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很直接很露骨,完全是在自揭伤疤,把她和乔烈年少时期发生的那件荒唐事以一种贬低自己抬高别人的方式表达出来,丝毫没有顾及一个女人矜持骄贵的那一面。

    张黎的确脱过衣服,不过不是她动的手,而是乔烈亲自动的手。

    那年她十五,乔烈十六,青春懵懂感情萌芽的年纪,正是处于对性的好奇,以及对爱情探求的阶段。

    爱情是何物,其实张黎压根不懂,她只知道当乔烈像个流氓一样闯进她家,并且不顾她的意愿把她从头到尾扒个精光时,她的心里其实隐隐是有些期待的,那是源于对性的未知领域的好奇。

    可是对于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子来说,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让她做不出这种事,于是她毫不犹豫甩了乔烈一巴掌,阻止了他的流氓行径。

    也就是这一巴掌打醒了乔烈,却让张黎陷入了怪圈,以至于后来的岁月里,每每想起这个事,她都以为乔烈是因为喜欢她又碍于得不到她才想出这个办法逼她就范的。

    就像书中所写,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靠近她拥有她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占有她。

    即便这事没有做成,她也替他想好了说辞,觉得乔烈之所以没有强迫她,一定是因为爱她才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尊重她。

    这是她一人的臆想,事实却是乔烈喜欢上了一个人,并对那个人产生了性的冲动,而那个人偏偏又是个和他拥有同样性别的人。

    这对于一个自小接受传统观念的人来说,喜欢同性无疑是违背道德颠覆传统的不正常举动。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乔烈找上了她,扒光了她,企图睡了她。

    他想借此找回对异性的冲动,却在面对一个光溜溜的女孩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对她毫无感觉,她却以为这就是爱情。

    所以当乔熠冒着风雪敲响她家门,冻红着手脸昂头喊她姐姐的时候,她的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经历了一段黑暗无光的日子,在她失望透顶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乔熠的到来突然给了她坚持下去的理由。

    她认下了母亲当年为她和乔烈定下的这门娃娃亲,自此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以乔烈媳妇自居,主动承担身为一个妻子,嫂子,长媳的责任与义务,为他事业铺路,替他教养弟弟,帮他孝顺爷爷。

    直到七年前乔烈再一次找上她。

    “张黎,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好。”

    他笑着问她,她也笑着答应。

    那年她二十九,乔烈三十,正是谈婚论嫁成家立业的年纪,他成了功成名就的商业新贵,她却成了世人口中的大龄剩女。

    她以为她的付出有了结果,所以当乔烈问她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却没想到就在她答应完以后,乔烈立马说出了他来找她的真实意图。

    假扮夫妻,陪他演戏,用金钱建立两人的合约关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两人的亲事,到头来竟是笑话一场。

    她以为他喜欢她,结果却是她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看着乔烈提高价码劝她帮忙的丑恶嘴脸,张黎真想像当年一样狠狠甩他一巴掌,可她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因为这一巴掌她给了她自己。

    张黎摇头浅笑,自嘲意味很浓,鼻端发出的轻嗤在静谧环境中尤为清晰,她低头把玩着手里那把水果刀,翻来覆去地掂量。

    “姐……”乔熠哽咽着嗓子低低地唤她,仅仅一句话,他就能够想象这七年里张黎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爱上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的人,这种感觉他懂,就像他知道自己喜欢张黎那天一样,绝望无助痛不欲生,以为这辈子都只能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无法将那句喜欢说出口,更何况张黎面对的还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一样,疼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看着张黎垂眸翻转着刀柄,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想要抬起抱抱她,却又握成拳头克制着不动。

    刀刃隐隐泛着冷光,很锋利很小巧,光洁的刀面映出她的脸庞。

    到底是不甘心吧,所以类似脱光的举动她还真恬不知耻地干过。

    假借醉酒之意试探乔烈是不是真对她不感性趣,却因为太上赶着把身体凑上去而被乔烈拽着手臂毫不客气扔进浴室。

    跌在冰冷的瓷砖上,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水从头顶淋到脚下,浑身变得湿贴透明。

    曲线毕露,身姿曼妙,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禁得住诱惑,他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只说着让她清醒点别再犯贱的话。

