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恭维她?

    李晚卿的目光闪烁,莫名想起她用天价珠串换了两碗梅子汤和碎银之事,听他夸了那句“郡主好生考量”,当时还摆郡主的谱儿,如今犹有愁闷。

    她已经自我反省,没有尽善尽美地利用顾舒桁送的珠串,这是十分欠考虑的行为。用杨云忻的话说就是,没头没脑地自以为是,占得一时爽,眼光太短浅。

    “愁眉苦脸在想什么?”顾衿安信步于庭院内,故地重游,满怀心事,因而回忆涌现。

    李晚卿脱口而出:“在想怎么变聪明。”

    顾衿安微怔,笑意越浓地看着她:“小郡主是遇到难事了?”李晚卿娇憨地笑了笑,伸手往虚空一指,信口胡诌道:“谁不会遇到难事呢?我虽是郡主,也有自己的烦恼,所以想像皇叔那般聪明。”

    顾衿安端着笑看她:“聪明是能变的吗?”又道:“猫生来是猫,人生来是人,是不是?”

    “你好像是在说我……”李晚卿品出他的话中意,双手叉腰道:“九皇叔是在嘲讽我?”

    顾衿安笑道:“你本就聪明,何须变呢?”故意岔开话题又问:“你的发簪找到了吗?”

    “找到了。”李晚卿瞬间笑了起来,同她说起如何引庶妹自露马脚,顺利找到发簪的事情,说起来,还得多亏他的提点。

    李晚卿忍不住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云萝郡主?”顾衿安从书架上寻到一本书,回身看她:“你一口一个本郡主,我能不知道吗?”

    “不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李晚卿抬眸,与他双目对视:“我是想问你,你记得我?儿时的我?”

    顾衿安:“我年长你些许,你记得的事情,没道理我记不得。”

    看着她,顾衿安想起临死前的长公主,想起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拜托他,“替我守住卿儿,保护她,别、千万别让她的身世曝光……”那也是他替她保守的最大的秘密。

    若是李晚卿的身世曝光,冒充皇族,无论何情由,都难逃死罪。

    顾衿安几年前调查过李晚卿的生父秦天牧,妻子生下女儿后过世,当年他弃武从文,好不容易爬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不到来年,他的女儿秦婉儿就病逝了,这对秦天牧是很大的打击,他病了大半年才振作起来。

    如今确实不是父女相认的时机。

    “既然你记得,还故意在我面前扮锦衣卫,是想看我笑话吗?九皇叔。”李晚卿与他交谈后,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顾衿安的视线轻落,有些郑重道:“当时我在办案,不方便透露身份,只是,我也没想到你会……”

    “好,我明白了。”李晚卿打断他的话,脸颊微微发烫,嘀咕道:“有些事过去了就算了,以后谁都别提起。”

    顾衿安低嗯了一声,心里的疑惑却没问出口,她为什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那个难以对付的仇人又是谁呢?无忧无虑的小郡主,看来有很多秘密。

    午宴前,李晚卿回了东御花园,见李思鸢正和小姐妹们说笑,故意走过去,坐到李思鸢的身侧,原本围着的小姐妹悄悄散开了。

    李思鸢奇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座位,可不在这里。”

    “我知道。”李晚卿笑了笑,她就是故意过来的,“这里清静。”

    李思鸢朝张家两姐妹的位置看去,那里围了一堆人,说笑间无不热闹,故而低头一笑,“你竟然也会怕热闹。”若是换成以往,她定会过去炫耀一二,盖过张家姐妹的风头。

    张家这两姐妹的皇室恩宠有超过云萝郡主的势头。张父是太子少师,不久后因为那场大变故,将被奉上太师大人,从而辅助顾舒桁登上皇位。李晚卿要阻止他的太师之路。

    此时,李晚卿无言。李思鸢替她倒了一杯茶,两人沉默地品起茶来。

    两杯茶后,李思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和那个,宁王还是不要走得太近。”

    “为何?”李晚卿侧首看她,听她悄声说道:“宁王在外的名声,你难道没有耳闻?他是个很可怕的人,你别被表象迷惑。”

    “被表象迷惑的人,是你。”李晚卿笑着看了她一眼:“不过谢谢你的担心。你为何觉得我和宁王走得近?”

    李思鸢转着那双绿眸,嗤了一声:“长公主哪有遗物是手帕?亏你还能编出云飞的理由来。你娘亲留给你的遗物有哪一样是我不知道的,从小到大,你炫耀得还少吗?”

