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李晏的生辰日,他没有大肆宣扬,只是一家人吃一顿饭。

    出发前日,李晚卿喊来了前不久在百人比武中获胜的护卫总管,令她不太满意却又相对满意的一点是——他虽然不养眼,但很听话。

    李晚卿想起前不久的对话:“你叫什么名?”

    “属下既来了郡主府,还请郡主赐名。”男子佝偻着背,暗眸无光,一头凌乱的卷发像是经年不打理,正是隐藏身份的宋天仇。

    李晚卿冥思了一瞬,道:“你老是苦着脸,你就叫开心果吧。”

    宋天仇恭敬道:“多谢郡主赐名。”

    李晚卿另外又选了十名护卫,个个挺拔高俊,武艺虽比不过开心果,但是培养成她的暗卫也够用了。真正厉害的打手,还得上江湖去找啊。

    “交代给你一个任务,”李晚卿把开心果喊到跟前,“你若是完成得好,就能成为郡主府正式的护卫总管。”

    交代完事情,李晚卿带着一车礼物浩浩荡荡前往李府。

    与往年生辰日一样,府里的厨子还是那一批,桌上的菜色毫无变化。李晚卿吃都吃腻了,索性把郡主府的厨子带了过来,今年吃一些不一样的。

    茹夫人本和管事们商议,如今在一旁干瞪眼,却不敢说什么,她这个所谓的当家女主人,在郡主面前到底矮人一截,正准备往外退,却被郡主喊住了。

    “茹夫人,”李晚卿走出房间,面色清落:“我带这些厨子来是改善伙食的,这里你继续照看着罢。”也不等茹夫人回话,径直离开,茹夫人震惊地瞪大双眸,看向屋内。

    ——她难道是在屋子里放炸药了?还是放毒蛇了?

    在李府生活了将近十年,李晚卿对这里是有眷恋的,父亲还留着她的院落,每天都有人打扫,以便她随时回来住。府中所有人都对她殷勤,不是因为她大小姐的身份,而是因为云萝郡主。

    但这种殷勤带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和三小姐李思鸢不同,府上所有人都愿意亲近她,就连父亲也更疼爱她。

    越是这样,李晚卿越是嫉妒怨恨李思鸢,越发用她高高在上的郡主地位来打压她,说起来,以前的自己还真是有点幼稚。

    院内到处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李晚卿徒生一种时过境迁的感慨,因而更加珍惜复生的今世。她从一处积压多年的箱笼里找出一只木盒,打开木盒,里头全是小姑娘的物什。

    是她儿时最珍视之物,是娘亲每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每一件礼物上都刻着一个“卿”字。

    ——卿卿,此卿非彼卿,全都是娘亲不为人知的念想。

    “小葡萄,把木盒收着,带去郡主府。”李晚卿吩咐完,又在院内坐了片刻,府中管事通知来吃饭,李晚卿整理完梳妆过去。

    —

    家宴上,爹爹和茹夫人已经落座,李思鸢在一旁撒娇地笑着,看起来一家人和乐融融,而李晚卿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和谐,多了一层拘谨。没过多久,李瑾舟带着礼物出现,同李晚卿说笑了几句,气氛才缓和。

    一家人开始用餐,茹夫人客套道:“这换了郡主府上的厨子,菜色都变好了,看得人胃口大开。”

    李晚卿礼貌地抬眸,便听李思鸢笑音铃铃道:“娘亲,若非郡主姐姐,我们哪里来的好口福呢。”母女俩最喜欢一唱一和,从前就没少捧高她。

    李晏颔首笑着,问了句:“小卿,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还习惯吗?”

    “习惯,多谢爹爹关怀。”

    懂事的回话却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李晏看着她,模样是从来没有的乖巧,却有一种自己离这个女儿很远很远的感觉。

    李瑾舟接话道:“外头住得不舒心了就回来,你永远是我们李府的大姑娘。”

    “你呀,”李晚卿朝他一笑,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没大没小。李晏也恍然觉得,这个郡主女儿的离开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连多一天的怀念都没有。

    望着她,猝不及防想起那位,从洞房那夜就冷冷拒绝了他的……公主夫人。就连眼前这个女儿,也是在她醉酒糊涂后,一不小心犯下的错误。

    此时,茹夫人的话音伴着儿女的笑声响在耳边,李晏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抽身,幸而最终他还是拥有了幸福的一家人。

    饭席很快结束,李晏和茹夫人回房歇息,三个小辈在院中闲逛。李瑾舟说他最近学了一套新拳法,要练给两位姐姐看。

    李晚卿坐到凉亭下,侧身朝向李思鸢。李思鸢一眼就看到她发间的云萝发簪,也坐了过去,忍了半晌,问道:“姐姐找到发簪了?”

