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吹响,红旗挥动,一众蓄势待发的小郎君们驾着自己的马儿飞奔出去。

    红色、蓝色、青色、黄色……众郎君们腰间系着腰带,在马儿奔跑的一瞬间,在风中飘扬起来,浮动在空气中,像马背上的郎君们一般柔中含着一丝强劲。

    一会儿红的在前,一会儿橙色在前,各种彩带争前恐后的错落在赛道上,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又是找人又是使银子,一晃三四年,赵家都没能有一个人挤进赛马盛会主事成员里,今年赵梓言突然成了主事成员。赵家的几个姨娘也借着赵梓言的光,进入内场来看看。除了五夫人,另外几个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二姨娘左瞧右看,像是要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可惜坐的位置低一些,饶是如此,还是笑弯了眼睛。

    “看看,咱们梓言是主事成员,就是不一样,那可是上座,身边都是达官显贵!”

    五夫人摇着扇子,抻了下眼皮,泼冷水道:“她在朝为官,接触达官显贵不是什么新鲜事,她这么多年都接触不到才从没本事。放着书不好好读,非要去习武,沦落到去边关打仗。这是回来了,要是战死了……”

    博扬侯赵越笙一向不与自己这位小妹计较,但是当下正是高兴的时候,一路上被大家夸赞着生了一个好女儿,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也不免被这盆冷水浇的不悦。

    赵越笙道:“五妹,家里便算了,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明明是出来寻开心的,怎么能扫兴呢。再说,如果被外人听见了,会怎么想,如何看咱们赵家,如何看言儿。你膝下只有金环一个女儿,已经做不了赵家的指望。指望不了就罢了,还要拖言儿的后腿吗?”

    赵越笙鲜少说她,一旦说了,五夫人便闭着嘴巴,不再顶撞。

    五夫人摸透了自己这个姐姐的性子,不算软糯好捏,但常常拿不定主意,喜欢听从人言,尤其是在意老母亲,而老太君又一心偏着自己,只要她拿捏好了度,纵使她没有继承侯位,在府上最能呼风唤雨的,也是她。

    不过博扬侯终究是博扬侯,该给的面子得给。五夫人向来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脸上再冷,也绝不直接和姐姐顶着,让她下不来台。

    坐在她们后排的赵梓琳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看着远处坐在高台上的赵梓言,她骄傲的挺起胸膛,比赵梓言本人还要开心。她就知道阿姐只要想做,一定能成功。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外面是,在府里,同样如此。

    赵梓言不喜欢阿谀奉承,那么,便她来。

    赵梓言不愿和那些妖魔鬼怪混迹在一起,那么,也由她来。

    赵梓琳脸上是自豪的笑意,而身侧,则是紧握的拳头。

    侯位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阿姐,你可以不屑,但我,一定要亲手奉上。绝不能以后再授人以柄!

    她暗暗的咬紧了后槽牙,心道:“秦郎、敞儿,还有我那可怜的未出世的孩子,我一定为你们报仇!”

    她的视线在前排的几位姨娘身上逡巡了一圈,从二夫人一直到五夫人,最后停留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冷笑。

    赵越笙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忽然转过头来,而同时,赵梓琳已经错开视线,看向别处。

    赵越笙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便又转回来,对二夫人说:“二妹,子灵呢,她怎么没来?”

    三夫人在一旁浅笑两声,道:“二姐,我突然想起来,小风今年没参赛呀,不会是一开始就被刷下去了吧。言儿现在都是盛会的主事成员了,他连赛马内场都没进来呀!”

    迎着她看似玩笑的嘲讽,二夫人也故作玩笑的剜了她一眼,直接把她说的话给忽视掉了,回答赵越笙说:“大姐,子灵这孩子不着调,前两天,院子里出了点小事,我禁了她的足了。”

    赵府。

    小亭笼罩在树影之中,外面阳光正好,亭内却颇为阴凉。

    赵子灵衣着单薄,一手撑着额头,任由微风吹动自己的衣衫,若隐若现的能看见她的锁骨,皮肤上的汗毛也跟着竖起,却丝毫感受不到冷一般,那么呆呆的坐着。

    穿着墨色花纹衣袍的郎君袅袅的走过来,在赵子灵面前放了一杯香茶,又将叠着的藏青色披风给展开,展了展领边的毛,手脚温柔的给赵子灵披在身上。

    来人服侍着赵子灵,似是院中的小厮,但穿着清雅,举止优雅,又不似一般的下人。

    “二小姐,快入冬了,天凉了,注意身子。”

