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站,刘平牧将纪初志扶到床上,然后去拿解酒药。

    纪初志虽然醉了,但他对军务已经熟悉到骨子里。

    他喃喃呐呐道:“大军一月需的三万石粮草,我们至少要凑够三个月的粮草才行。”

    “这里离军营最近,中途消耗最少。若是明日他能拿出三万石粮草就好了......”

    刘平牧端着水和药走过来,将药放进他嘴里,又扶着他喝了口水。

    喝完水后,纪初志抓着他的手,迷离的看着他道:“后面离大营越远,运输粮草消耗越大。”

    “军机也不可延误、咱们得快点、快点......”

    刘平牧像哄孩子似的道:“知道了,咱们快点。”

    纪初志听了这话,才放心的松开手,彻底躺到床榻上。

    刘平牧叹了口气,这孩子把林晓岚想的太好了。

    依他看,明日能有一万石就算好的。

    将纪初志的鞋子脱掉放好,又将薄被给他盖上,刘平牧这才回到圆桌旁研墨写信。

    他写了五封信,一封给建康的掌柜,让他用药材和掌上的钱去换粮草,尽量找离大军近的粮商。

    还有三封信分别是给其他郡县的刘家药铺,让他们暗中提前购买军粮。

    最后一封是给纪初雁的,他原本是想说说大军的情况,但提笔后又怕她担忧。

    思来想去,最后只写了一些思念的话,大军的情况也是报喜不报忧。

    将信件封好后,才去去休息。

    翌日巳时,管家去驿站邀请。

    二人随着管家去了一处林家仓库。

    林晓岚笑脸相迎:“纪小将军、刘先生,昨日大掌柜的将商行能调动的钱全部置办了大军所需的粮草,最后凑到了八千石粮草。”

    纪初志没想到会这么少:“什么?才八千石!”

    林晓岚赶忙将大掌柜手中的账本捧道他们二人面前:“这是商行的总账册,请过目。当真是拿不出更多了!”

    纪初志一把拿过来翻看,翻了几页,字都认识,可账簿记录很繁琐,有的标记他还看不懂。

    他索性将账册给到刘平牧。

    刘平牧随意翻了几页,整个账册的字迹全是均匀的墨迹。

    就像是所有账目是在一个时间写完的。

    前面几页的字迹没有旧的痕迹,就连纸张也是。

    刘平牧自小就跟家中做掌柜看账册。

    这种账册一看就假,所以内容都没必要费心核对了。

    然他并未揭穿,反而将它交给林晓岚旁边的大掌柜。

    他意味深长的笑着道:“辛苦大掌柜的整理账册。”

    大掌柜心里打鼓,也不敢再看刘平牧的眼睛,脸也不自觉的露出慌张的神情。

    刘平牧对纪初志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写借据盖印吧。”

    纪初志原本还以为他会想办法逼着林晓岚再多拿出一些粮。

    却不想他竟然这样轻易放弃了。

    纪初志心有不甘,但说到底他们是借粮。

    他总不能去抢,他气恼的拿出大印,等刘平牧写好一式两份的借据后,在上面盖上帅印。

    林老板身边的大掌柜仔细的核对着借据。

    纪初志手下的人开始查验粮草。

    双方都核对无误后,这才做了交换。

    粮草林家自然有人押送,纪初志也分出四名士兵押送粮草。

    林晓岚客气的说了几句挽留的话,他们婉拒后,便继续出发到下个郡县借粮。

    路上,纪初志想不通,昨日刘平牧那么能说会道,怎么今日反而不拿捏哪个姓林的!

    他骑着马到刘平牧身侧:“林晓岚他们账册上是真的没钱了?”

    刘平牧就知道纪初志会问他,他抿唇一笑:“他们的账册是假的。”

    纪初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滋’了一声道:“那你怎么不说啊!”

    刘平牧转过头看他,认真道:“说了又能如何?你以为他会加粮吗?最多又浪费我们三两日功夫。”

    纪初志不服气道:“那可不一定,我看是你胆小如鼠!”

    刘平牧听到纪初志故意激他的话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道:“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既然连夜做了假账,其他相应的手续也该都有备无患。”

    “若我们跟他叫板,浪费几天时间去查他账簿和商行流水。”

    “最后就算找到证据,他就一定会乖乖拿出粮食吗?”

    纪初志虽然还是一脸不服气,可这个问题他心里也知道,林晓岚十有八九不会拿。

    刘平牧继续道:“他这种人,生意场上叫老油条。”

    “除非你纪家军敢胡作非为去明抢,敢动刀子杀他。否则他就像个泥鳅一样。”

    “此次借粮要快去快回,我们的时间宝贵的很。浪费在他身上不值得。”

    说完,刘平牧看了一眼纪初志:“懂了?”

    不等纪初志回答,他便笑着驾马飞驰起来。

    纪初志乖乖点头,刚想问他剩下的粮草怎么办,结果他却跑了。

    纪初志气的鼓鼓的,他扬鞭驾马喊道:“你跑不过我!”

