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刑律堂处,高大宽阔的律厅里氛围庄严。

    祝月澈站在一旁,池青岭作为半个证人陪她来。

    施启文和曾远这两个嫌犯则是站在中间。

    上方是刑律堂的几位玄境高阶修士和一位地境真君。

    地境真君穿着一袭棕色长衫法衣,坐于首座。

    祝月澈将当时的那件衣服外衫作为证据呈了上去。

    从上面的剑痕可以看出很多东西,尤其是对那些熟悉剑法、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

    比如可以看出用了什么剑招,其使用者的风格、手法,有什么惯用招数。

    绝剑宗丙级里是只学了基础剑法的,但乙级及以上可以学的东西就五花八门了。

    他们拜了师的可以修习其他的核心功法,没有师尊的也有其他公开的剑术课、法门课可以学习。

    故而每个乙级会的东西都不尽相同。

    从这衣物上的痕迹分析出来的信息来看,和施启文、曾远往日修习的内容都能对得上。

    当刑律堂修士问询时,施启文却说:“这不能证明就是我们做的。”

    他看向祝月澈道:“上面的招数法门,祝月澈也可以学。大家知道她在这些方面的学习速度惊人,其他乙级弟子未必能这么快修习这些招数进行模仿,但祝月澈能做到。”

    施启文缓缓道:“这或许就是她自己演了这出戏来陷害我。那些天她失踪不见人影,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己藏起来了。”

    池青岭面上露出冷笑:“噢,她有什么必要来大费周章地陷害你?”

    施启文道:“若是定罪,按宗门条例我自然给她许多赔偿。我在乙级多年,资源稍有积累。她从丙级升上来,身家贫瘠,这不是一个来钱最快的法子么。”

    池青岭道:“笑话。”

    他的目光从镇定自若的施启文,旁边低头的曾远身上扫过,再看向刑律堂的修士们,道:“我先前焦急寻祝师妹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我与师妹是朋友,她若有需要大可以向我借。”

    视线落回到施启文那,他冷冷道:“你的那些身家,算得了什么。”

    刑律堂修士们也觉得池青岭说的有道理。

    池青岭那是个什么人,如果祝月澈和他是朋友,没必要为了钱财去栽赃施启文。

    施启文接着说:“那我和祝师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去杀害她呢?”

    祝月澈开口了,道:“无冤无仇,是吗?”

    她列举了过往矛盾,例如她之前在剑室和曾远发生过冲突,游花宴上施启文来找茬,而在宗门演武决赛前夕,曾远来挑衅她,激她在挑战赛上选择曾远。

    她道:“我原本还疑惑曾远为什么突然过来,后来知道曾远和施启文有关系才有所明悟,这想来应该就是施启文指使的吧。”

    祝月澈的目光停在施启文身上,道:“下山前我想寻找外出任务的时候,我刚要接一个任务,施启文和曾远就过来与我争抢。”

    “我在挑战赛一举成名,他连连失误输了比赛。或许是施启文觉得我在演武上的表现超过了他,妒恨我,一直针对我,到最后有了阻雾屏障便痛下杀手。”

    施启文在祝月澈提他输了比赛的时候,面颊细微抽动了一下。

    待祝月澈说完,他却扬起了笑容,道:“真君明鉴,祝师妹所说,不正是她要陷害我的原因吗?”

    他开始颠倒黑白道:“剑室里曾远确实和她发生了冲突,这也是为什么曾远后来要去找她说挑战赛的事。”

    “我在游花宴上只是随口与她交谈,被她以为是找茬。后来见我与曾远在一块,便误会是我让曾远去挑衅她的。”

    “这可真是冤枉啊。”

    “而后来任务一事,也是恰好我们想接这个任务,没想到师妹以为我们是故意抢她的。”

    “如此种种,师妹都对我有所误会,故而怀恨于心,想要陷害我让我身败名裂。”

    他对身旁的曾远道:“你说,是不是这样?”

    曾远连忙点头道:“对……对,我当初就是因为剑室的事情,才去找祝师妹放狠话的,我之前对她是有点生气,后来也意识到是自己冲动了。”

    “接任务什么的完全是巧合。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施师兄一起设套对付她的意思啊,师妹误会我们了!”