    “是找到了。”李晚卿的视线从李瑾舟身上滑向了她:“辛苦妹妹藏了这么久。”

    李思鸢稳着笑容:“姐姐在说什么?你既然找到了,就该知道不是我拿的。”

    “既然我找到了,就该知道是你拿的。”李晚卿说得淡然自若:“爹娘又不在,你何须在我面前演那一套?”

    李思鸢探究地看着她:“可你前段时间并没有回府,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你以为我郡主府的护卫,是吃素的吗?倒不如赶紧去看看,你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珍贵的东西也丢了?”

    “你又……”李思鸢到底没兜住情绪,愤愤地起身往自己院落走,并没注意有暗卫紧随其后。

    李晚卿在凉亭中等着,慢悠悠地摘下发间的假发簪,只需用一招“投石问路”,逼得李思鸢自露马脚。等李思鸢再回来之时,她精致的妆容上敷了汗,冷冷地一笑:“姐姐真是爱说笑。”

    “是吗?”

    李晚卿朝她一笑,摊手,立时一抹黑影降落,宋天仇现于她身侧,将一支发簪放到了她掌心。仰头看去,与宋天仇的视线一撞。猝然间,宋天仇看到她娇俏的笑脸、弯弯的眉眼,朝他轻轻眨眼,仿佛在说:你干得很好。

    终于寻回娘亲的遗物,李晚卿摸着发簪,戴上乌发,又冷冷地一瞥:“你最不该的是动了这支发簪,我娘亲留下的最后的遗物。”

    李思鸢神容大震:“你是刚才……你是怎么会……”

    “此事我不会和爹爹说,毕竟是我拿了你的东西在先,可你报复在后,我们已经扯平。”李晚卿说出这句话,竟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或许今日过后,这个李府和她的关系,就不大了。

    “你,你到底是谁?”李思鸢犹自震惊,那个娇蛮无理的云萝郡主怎么会是眼前人呢?她做事从来不动脑子的啊!

    李晚卿对李思鸢母女俩早已释怀,前世的她们也从未真的对她动过坏心思,某种意义上看,她才是侵入李府和谐的人。

    “我是,云萝郡主。”

    李思鸢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快?她同李晚卿生活了将近十年,名义上的姐妹,互争长短,恐怕没人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个人了。

    “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李思鸢联想到娘亲说过的话,担心她是不是卷入皇族斗争,所以骤然改变了性情。

    李晚卿看着她:“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担心。”虽然知道她是好意相问,但李晚卿决意与李府保持拒绝。

    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感情,嫉妒、怨恨、恐惧、悲伤、怜悯、同情,有人嫉妒有人怨恨便有人使坏。但这些都不应该是她走向堕落的借口,任何人都要选择自己的路,旁人影响不了。

    李思鸢是这样的人,她对李晚卿这个云萝郡主嫉妒过、怨恨过、怜悯过,但她始终没有以此作为伤害她、以报复不公的借口,她有自己的人生,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我才没有担心你。”李思鸢蹙眉问道:“我,就是觉得你说的话很奇怪。”

    李晚卿:“我只是觉得,我们都长大了,女孩子这些小打小闹的把戏,再没必要了。”

    顺便再提了一句:“三妹,你是聪明人,茹夫人对你的未来很看重,左右挑花了眼,却浪费了不少时间。见好就收吧,否则,恐有变故。”

    李晚卿说完便起身。李思鸢震惊得难以言喻,视线跟随着她,可看到她和三弟说说笑笑,依旧是从前那副高高在上、闲散自得的模样,反而心下释然了。

    无论怎么改变、怎样都好,她有云萝郡主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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