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你那颗红珠子……”

    “不知是否我多想,但可与我们要寻的红玛瑙珠链,有些关联?”

    同宋老爷缓缓飘出三夫人院子。

    一时也无旁的线索,我只能勉力创造些。

    “确有关联。”

    经历方才一事,宋老爷变得坦诚许多,也未再张口闭口就是隐秘。

    “这红珠,本属那串红玛瑙珠链上,其中一颗宝珠。”

    说归说,宋老爷并未打算将红珠从怀中取出,与我一观。

    依旧自顾自于前侧飘着。

    “你从前原见过那串红玛瑙珠链?”

    宋老爷摇了摇头:“并未,否则突而得知这串珠链的消息时,我也不会这般激动,以至于奔波数度,只为见它一面。”

    “那你怎能肯定,它与那串珠链本属一物?”

    我有此猜测,是因着我只知珠链为红色,而那颗红珠,亦是颜色形貌相似。

    可若跳出此刻意勾连的猜想,放眼十余年,放宽至禹城、京城、江南,以致这不知哪朝哪代的天下。

    世上颜色形貌相似的红珠海了去,宋老爷又是如何分辨得出,这二者出自一物?

    “苏姑娘,发问愈发敏锐,”

    宋老爷无奈笑笑:“我能知晓,正因这红珠,乃是在十余年前,红玛瑙珠链消失之处拾到,这才得以肯定,此二者为一物。”

    “只可惜,”宋老爷颇感遗憾:“我得了这红珠这么多年,却也未能凭此运气,寻得余下珠链。”

    “这也算改变运势?”

    听得我不由调侃宋老爷几句,为他那执着的运势学说。

    但此次,宋老爷对运势却未置可否:“兴许是我找寻的方向错了。”

    “我总觉着,那串红玛瑙珠链,补上此一颗,才算圆满。”

    “可拾到那串珠链的人,亦或者是他倒手卖后的其中一人,真有人寻得一颗形貌相似的红珠,替了进去。”

    “令整串珠链,像从未缺失过一颗时,那般夺目耀眼。”

    “因而张立头回与我来信时,提及那完整的一串珠链,我还未曾意识到,那,便是它。”

    “可惜了那人的心思,待你我寻得珠链后,那鱼目必须得取下,将我持有这枚补上。”

    “否则,它必将因着时空轮转的过盛法力崩裂。”

    忆起那珠链,若非宋老爷所说,我确未曾发觉,其中一枚乃是后人补上。

    转过一处拐角,不远处阵阵烧得凶猛的烈火,瞬间抢占所有目光。

    一下人提着水桶,从宋老爷旁侧穿过,急吼吼地朝后花园火势最猛的地方冲去。

    “这后园中,怎会突然起火?”

    又一个小厮抱着水桶,从宋老爷魂魄身影中穿过。

    令宋老爷不由皱起眉心,仰头看着不远处,冲天而去的火光。

    “不若去瞧瞧?”

    左右最终要取珠链,必得碰见柳叶刀。

    但柳叶刀轻功卓然,又喜到处乱跑。

    只我跟随她那一次,“好说歹说”,才将她拉回正轨上。

    而在我未曾跟随她的几次轮回中,我更不会知晓,她都去了哪些地方。

    但她既要带人,从后花园旁侧偏门出去,那么去那附近,便是最有可能遇到她的地方。

    也是目前唯一余下的,一点可能猜想。

    “可……”

    宋老爷迟疑片刻,终究点了点头:“也好,说不定路上能碰见些旁人,知晓些关于珠链的线索,总比在府里奔波乱转,要好得多。”

    另类的不谋而合。

    不管如何作想,我同宋老爷最终选择一致。

    但至于乱转……

    “宋老爷,此前也未曾听你提过,既是阎王派你来救世,就无个期限?”

    那时我刚从谢执那得知,此乃最后一次机会,本也想问问宋老爷。

    但他后来表现得,属实太过悠然自得,又极有自个儿成算,并有救世的确切可行法子。

    这番疑问,自然也没那么急切。

    只他如今玩笑般提及乱转,倒令我突地想了起来。

    “自然有个期限,”

    宋老爷亦觉着理所应当:“但早在那期限之前,我定能做成,因而也算无何制约。”

    越靠近后花园,火势愈发猛烈,草木月季烧得越旺,连到挨近的屋舍边,蔓延到房檐上,连成一片汹涌的火海。

    拦住众多提着水桶的救火下人,涌出的浓烟,呛得他们直咳嗽。

    但却挡不住魂魄。

    我们恍若周身无物,轻而易举地,渐渐逼近火海中央。

    分明前些时候,此处还是静谧的月下花园。

    因着土匪手中的火折子,因着爆裂的灯油桶,转瞬间化为一片乌有。

    四下望望,不免一阵唏嘘。

    就如那后园门边,如今烧得焦黑风化,已辨认不出原貌的月季花圃。

    方才,宋老爷就是在那,唤住了我。

    “宋老爷。”

    一声轻唤,令身旁人微止住朝前去的动作。

    “我记得你曾提及,红玛瑙珠链,乃是改变运势之物?”

