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基并没有明说,但他能提这个要求,显然是有所怀疑。

    纪初雁也并未多问:“好。”

    玄明基还有别的事情:“如此,孤也不打扰了。”

    纪初雁也在春桃的搀扶下站起来目送玄明基。

    玄明基走到门口停下,目视着前方:“初雁妹妹,有劳了!”

    说完这话,他迈步彻底走出纪初雁的视线。

    玄明基最后说的话,让阿虎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愫。

    只有纪初雁坦然一笑。

    她还未和玄明基成婚前,整日缠着他的时候,他就曾说过,只认她当个妹妹,也会帮纪家。

    他们之间的纠葛,这回也算两清了吧。

    她对春桃道:“去准备笔墨。”

    春桃麻利道:“好嘞。”

    纪初雁写了两封信,让蓝枫带着刘平牧给的令牌分别将信送去刘家药铺和平乐坊。

    虽然刘家掌柜医术也算上乘,但用毒的话,也许虞老板认识一些江湖上的高手。

    纪初雁目送蓝枫走后,也开始思索起来。

    按说单婉中毒,也许别人第一个会怀疑她这个不受宠的太子妃。

    可玄明基既然能让她找人,可见他已经判断出下毒之人。

    纪初雁实在想不出这宫中谁还能害她?

    春桃端着一碗燕窝进来,就见纪初雁正出神的样子。

    她将燕窝放下,走到纪初雁跟前:“主子,别想了。该做的咱都做了。”

    纪初雁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这宫中真是不太平。”

    她摸了摸肚皮,庆幸自己没卷入这些风波。

    她在心里跟肚子里的孩子对话:“等爹爹回来,咱就想办法离开这。”

    肚子里的孩子像听懂了似的,重重的蹬了一脚回应她。

    纪初雁吃痛的皱着眉又挂着一抹笑意。

    玄明基回到单婉的寝宫。

    单婉已经醒了有一会,精气神很差。

    玄明基坐在床榻边握住她的手:“你别动,真是担心死孤了。”

    单婉淡淡一笑:“我也不知怎地,突然眼前一黑。”

    “刚才邓太医说了,我这是怀胎太辛苦了。”

    单婉也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宽慰道:“别紧张。”

    玄明基露出一个微笑。

    但心里揪的更疼了,她这么虚弱,连用力握他手的力气都那么虚脱。

    “咳——咳咳——咳——”

    单婉剧烈的咳嗽一阵,小翠赶忙用手帕帮她捂着口鼻。

    咳嗽过后,小翠收回手帕。

    她看到上面突兀的一小片血迹,眼神顿时就慌了。

    她看向玄明基,但又不敢当着单婉的面说一个字。

    她将手帕攥在手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直到玄明基哄的单婉又睡下,小翠才敢将帕子拿给他看。

    玄明基看到帕子上的血迹一愣,他立即拿着帕子出去。

    “邓太医!”

    邓太医赶忙从院子里跑进去:“微臣在。”

    玄明基没说话,将帕子拿给他看。

    邓太医展开帕子一看,怎么这还吐血了?

    小翠担心单婉没睡实,因此小声对邓太医道:“主子刚才咳嗽,这些血就是咳出来的。”

    邓太医两眼痛苦,这是什么病嘛,怎么还咳血?

    明明没有任何风寒、热感的迹象啊!

    他叹了口气满脸痛苦的样子,认命的跪下:“太子殿下!赎微臣无能!微臣实在是看不出太子妃倒是什么病!”

    小翠又气又急又不能拿邓太医怎样:“你......”

    玄明基用拳头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便起身而去。

    留下小翠和邓太医面面相觑。

    东宫别院,赵氏美美的照着镜子,由着贴身宫女给她试着各种珠钗。

    宫女喜儿也卖力的夸赞。

    赵氏心满意足的对镜子内笑了笑道:“好了,别说那些好听话哄我了。”

    “隔壁太医怎么说?”

    喜儿笑道:“听说太子妃倒下了就没能再起来呢。邓太医连什么病都查不出来呢。”

    赵氏又问道:“那个厨娘呢?”

    喜儿道:“老爷已经将她外面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找人照看起来了,就算查出来,她也只能自己认了!”