    整个队伍迅速的前往下一个地点。

    建康城

    纪夫人去了然记胭脂铺后,变成了这里的常客。

    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趟。

    这日,她又坐着马车来到然记。

    掌柜的立即笑呵呵的亲自引她上楼。

    楼上有专属她的试妆包间,这是这家店铺的特色。

    只要是贵宾级别的都有。

    不一会儿,王林志穿着铺里伙计的衣服出现纪夫人的试妆间。

    纪夫人连忙站起身邀请王林志坐在茶桌对面。

    王林志也连忙谦让。

    二人坐定后,纪夫人这才小声的将朝堂上的事情和宫中的情况想他说了一番。

    “我给老爷去信,老爷公然拒绝和谈的结果,他已决定一力北伐。”

    “朝堂上也开始给纪家军断粮草。信得有您说的几位大臣保着,纪家才没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宫中,禁军的首领已经由范旭峰的堂弟担任。”

    “县主的毒药已经解了,昨日傍晚刚苏醒。但她暂且还不能下床,未必帮得上的忙。”

    “太子殿下那边,初雁去看过,一直昏迷着,邓太医拿药吊着口气罢了。”

    “而且太子殿下一直在太妃寝宫,范氏和赵氏一直轮流看着,再加上禁军有二十几人的队伍日夜看守,即使有卫同帮忙,也很难将太子救出。”

    说道这,纪夫人顿了顿,又道:“王大人,城防军的虽随时可用,但倘若失败,不但纪家要被扣上谋逆的帽子,救太子殿下也再无机会......”

    二人原本商量找机会将太子殿下先救出来后,再发动宫变。

    但现在的难题便是很难将太子殿下救出。

    若是他清醒这还能配合,可现在他毫无在直觉,且看守严密,实在无从下手。

    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王林志听完也觉得棘手,他微微抬头看着窗户上的雕花出神。

    他想到了一个人,但那样做无异于再赌!

    而且原本这个人留着,他并未打算用。

    想了半柱香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

    他微微低头向前,对纪夫人小声耳语。

    纪夫人一听,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竟然还活着!”

    王林志点了点头:“此法风险极大,但目前也只能一搏!纪夫人认为呢?”

    纪夫人想了又想,最后她选择相信王林志看人的眼光。

    她坚定道:“那就搏一搏!赌天命在谁!”

    这句赌一赌天命在谁,让王林志心声佩服。

    关键时刻,有几个妇人能像纪夫人这样果断的。

    毕竟这也赌上了她纪家人的姓命。

    王林志拱手敬佩道:“纪夫人当真胆识过人!我这就写信。”

    王林志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看似普通的家属,然后盖了一个亲手刻的章。

    纪夫人拿到信后,也不再久留,让门外跟着的婢女和千影,将房中掌柜早就准备好的胭脂和口脂拿去打包结账。

    驿站

    哈丹刚放出一只信鸽,将这里的消息送回给呼延荣。

    呼延荣上次给他的信中,让他贿赂负责给纪家军督促粮草的官员,并挑拨纪家军和朝堂的关系。

    如今赵玉江私下与他称兄道弟,而且还曾告诉他,其实一个多月前纪家军的粮草就断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在建康暗中购买了大批量的粮草运走。

    连建康城的粮价都跟着上涨不少。

    虽然是无心之举,但看着粮价上涨让建康城的百姓如临战场似的恐慌,他很是享受。

    大夏越乱才越好。

    原本他以为只有战场上杀光对手才是赢,跟着邹国师来建康做使臣,他一直有些不甘心。

    直到现在,哈丹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他虽然没有冲锋陷阵,但哪件事都会将前线的纪家军置于死地。

    呼延荣接下来想做什么,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没了粮草的纪家军就是困兽,哪怕只是围着他们不打,他们迟早也会饿死。

    再骁勇又如何?即使冲锋陷阵,快饿死的人不过就是待宰的羔羊!

    呼延荣是不会让纪家军回去的。

    纪家军就是大夏坚硬的外壳,只要纪家军还在,他们攻打大夏都会受到重挫。

    而对于大夏来说,没了纪家军,整个大夏就像一只没了蚌壳的珍珠,随时可取。

    哈丹愉悦的吹了一声口哨,他晚上还约了赵玉江和范旭峰等十几位大夏官员吃喝玩乐。

    他如今的任务便是和邹国师一起,花尽一切手段将这些人笼络住。

    皇宫内

    纪初雁手中还有一枚千毒解,可她根本没机会跟玄明基服药。

    正在她皱眉不展的时候,春桃从外面进来,凑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主子,县主身边的暗卫阿左来了!他还带着一个人,不过那人带着斗篷,不知是男是女。挺神秘的。”

    纪初雁想了一下,会不会是单婉亲自来了。

    她赶忙道:“快请他们进来!”

    春桃到门口将二人请进来。

    看到穿斗篷的人,纪初雁便知道不可能是单婉,她的个子没那么高。

    两人单膝下跪,给纪初雁请安。

    纪初雁道:“起来吧。你们主子有何话要传?”

    阿左微微侧头,对旁边的人道:“脱了斗篷,让太子妃看看。”

    用黑斗篷裹了个严严实实的人回道:“是。”

    只见他一只手抓着斗篷一拽,将斗篷甩到一边。

    纪初雁看到他的时候目不转睛,她都顾不上等春桃的搀扶,便自己走到那人跟前。

    她不可思议的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突然想起了玄明基曾经要和她圆房的那一次。

    是他!

    纪初雁又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叹道:“实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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