    刑律堂修士们处响起了低低的讨论声。

    施启文板正身体,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曾远说完则有些喘气。他眼神飘忽着,似有些心虚害怕。

    施启文来之前和他商议过,想过祝月澈会说什么,教他要如何应对。

    他觉得这说辞好像是有点作用,但又好像不是很有说服力,可以有力到推翻那个物证。

    不过或许……还是能起点作用的吧,让罪名减轻点也行啊。

    如果真的被认为是他们要杀害祝月澈,自己可要惨了。

    他这几天提心吊胆的,觉都睡不着,此时在刑律堂中更是紧张得脑子快成浆糊了

    曾远看着身边气定神闲的施启文,好像他很有把握的样子,自己受到感染,身体稍稍放松了些。

    池青岭看他们两个倒打一耙的说辞,眼中腾起怒意。

    这时,祝月澈看着神经似乎绷成线了的曾远,忽然轻笑道:“曾远,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你听听施启文刚才的话,从头到尾他都是只撇清了自己。他说你去挑衅我的事情是你自己的决定,和他没关系,说一切都是我对他有误会。”

    “但他却没说我对你有误会,还坐实了我和你的矛盾。”

    “你猜,要是实在掰扯不开衣服上剑痕的来源,他会不会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说想杀我的人是你,他只是无辜被卷入其中的而已。”

    “你要是如实说,还只是个从犯,罪名没有主使严重。可如果这害人罪名都落在你一个人头上……”

    她意味深长地隐去了后面的话语。

    曾远听了她的话,呆愣当场,拼命回忆起刚才他和施启文说的证词,额头上开始不断地冒汗了。

    好像……好像确实是她说的这样的?!

    施启文最开始说的是自己和祝月澈没有仇怨,最后说的什么“如此种种,师妹都对我有所误会。”只说了自己,提都没提他也被误会了。

    而且施启文来之前还让他说自己确实和祝月澈发生冲突,说他因此想在演武上对付她。

    曾远眼瞳震颤着扩大,看向身边的施启文。

    他面对那些证据还这么淡定,该不会……不会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吧?!

    他紧绷多日的理智丝弦终于要被恐慌压断了。

    施启文听了祝月澈挑拨的言语,面色一沉,正要开口。

    曾远却急急向前两步,噗通一声跪下了,他嚎道:“真君明鉴啊!一切都是施启文让我干的!”

    他抹着眼泪叫道:“我一个小小的玄境初期,哪有胆子去杀害同门啊。”

    “是施启文妒忌祝月澈出身低微却抢走了他的风头,一直想方设法地针对她。我演武决赛前去找祝月澈,就是为了施启文啊,不然离剑室的那事好些日子了,我干嘛突然翻旧账啊。”

    “任务是他让我和他去抢的,去鸿山也是他想对付祝月澈。我本来只是想让祝月澈受点伤有个教训就行,没想过要杀她。”

    施启文听了曾远的这番话差点眼前一黑气晕过去,他怒气冲冲上前,欲伸手抓起曾远,喝道:“混账!你在说什么疯话!”

    曾远忙避开了,边躲边喊道:“都是施启文,是他突然说要杀祝月澈,我被赶鸭子上架,不得已才搭了把手啊!”

    施启文气得周身灵力震动,没医治好的肺腑又复发旧伤,一口血差点涌上来,他面容扭曲,怒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灵力狂乱涌出,一脚狠狠踹在曾远身上,曾远顿时哀嚎一声倒地。

    施启文双目血丝蔓延,正想再落灵力于这蠢货身上时,上面那些刑律堂高阶修士也不是吃白饭的,隔空一挥袖便把施启文震开了。

    方才施启文大怒时灵力溢出震荡,致使灵息波动冲撞到祝月澈处,祝月澈下意识地浮动灵力做出防御,只是由于刚晋升不久,天木体还未稳定,有几缕气息夹在灵力用涌动上来。

    不过这气息十分轻浅,与灵力本身气息相差不大,一般修士并不能分辨。

    气息几瞬后就消逝隐匿了,故而连身边的池青岭也没有发现异常。

    此时,那位身穿棕衣的地境真君忽然目光一顿,看向了祝月澈。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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