份大小,由各宫的宫女们侍候着跟在皇后后面。

    徐贵妃抬起身子,眼睛里满是鄙夷之色,哼,凭一个入宫后就再也没见过皇帝的美人,也想夺了她的宠。

    她心中毫无惧怕之意,心中盘算着宫宴上该怎么让皇上注意到她。

    “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殿内太子带着众皇亲国戚于各位次齐齐的像皇后问安。

    “免礼吧。”皇后说完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皇后的宝座筵席与彻座东,西南向稍后。左右设贵妃、妃、昭仪、昭容、美人筵席。

    皇后略略一停,便对着单美人道:“单美人,今日便由你给皇上布菜侍奉吧。”

    说着,皇帝宝座一旁的宫女恭敬的后撤几步。

    单美人一副宠荣不惊的样子,仿佛自己只是个布菜的宫女那般恭敬的行礼,行礼后便大方的走向皇帝宝座一旁。

    徐贵妃看到单美人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生出一股恨意,但眼神中还是蔓延出不屑的神色。

    皇后对单美人的反应颇为满意,不像徐贵妃,一靠近皇上就一副狐媚子样,浑身好像没了骨头似的,轻贱的很。

    皇后岁数大了,本来懒得管,但这个徐贵妃得了一点宠爱便不知天高地厚,真是不自量力。

    后宫各位落座后,宫殿监便按着吉时奏请皇帝入宴。

    殿内开始奏乐,殿内连同皇后众人便知圣上要驾到了。都起身略略的整理仪容华服。静止站立,等待皇帝驾到。

    乐止,殿外宫殿监声音响起:“皇上驾到!恭迎圣安!”

    “臣妾恭迎皇上。”

    “儿臣恭迎父皇”

    “臣恭迎皇上”

    ......

    一时间,大殿内声音此起彼伏。

    皇上神采奕奕的迈步进入大殿,满面春风,步伐矫健。

    但他头上的丝丝白发和发福的身材,还有因常年埋头写字而僵硬前倾的脖颈,非但显不出壮年之态,还露出了些许老态。

    “都起来吧,今日除夕家宴。且莫过于拘礼。”皇帝心情不错,他今日得了一副字,是林西子的真迹。

    皇帝对书法、丹青颇为在行,自己也写的一手好字,对历史上书法名家的字更是视为珍宝。

    林西子行楷名贯古今,但可惜他的字多毁于战乱,因此得一副保存完整的林西子真迹就是皇帝此生最大的心愿。除夕前他终于得偿所愿,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看到旁边的单美人,他看向皇后,皇后冲他微微点头一笑,他便知道这是皇后特意安排的。皇后的一番好意断不能辜负。

    徐贵妃本以为皇上会打发了单美人,没想到却是默许将单美人留在身边。关键是从皇上进入大殿,竟然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看着单美人为皇上倒酒,眼中的光恨不得能将她剐了才好。

    皇帝虽宠徐贵妃,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妻管严。

    朝堂上近一半的大臣,不是皇后家族的,便也是皇后家族的门生。

    更何况他当太子时,差点被他的三弟贤王杀害,三弟虽有才华但却是庶出,他虽然是唯一的嫡子,但当时不少能臣根本不占他这头。

    最后还是依仗着皇后的家族才能保住皇位。

    他和皇后只有一个嫡子,皇后因生太子时落下病根。

    这才广纳后宫。

    虽然受宠的嫔妃不少,但除了早年有几个诞下公主的,其余的要么不小心动了胎气没保住,要么就是没那个福气怀上龙种。

    后宫子嗣凋零,原因便是皇上赐这些受宠嫔妃乐灵香。

    皇后也曾劝阻过,毕竟涉及皇家子嗣的事情,这熏香中有大量麝香,这些受宠的嫔妃会坏了根本,无法生育。她不想落个善妒的名声。

    可皇帝只想做个闲散皇帝,不想晚年时像他的父皇一样被自己儿子逼死。

    近些年,太子地位稳固,才有一些小皇子出生。

    没有子嗣相残的烦恼,前朝更没有立皇储的争执和党派。

    皇帝便用更多时间去研究书法造诣,政事上也很依赖前朝官员。

    皇后对于皇帝宠谁也从不多问,她和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她又怎么会嫉妒别人。

    随着音乐奏起,家宴也开始了。

    御膳房的太监们紧张而有序的把每一道菜传入殿内,殿内的宫女们有条不紧的给各自的主子布菜。

    氛围一片乐悦祥和。

    西京北城门。

    一个城门兵看着其他喝完蒙汗药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终于起身来到城楼下,模仿了一声猫叫,四周黑暗处瞬间涌

    出几股穿着守城士兵衣服的人。

    “快!快!”

    在他的指挥下,一群人将城门从里面彻底的打开。

    他立即点上手中的火把,晃动了三圈。

    城外的黑暗处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马蹄声,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壮年男性,他的身材异常魁梧。身后是几万北蛮骑兵。

    火光倒影在他的瞳孔中,眼神像狼一样发出贪婪的幽光,仿佛洞悉穿凿这城中一切。

    城门兵一见到他便立马跪下,强忍着悲愤:“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我的孕妻和老母何时能将他们放回来呀?”

    他轻蔑一笑,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北蛮语,便扬长而去。

    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一个个的进入城门。他们的马蹄全部裹了厚厚的棉布,虽然略微有些影响速度,但是却可以让战马悄无身息进入城内。

    城门兵站起身刚要追上去,身后便有一个穿着大夏锦服、头束冠书生说道:“可汗说了,这就带你去和家人团聚。”

    城门兵心中欣喜,急忙转身问道:“我家人在哪?他们是在后面吗?”

    回答他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穿膛而过,血近乎喷涌着透过胸膛,顺着穿透的刀尖流淌。

    他低头看了一眼,刀又瞬间抽走。

    他都没来及看看背后的凶手,便倒下了。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旁边继续行走的战马,好像连马蹄都发出傲慢的步伐在嘲讽他一样。

    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咬着牙,一手默默的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小巧的鸣镝,用最后一丝力发射出去。

    杀死他的北蛮人对着那个书生穿着的人,用北蛮话嘲讽道:“大夏都是废物,箭都射到天上去了。我草原上的小儿也比他射的准。”

    说完又上去通了他两刀,而城门兵的身体一直保持着发射的鸣镝样子,再也一动不动。

    书生上去仔细的看了看城门兵手中的物件,突然大叫道:“不好,这是响箭,他在给皇城发信号!”

    “妈的!”那北蛮人闻言面露凶相,瞪着眼便骑马上去追上可汗去报告。

    可汗目光一沉,用北蛮语和他交流道:“你留下两千人守住城门,等哈丹来!剩下的快速前进!”

    “是。”

    “加速前进!”

    大队人马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用刀一划,棉布都开了。随着马儿的奔跑,棉布也都落在地下,士兵们迅速的进入城内,按照之前的计划向皇宫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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