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人七嘴八舌追问何子墨的混乱中,这名男弟子转头看向清源,苍白秀气的脸上毫无血色,嗓音沙哑低沉:“苏团,怎么了?咱们傩舞社见过面的。”

    清源:“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若缺:你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怎么会记不住?)

    (清源:书上的文字能记住,可脸记不住啊,傩舞社的人天眼录了没?)

    (若缺:哈哈,原来是个脸盲……又不是武技、术法、符道,谁有闲心什么都收录?你脑容量够吗?)

    男弟子面无表情走开:“那大概是苏团记性不好,或者贵人多忘事。”

    清源似觉对方话里有话,有些蹊跷,正要追上去,却被阮云拦住:“何场主的血狩之说苏兄怎么看?”

    众人视线纷纷转向清源,清源本来对何子墨的危言耸听、扰乱军心有些不以为然,但为示尊重不得不停步看向何子墨:“这事何前辈听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何子墨略为犹豫:“听我……昔日旧友……说的,是谁恕我不方便透露……什么时候……很多年前了吧……记不大住了……”

    清源:“那前辈这位旧友是修士还是武者?莫非亲历过这种血狩或者血炼?否则怎么神庭二司都不知道的事情贵友却知晓?还再问一句,血狩狩的是谁?魔兽?武者?修士?血炼是在炼谁?还是谁在炼?邪教?散修?魔教?还是…某些仙门?”

    李元英及时出声提醒:“团长,慎言!”

    何子墨摇头:“应是跟仙门无关……我这旧友也算得上是修士,他倒是不曾亲历,但却曾有蛮荒远域的云游经历,提及这些蛮荒列国里有些野神或者上神喜欢催生异兽互作争斗或是用作筛选传人……或许那些蛮荒之域是咱们这边上仙未曾涉足之地,因此消息闭塞也是有的……”

    清源微愣:“蛮荒之域?这是什么地方?”

    阮云微笑:“博闻如苏兄也有露怯的时候……所谓蛮荒之域不过是咱们对南荒地域的无礼蔑称,当然咱们在大荒人嘴里叫做弱夷之地,也不太好听。”

    清源恍然大悟:“啧啧,原来神庭管不了多大的地盘……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何子墨吹胡子瞪眼:“道长,不,苏团,你这是以为我老何胡编乱造?不说咱们邪灾之时并肩作战的情谊,也不说宁晴还得叫我一声世伯……就说老何在府城里的风评,你随便去打听打听,即便做不到有口皆碑,但童叟无欺、公买公卖那是毫无问题……”

    太华瞥眼:“小何,这是我徒弟,轮不到你来倚老卖老!”

    刘正伯戳了戳庆云肘尖,悄声询问:“他怎么成太华徒弟了?”

    庆云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和师弟确实跟太华师叔学过半天剑术,这么算起来也说的过去……”

    清源连忙摆手:“师叔别生气……何前辈,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着以司空台使和宁坐守的脾性若是知道根底,断不至于把咱们往火坑里推……按前辈旧友所说,顶多也不过就是南荒的散修或者有些根底的修士所为,而且还是越界作案,咱们有神庭背后撑腰,算是临时执法,有什么可怕的?”

    何子墨声调渐急:“原来苏团还没明白……南荒有个别称,叫做魔荒,因为那是……魔道盛行的地域!若是魔道散修还倒罢了,虽然比咱这边的上仙要狠些,以多打少总不至于就输,可又有多少散修能用得起禁火、天幕法阵的?”

    阮云皱眉:“何场主有些多虑,焉知不是血教安排,血教无名无实,完全查不出来历,多半就是来自魔荒,且血狩、血炼都有一个血字,也正与血教相合。”

    清源打了个激灵:“不像,血教的动作像是往神庭家里摸东西的小偷,小里小气,可这个若是后面真碰上一大窝魔兽,那就是妥妥的规模化养殖,战斗力完全不一样……大家先停下休息,刘都头,麻烦去叫一下正伯兄,咱们商量商量后面的动作。”() ()

    何子墨终于松了口气:“对对对,人家说过,遇上血狩,及时退出,或许可保性命,苏团真是从善如流……真不愧是太华前辈教出来的好徒弟!”