    赵氏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拿起一个镯子道:“赏你了。”

    喜儿高兴的跪下:“奴婢谢主子赏赐。”

    赵氏穿戴好后,带着喜儿便如往常一样去太妃的寝宫侍疾。

    在玄明基的催促之下,纪初雁第二日一早就让母亲带着人入宫。

    为了不打草惊蛇,对外说是纪家夫人来看纪太子妃。

    一路上,纪夫人很是紧张。

    蓝枫昨夜来的时候,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女儿出事了。

    虽然蓝枫解释过了,但她还是不放心。

    另外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医者,一个玉面书童的样子。

    他们先去了纪初雁的寝宫,一番礼仪后,纪夫人便拉着纪初雁心疼的哭起来。

    纪初雁抱着母亲,拍了拍她的肩膀。

    另外两人在玄明基的安排下悄悄进入单婉的寝宫。

    单婉的状况比昨日还要差上一些,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脸色惨白。

    两人轮番诊脉,玄明基在一旁焦急的等待。

    随后老者拿出一套特制的银针,在脏腑的几个位置快速探了一番。

    银针不一会就呈现黑色。

    书童模样的人是虞老板手下,他是西圣国人,但因为家族惹了仇家所以才投靠了虞老板。

    他用手轻放在单婉隆起的小腹上。

    玄明基一下子紧张的站起来,紧紧的盯着他。

    书童并未因为玄明基的注视而停止手中的动作。

    他慢慢散出内力,就见单婉的肚皮被什么东西顶起来,骚动的厉害,隔着一层寝衣,都还能看出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小翠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虽然她未经人事,但她见过怀孕的妇人不在少数。

    单婉腹中的胎儿满打满算四个月余怎会有这么强烈的胎动?

    就是将临盆的妇人,胎儿动起来也不是这样的!

    他慢慢收功,心里大概有数。

    玄明基急切的看着他们二人:“怎么样?”

    老者一拱手先回道:“太子妃毒已入脏腑。但脉象却探不出。”

    “至于是什么毒,草民还未能确认。”

    说着他将特制的银针拿出来给玄明基看。

    玄明基看了看银针,又看向另一面书童模样的人。

    书童道:“草民倒是发现了些不一样的。”

    “不过......”

    书童有些犹豫,不知道他下面说的内容,这位中原的太子爷能不能信。

    玄明基不耐烦道:“有话直说,孤赎你们无罪。”

    书童道:“太子妃腹中的胎儿怕是要不成了。”

    玄明基冷道:“为何!”

    书童道:“太子妃体内有盅,她腹中的胎儿应该已被盅虫啃食了......”

    玄明基脑子里一阵轰鸣......

    书童继续道:“太子妃的脉象,就是盅虫所表现的。”

    “所以从脉象上看不出什么不妥。”

    “此盅靠吸食人的经血所活,太子妃刚好有孕。胎儿便是身体经血最旺盛的之处。这盅虫便宿在胎儿所在的地方。”

    “若是太子妃没有怀孕,盅虫恐怕就宿在心脉了,那样盅虫反而没机会取出来。”

    “心脉破裂神仙难救,如今盅虫宿在胎儿处,虽然胎儿被啃食,但取出来反而更容易。”

    “不过,她五脏六腑也有毒。就不知道这毒跟盅虫是不是一个人所为。”

    玄明基一时间难以接受,他和单婉如此期待的孩子居然被一个什么盅虫啃食了?

    他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一半告诉他,刚才婉儿小腹异常的情况证明了这个说法是对的。

    另一半告诉他,这都是推测,没有办法确定他们的孩子到底怎样。

    小翠已经掉眼泪了,她以为自己够小心了,没想到主子也许中了不止一种毒!

    邓太医在外面候着,虽然昨日他说他干不了了,可他还是不服气的。

    江湖上的人也想抢他的饭碗?他倒要看看一会他们能诊出什么来。

    玄明基眼眸猩红,布满了血丝。

    他一夜未睡的照顾单婉,嗓子本就有些沙哑,如今听书童这么说,喉头更紧。

    他的声音好像都苍老了。

    他看着书童问道:“你师从何处?如何得此结论?”

    书童将□□揭下,玄明基这才看出他是西圣人。

    西圣人的骨架窄小,五官和中原人略有不同。

    玄明基道:“你是西圣人?”

    书童拱手道:“草民本是西圣人,家中也算是医药世家。可后来家中的仇家追杀,草民便被家人送到大夏,在大夏国遇到刘大夫,他见我医术不错,便收留了草民。”

    虞老板来之前就交代过他怎么说,他们一个平乐坊还经不起朝廷折腾。

    玄明基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刘家,这么一个外来人也敢用。

    一旁的老者对此并未揭穿,毕竟他来之前掌柜的就交代过他除了病多余的什么也不要说。

    书童继续道:“太子妃这病,必须先除了盅才行。”

    “不然,太子妃怕是熬不过三日。”

    这话说的很是犯宫中忌讳,但玄明基已经没心情跟他计较。

    他陷入两难,无法决断。

    他到底要不要相信眼前的这个西圣人?

    如果真是盅虫,除了盅后,大不了等婉儿好好养身体,他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可万一孩子好好的,这岂不是......

    另一旁的老者手心里也捏把汗啊,这个西圣人好歹顶着刘家的名头。

    别说给人看错了,就说看对了,引盅的时候,万一伤了太子妃的身体,导致太子妃以后子嗣艰难怎么办?

    这中间一点差池也不敢出啊!

    他想了想,与其冒险,不如不看这病了。

    他跪下央求道:“太子殿下,赎草民才疏学浅,太子妃的病您另请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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