    那令人咋舌之言,我仍记忆犹新:“可你那红珠,怎又能控制人心神?”

    身形突然一顿。

    余光间,旁侧宋老爷转头瞧了瞧,突而现出异样的我。

    我却好似突然明了。

    白日在大夫人屋中,宋老爷是以何法子,唤醒大夫人的了。

    莫不是,也是凭借此红珠,控制着大夫人醒来?

    “苏姑娘,你问这些,想必是在担忧,我会以此红珠控制旁人,做出些不好之事?”

    宋老爷一针见血,直言出我顾虑。

    “你大可放心,且不提我都身为鬼,哪还有需控制活人为我做的事?”

    “正如我曾经同你所说,那珠链乃改变运势之物,也正因于此,这珠链本身本就是善物,哪里能容许旁人以它,做出不善之事?”

    “你怎不早同我说此话?”

    令我虚惊一场。

    宋老爷扶额一笑:“我本以为提及改变运势一事时,你便知晓,哪知还会生出这些误解……”

    “嘚,你是何人!”

    这熟悉的声响。

    宋老爷同我齐齐朝那处瞧去。

    漆黑夜色中,那两人刚从假山后寻得路,拐绕出来。

    一高一矮,一看便能见着那道凶狠的疤,横亘在利眼旁,如同恶鬼降临人世。

    面上沾着七八道黑烟渍,手中各拿着两把弯刀。

    黑铁锋芒,远处熊熊火光映照其上,要同这翻涌火焰,吞噬所见来人。

    而他们对面之人……

    我急定眼瞧去。

    兜帽将那人头脸围裹住,黑色的宽袖长袍,暴露在火中时,终变得显眼。

    竟是那身着黑衣的胡人首领!

    宋老爷那一挥手,竟是将他引来了此处?

    “你们又是何人?我怎会在此。”

    “胡人?”王五听得那蹩脚的言语,猛然抬头。

    “甚!”

    张四大吼一声,举起弯刀,盯着黑衣人的眼神愈发狠辣。

    “张四,小心些,那人叫我觉着,不似一般胡人。”

    王五敏锐拉他一把,提醒道。

    “碰上胡人,哪还那么多废话,等我砍完再讲!”

    话音刚落,张四已然冲上前去,手中弯刀向黑衣人劈砍而去。

    “呵,不自量力。”

    黑衣人以蹩脚的言语嘲讽完,躲都未躲,一手持剑抬平,直直迎上张四猛地一击。

    “哇啊啊啊!”

    张四长吼一声,怒目圆睁,双手青筋迸起,使出全力。

    可黑衣人还是纹丝未动。

    单凭一手,轻巧防住张四用上所有气力的一击。

    “王五,愣着作甚,还不来帮忙!”

    见敌不过,张四面色惊变,急吼吼地朝身后大喊道。

    黑衣人手腕翻动,长剑绕了一圈,借力打力间,抽身朝旁侧一退。

    “嘣”——

    张四猝不及防朝前扑去。

    手中弯刀直直砍进中间石板地,裂开一条深长缝隙。

    黑衣人抓住时机,手中长剑一举,便要向他刺来。

    “且慢!”

    王五上前一步,冲着黑衣人道:“这位……首领,想必你来这府中,亦有要事要办。我兄弟二人,来这宋府,亦不过想要点钱花,不妨合作?”

    “呵,不过两个宵小,也敢配与我合作?”黑衣人不屑一顾。

    张四果然一怒,却是朝着王五:“你傻了不成!与下三滥的胡人合作,这等丢脸事,你也说得出口?”

    “鼠辈!”

    黑衣人气得叽里呱啦怒骂一通,提起剑便刺来,招招专往死穴刺。

    张四察觉风声,耳朵一动,反身架起弯刀,将黑衣人致命一击将将拦下。

    随即面色暴涨怒红,手上使劲,与黑衣人成格挡之势。

    正值此时,黑衣人后退半步,朝旁侧一个利落转身。

    轻巧落地,正躲过王五从背后刺来的阴刀。

    “张四,你怎就不能再等等,待稳住他,什么事不好说?”

    王五对着毫不配合的张四怒道:“非要挑事,这下该如何对付?”

    “王五,你也不嫌害臊,为了活命,连跟胡人合作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张四亦是气急,双目赤红:“你莫忘了,老寨主是怎死的!”

    “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王五一下没了声。

    张四怒吼着再冲,短促间与之来回过了几十招。

    但每一击都得用上全力,很快显出疲态。

    张四跳劈砍来的弯刀还未落下,黑衣人忽地极快翻转到侧方。

    手中长剑随他动作转平,横着朝张四暴露出的腰腹强刺去一剑。

    霎时血液四溅,张四痛叫一声。

    “张四!”

    王五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看向黑衣人。

    这一边倒的架势……

    我同宋老爷冷眼旁观这场争斗。

    两土匪哪还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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