    傩舞社乔、许两位云祭频频以目暗示阮云,阮云却是轻轻叹气:“傩舞社当与苏兄一同进退……你们俩去替一下其他山祭……”

    趁刘三郎去找刘大郎的空挡,庆云和李元英一左一右凑近清源,庆云有些犹疑:“师弟,你这是想退兵?二司那里不好交代吧?”

    李元英:“团长可知府兵那边也有死令:非遇强敌,不得擅退?”

    清源摇头:“谁说要退兵,咱们只不过是折向往东,替东边开开路,顺便迎接一下军师团和吕黄团,这叫随机应变!”

    入林半个时辰后就进行的第一次短暂休息和联合小组会议过后,这支队伍前进方向开始调整,由往正北前行改为向东略偏北的方向行进,速度也快了许多,府兵的锋矢阵扩展范围有所收拢,傩舞社武者和苏字团的外围轮流警示圈却扩大了不少。

    眼见一路安然无事,别说魔兽,就连寻常鸟、兽,甚至兔子都没见到一只,林中除了众人声息,也是越发寂静,眼见离着向导估计的东路行进路线不算太远后,众人绷紧的心渐渐有所松懈,刚要换班侦查往外圈走的何子墨却忽然大喊一声:“小心!”

    地听之术开到极致的清源盯着何子墨不明所以,无数府兵和武者都被这声暴喊吓得浑身哆嗦,但眼见周边并无动静,有不少人都对何子墨怒目相视,更有脾气暴的冲着何子墨就骂。

    但紧接着清源面冲着正前方大喝了一声:“快退!让开!”

    几十步外数声惨叫几乎与清源的大喝同时响起,却是来自前面开路的猎户和四名府兵,四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狼形庞大魔兽已各自将一名府兵脖子咬断,正肆意嚼吃血肉。

    另有一只瘦小些的魔狼也正在扑向警惕性极高快速退后的猎户,这名猎户后退之时被脚下树根拌了个四脚朝天,大腿就跟纸糊的一样,被跟上的魔狼一口咬作两段。

    猎户嘶声厉叫,手中马刀用尽全力砍向魔狼面门,却被魔狼张开獠牙一口叼住,在嘴中嚼了两嚼,想来是觉得没有滋味,便将马刀吐了出来。

    树丛上两名傩舞社的山祭悚然回头,目瞪口呆,全然不知何时被五只魔狼跑到自己身后攻击府兵。

    阮云手执竹杖,檀口半开,正要喊出咒语,清源手中的玉符激发出的冰弹暴雨还在半途未至,四只咬死府兵的魔狼就在众人眼前瞬间失去踪影,只有那只略显瘦小的魔狼张着巨大的利口正咬向猎户面门。

    “倒!”

    关键时刻清源的醉仙指当先发动,魔狼脑袋晃了晃,一口咬偏在猎户耳旁的树根上,树根开裂、爆绽。

    “缚!”

    阮云的咒语响起,巨树旁垂落的藤蔓活转如巨蟒,将魔狼周身缠绕,魔狼一声凄厉吼叫,反转狼口正要撕咬身上的藤蔓,却正好被呼啸而至的冰弹击了个正着。

    火星迸溅,冰弹碎颅而出。

    这时候其他武者才回过神来,看着前方的惨像手足无措,二百府兵瞬间兵刃掉落瘫倒在地无法动弹的足有一多半,四方扩大侦查的傩舞社云祭、山祭正在树丛上朝己方队伍迅速回转。

    只有清源玉符换了个方向,冰弹雨再次朝着队伍北侧某处位置喷发,刚才消失的四只魔狼正在那里显出漆黑、诡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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