    犯贱,张黎也觉得自己在犯贱,明知不可能,非要跟他纠缠不清,不仅在他身上耗费大量时间精力,还幻想着乔烈总有一天会迫于现实的压力选择和一个女人共度一生。

    而她为了成为这个女人,竟还愿意堵上她的一生。

    “呵。”张黎讥诮一笑,为自己这个犯贱的想法。指腹抚过锋利结实的刀刃,微微有点刺痛,她松开手,一时感到解脱,像是找到了自己犯贱的根源。

    这把刀买了有七年,她用它削过无数个水果,却没人知道她一开始买来仅仅只是为了防身之用。

    试探那晚,她曾问过自己,如果乔烈真对她做了什么,她会怎么做,她的答案从未变过,即便是到现在也不曾变过,如果乔烈真敢强迫她,那她一定毫不犹豫把刀插进他喉咙,就像当年那个把她堵在暗巷试图侵犯她的禽兽老师一样。

    只可惜没有派上用场。

    乔烈不仅明确表示对她不感性趣,甚至为了让她死心,还打破了自己坚守多年的原则,走马观花地睡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看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听着被他压在身下那些男人惨呼又痛愉的叫喊声,张黎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不是输给任何一个女人,而是输给一个男人,一个在乔烈心里谁也无法替代的男人。

    输?或许不叫输,有比赛才有输赢,她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谈何输赢,充其量不过是她一人的独角戏。

    如今戏已落幕,她也该清醒了。

    “回去吧。”

    话题又回到了这个上面。

    张黎抬起头看着乔熠,表情淡淡,这会已经没有心情再跟乔熠讲什么大道理,人生路都是自己选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又有何资格去教育别人。

    乔熠沉默两秒,小声回绝,“我不回去。”

    态度执拗,让人很难办,张黎抿着唇角没再说什么,绕过他往卧室走去,忌讳着乔熠刚才的所作所为,手里的刀握的很紧。

    “姐。”他转身跟上,想再解释解释,见张黎拿刀对着他,立马往后退去,“我真的没有……”

    其实这话很苍白,张黎若是信他,他就是不解释,她也会信他。

    他想让她信他,可除了这几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知道了。”张黎也没说信与不信,敷衍着回答完,她回到卧室反锁房门,把刀扔在床上,开始收拾随身物品。

    关于她和乔烈的财产划分一周前去民政局离婚时她就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写清楚了,这两日不过是忙着处理而已。

    股份,债券,车子,房产,能折现的她都折现了,除了这个房子,里面有她太多私人物品,本打算走前处理掉的,现在看来只能暂时搁置。

    张黎打开行李箱,把东西放进去,准备不惊动任何人,直接买票出国,到时候不用她撵人,乔熠自然就会回家。

    只是清点证件的时候才发现放在夹层里面的离婚证没了。

    在行李箱里翻找一通,都没有找见,张黎微微一愣,坐在床沿仔细想了想,总算明白乔熠这两日为什么会举止反常。似有似无地贴近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神情莫名。

    这两日琐事缠身精神不济,也就没空搭理他,以为乔熠只是单纯害怕他哥抓他回去结婚,所以想让她帮忙说说情什么的,可她不想跟乔烈联系,干脆视而不见装作不知。

    只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张黎皱紧眉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一面觉得自己是不相信乔熠的,一面觉得自己是相信乔熠的。

    两边比较下来,最后还是相信居多。

    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什么脾性她能不清楚吗,可就是因为清楚才觉得别扭……

    乔熠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大概知道张黎在做什么,也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很苦恼很郁闷,对他来说,追求别人很简单,高中时期是女孩,大学时期是男孩,做这一切都是怀着目的去的。

    因为不喜欢,所以逢场作戏得心应手根本不觉得有难度。

    可是追求张黎,他觉得很难很难,十八年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张黎,他知道只要是她不愿意的事,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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