    披风舒服又厚实,赵子灵身上也多了一丝暖意。但是身后的人说完话,她却一直都没有回应,只是眼神落寞的盯着围墙和天空相连接的地方,许久,轻轻的叹了一声。

    侍者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不禁跟着低落了几分,他轻声道:“苑内的公子们给二小姐添了麻烦。”

    听到身后人的自责,赵子灵这才收回视线,微微回眸,声音中略带着几许无奈,“不关你们的事。有人故意给我使绊子罢了。”

    买卖丫鬟小厮,从外面抢了郎君回来填房,这都是赵金环干出来的事情。别人有没有,赵子灵不是很清楚,但她自己从来没有沾染过,可不想这样的黑锅,竟然有一天也会从天而降到她的头上来。

    这件事,多半是赵金环在给她上眼药,因着她之前从赵金环那里把安柳臣带出来的事情,赵金环报复呢。

    侍者眼眸流转,想了想,道:“二小姐与人为善,又不善争抢,从不树敌,怎会有人为难于二小姐呢?”

    他咬着下唇,内心似是在做斗争,好一会儿道:“我们虽然身在内院,但是府上的风声也是听到一些的。买卖小奴之事在府上并非虚传,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传到了灵二小姐您的头上。我们这些人,运气好,遇到了您,也亏了您这段时间的奔走,才没让我们被清理出去。可二夫人说的话也在理,我们若一直在院子里,说仆非仆,说客非客,也不是个事。”

    听到对方提到离开之事,赵子灵微微诧异,如果他们有去处,就不必在此逗留这么长时间了。

    “听你此言,你们可是有去处了?”

    侍者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微微翘起一丝唇角,强笑道:“有了。”

    他垂下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的问了一句。

    “我们中有人如若愿留在灵二小姐身边做侧君,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小宠,留在您的身边,您可愿意?”

    赵子灵复又看向墙外的方向,眉间几不可闻的浮现几道褶皱,很快又消失不见。

    “不愿。”她说,“这院子里的人,来了又走,除了找到亲戚过几日要离开的三位公子,你、青竹、蓝月,在这里的时间最长了。你们每日照顾我,很是用心,事事周到。我也真心把你们当朋友。春禾,正是如此,我希望你们能早日走出这高墙,找到愿意守护你们一生之人,而不是屈身小侍。”

    春禾不甘道:“您有心事?”

    怕对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又换了个词道:“您有心上人了?”

    她在院子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便察觉到,他们和灵二小姐再不会像之前那般每日听风赏月了。

    赵子灵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沉默的看向围墙和蓝天相连接的地方,就好像想要化身成一只小雀,从墙上飞出去,逃离这个让人透不过气的大院。

    春禾在她的背影上短暂的留下一抹眷恋,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开了。

    灵二小姐的心上人,想必一定是个貌美又骄傲的人,所以才没能带到这院子里来。灵二小姐,也一定是爱极了那个人,连这个他们数年如一日的弹琴品茶的院子都不愿呆了。

    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仿佛越走越远,真的再不能见到赵子灵一般。

    春禾走远了,赵子灵拿起那杯还泛着热气的香茶,喃喃道:“真希望,我遇见他如同遇见你们一样,而不是在赵府……我想帮他,都不能直接朝他伸出手。”

    此时的赛马盛会上很是激烈,一会儿这个马儿稍前一些,一会儿那个马儿稍快一些。

    而一开始最为抢眼的枣红色大马,在比赛开始没多久,就落后了许多,不多时竟然成了最后一个。一开始关注着这匹枣红色马儿的看客们无不叹着气转而看向了别的参赛者。

    除了比赛有趣,众人的心弦跟着赛场的众郎君们起伏更是因为可以在这些赛马的郎君身上下注,赢了,能得到很可观的一笔银两。

    六十二号的那匹马,确实是很抢眼,只可惜参赛的那位郎君驾驭不了这匹马,不然也不会落后至此。众人便也不在六十二号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赵梓言唇角微勾,看着赛场上奔驰的神龙,还有马背上,自己那个看似示弱,内在叛逆的侧君。

    对身后记录押注的小奴道:“六十二号,全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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