    李晚卿:“……”

    明明是虚构的锦帕,为何宁王会无缘无故帮她?李思鸢便想到了这一层。她记得娘亲的嘱咐,潜意识觉得宁王是很危险的人物。

    “你别和他扯上关系。”李思鸢低咳一声:“况且,那个张芷妍……她中意宁王。”

    顺着李思鸢的视线看去,李晚卿心有愦愦然。

    “这花是宁王亲自给张姐姐戴上去的?”有位小娘子艳羡地说道,引人同时发出慕意。

    张芷妍拿着那朵桃花,像是宝贝般拢在手中,温婉一笑:“是宁王亲自摘了给我的,其实我也没有料到,当时这桃花差点掉在地上。”

    “那宁王对姐姐岂非有意……”说话的小娘子搂上张芷妍的肩膀,一双丹凤眼含笑娴静,正是妹妹张星霓,远观素洁,如晨间淡菊。

    “妹妹,别胡说。”张芷妍握住她的手,脸上的笑意不绝:“是太后娘娘见桃花开得好才喜欢,宁王才……”

    又有小娘子立刻答话道:“我都瞧见了,太后娘娘让宁王摘桃花,宁王二话不说就伸手了,还故意去摘那高高的枝头上开得最好那一朵呢。”

    “就是呀,我也瞧见了,宁王对张姐姐必是有意的。”

    有人嘘声道:“这次午宴,太后带宁王前来,为的不正是看张姐姐你嘛,小妹在此提前祝贺了,王妃娘娘……”

    众人起哄,张星霓却有些懵然,拉了姐姐的衣袖问:“你真的看中了宁王?”

    “妹妹慎言。”张芷妍弯唇而笑,挽着她的胳膊,低声道:“这件事情,岂是我说了算的?你忘记爹爹的嘱咐了?在外言多必失。”

    张星霓语噎,话到喉咙却没再说。

    张芷妍正同人说话,眼风扫了她一下,暗自笑道:爹爹费心为你铺了青云路,你是未来太子妃,得享荣宠,而我呢?我只能靠自己努力。

    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输给这个妹妹,她若是太子妃,那她便当她皇嫂。

    未来,谁是一国之母,还说不定呢!

    —

    午宴很快就开场,让许多小娘子遗憾的是,太子殿下终究没有出现。

    这也是李晚卿放心吃席的原因,她知道顾舒桁打算用其他身份来骗取她的信任,再看她参加选秀的态度,以此测试她对感情的忠诚。对于顾舒桁而言,任何行动必有目的,必达结果。他更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影响自己的计划。

    李晚卿不愿在此时多想他,抬头扫向宴席。

    太后娘娘似乎想要撮合九皇叔和张芷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九皇叔的不满,他眼睛里的冰冷都快溢出来了,而张芷妍还在丝毫没有察觉地献殷勤。

    旁人的三言两语偶尔传来,“宁王和张姐姐瞧着挺配,郎才女貌的。”

    “不过还是可惜了,张姐姐那么温婉的一个人,居然要落入宁王的魔爪,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被他折磨……”

    “嘘,你胆子可真大,小心被人听去了。”

    ……

    李晚卿顺势看向张芷妍,心内忽生恹恹。她这么大胆地靠近九皇叔献殷勤,难道看不懂脸色,看不出九皇叔对她的排斥?而又想到九皇叔将来会和她成亲,李晚卿心里不痛快起来。

    哪种不痛快呢?她也说不明白,就像在不知道他身份以前,对“金安”有一种特殊的情感。直到此刻,明白了两人的身份,却不得不把那份情感藏起来,诸如此般。

    她越是刻意不去想他,脑中却全是他,眼眸也忍不住寻他,只一眼,视线就像是焦灼般,又快速地逃离,心情像麻花一样乱。

    顾衿安自是有所察觉,去寻她的视线,却又被她躲开,隐约能猜出几分来。就像他心里也藏了一点东西,不足为人道也。

    宴会过半,李晚卿借着醉意,称身体不适就先行离开了。宫婢刚扶她离开东御花园,皇后娘娘身边的女侍就小跑着追来,“郡主留步,皇后娘娘担心您身体不适,给您请了御医,奴婢先带您去暖阁歇一歇。”边说,边将李晚卿扶了过来。

    李晚卿的内心暗暗叫苦,定是皇后娘娘要把她留在宫中,想让她和太子见上一面。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宫!

    “不劳烦了,我回去歇一歇就好。”李晚卿推女侍的胳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整个人倒在女侍怀中。

    她只是装病,并不是真有问题。李晚卿看了那女侍一眼,此人应当是皇后身边的暗卫,她正掐着自己的穴位,所以身体才会没力气。

    “郡主您都没法走路了,还是奴婢效劳罢。”女侍拖着李晚卿往西宫的暖阁而去。

    穴位处被那女侍狠狠地掐了一下,李晚卿觉痛,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此时恨透了自己为什么没有重生在儿时,还能练就一身武功。

    眼下可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晚卿用力咬住下唇,抬眸朝前看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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